石国皇宫,朝堂之上。
“吾皇,国内此次的灾情皆已平复,各大城镇村落的灾民也尽数安抚,只是与姜国相交的边城数月来物资需求极大,可国库当前已然亏空,老臣尽力筹措,如今已是无能为力了。老臣请罚。”堂上一老者说着说着便跪伏在地,此时声泪俱下。
“吾皇,此次天灾祸及诸国,我石国幸得天佑并未伤筋动骨,短短两年便已收治好各方难民,稳定局势。粮饷等物资很快便可补充,只是如今人祸又至,如此反复,只怕民不聊生,需请大将坐镇边疆,以定民心。”朝堂上又一老者接着道。
“皇上,姜国此次灾情十分严重,国内动荡不安,听闻几大皇子趁乱内斗,民心惶惶,边军已然不受控制,数月前到如今拢共派去三波军队都没有太大作用,场面已然难以控制。今日得到急报说是边境已有大量修士出没,再次请求增援,恐怕只有请卫大将军前往坐镇了,不知吾皇意下如何?”这时百官之首的宰相出列奏道。
“哦?不知你们怎么看,都说来听听。”石皇淡淡道,看不出喜怒。
见此,一时间百官拿不定主意,左右互看一番,对了对眼神,便有人率先赞同,然后便是一边倒。
“臣附议。”
“臣附议。”
……
此刻百官异口同声,竟无一人反对。
石皇见状却沉吟不语。
良久,石皇开口道:“宰相说的有理,边防如今确实已无空余大将可调度,卫将军统兵拱卫京畿能力有目共睹,确实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但近两年来卫夫人心疾日渐加重,前日里我也私下吩咐他近些时日便不要来上朝了,况且有卫将军坐镇京都朕也放心,此事容朕再想想吧。”石皇为难道。
“对了,近日上贡了几株高阶灵药给备好,待会亲自送去卫府。”石皇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对着旁边的内侍吩咐道,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到。
“好了,众卿家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宰相留下。”石皇朗声说道。
“臣等告退。”
……
卫府,后院曦灵园。
花草成丛,炫目神迷;小桥流水,诗情画意;亭台楼阁,美轮美奂。
奇山异水养虫鱼鸟兽。山石林立,散落各处,布局奇特,其内虫鸣鸟叫清脆悦耳,瑞兽穿行间灵妙生动;清澈见底,彩石铺遍,满池流光溢彩,游鱼出没其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大巧不工,自然而然。
后院小径幽深,纵横交错,侍女成排而立。
梧桐苑,鸢尾台,白衣女子席地抚琴,三千青丝垂肩而落,此时成群的蝶儿环绕飞舞,琴前一盆七彩鸢尾花,一只彩蝶翩翩而落。
女子偏首凝望,无蝶,无花,却有叶。
前方有叶飘零,入目金黄,厚厚的,遍布一地。此木高大茂密,名梧桐。
深秋梧桐,金黄闪闪。片片落,划过天际,似飞蛾扑火般,是孤寂,是无奈,是决绝,亦是释然。
碾落尘泥,只为来年。是更好。
世有彩鸢,凤冠凤尾,一双彩翅,白玉喙,青碧足,传闻乃凤凰后裔。一生只栖梧桐,遗世独立。
彩鸢为凤,似是而非,其声凄清绝唳。孤芳自赏,志在九天。
有凤来仪但翱九天,不为那金丝笼中雀,有心,或比天高。
卫府皆知,女子独爱鸢尾花,独爱梧桐树。
一曲罢,轻咳入耳。
琴案前身形微微抖动,此时一白色披肩覆其上。
身后站着一身青色玄衣的男子,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一袭青衫仗剑客,风采依旧,当年却不复。
“曦儿,回屋吧,天凉了。”男子言语间温柔细腻,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秋也深了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叶落,等人…不还。”女子应非所答,满脸感伤道。
“曦儿,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在一起。”男子忍不住上前拥住女子,满是痛惜的道。
“哈,明深,会的,都会好的,我相信,儿子呢,你别冷落了他,他人小鬼大的,心里肯定很难过,你多陪陪他啊,…”女子强颜欢笑道。
“放心好了,我们的儿子自然要宝贝着,你别多想,心疾虽难医,但总归有办法的,你这身体不好,脸色如此苍白还要来抚琴奏乐,你到是一曲消愁了,可把我心疼坏了,你快摸摸,我心跳是不是不正常啊,我感觉我这也是心病,你可要负责啊。”男子一把抓过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啊,又没个正形。”女子一指轻轻点着男子额头,一脸嗔笑道。
“那曦儿乖乖,我们回屋吧,该服药了。”说罢,便抱着女子朝屋内走去。
正在这时,卫府管家匆匆而来,一擦脸上汗珠,躬身禀报道:“老爷夫人,前府来了皇宫内侍,说是送药的,还奉旨请老爷进宫。”
男子听罢,一颔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招待,我马上就到。”话罢,不疾不徐的朝着内屋走去。
“明深,皇上近来照顾很多,移府一事府外闲言也颇多,特别是此园原景照搬,劳民伤财不说,还坏了地下灵脉,伤了龙气,朝堂之上亦是颇多微词,你近来还是要多加小心,现在的石国已不比从前了。”女子闻言不由忧虑道,卫府近年来是多事之秋,福祸难料。
“嗯,你放心,我心里也清楚,卫府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内地里早已危机四伏,我会妥善处理,你也别太担忧。”男子安慰道。
“你好好休息,我先过去,晚点再来。”把女子放在榻上,“把药端来,服侍夫人用药。”男子说罢又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
走在去前府的路上,男子心思浮动。
“哎,若非父亲遗命,我如今岂会陷入两难之境,红尘江湖已逝,朝野庙堂还将继续,前路难啊,且行且看吧。”男子此时内心无限感慨。
不多时,男子便到了前府大厅。
大厅上首处,一藏青宫服的男子端坐,此时正在品茗,动作娴熟优雅。
男子匆匆的脚步声尚未接近,那端坐之人便立即起身相迎,甫一见人,躬身道:“老奴见过卫大人,此番冒昧,叨扰了。”
“刘掌侍言重了,下官怠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男子见状急忙回礼道,态度恭敬。
“卫大人不必客气,老奴奉皇上之命特来送上近来所得的几株灵药,好给卫夫人补补身子。”这刘掌侍说罢便朝着一起跟来的几位内侍摆了摆手。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男子单膝跪地道。
“卫大人起身吧!皇上还请大人进宫一趟,大人这是深得圣宠,前途无量啊!”刘掌侍暧昧的一笑道。
“还望刘掌侍提携,下官感激不尽。”卫大人恭维道。
“烦请刘掌侍带路。”“管家。”卫大人伸手请到,然后再叫道,同时眼神示意管家处理后续事宜。
管家心领神会,抬手招人接替那几位内侍,顺便打赏。
自此,男子随人进了宫。
石国皇宫,悟道院。
“刘掌侍,这是去…?”男子欲言又止。
“皇上正在悟道院,听闻无量山那位老神仙来了,皇上亲自招待着。卫大人请进吧,老奴就不过去了。”笑着说罢,便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卫大人笑着一拱手,看着面前的悟道院,定了定神,径直走了过去。
“前途无量,难道前途…真的在无量吗?”男子心中喃喃。
有侍卫开门,亦有人带路。
待到石皇面前,卫明深伏地跪拜,“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卫卿请起,这是无量山的无量仙长,是我等的前辈,快来见过。”石皇开口嘱咐道。
“晚辈见过前辈,不知是仙长驾到,还望恕罪。”卫明深躬身拜到。
“无妨,听石皇说起你是石国近年来出类拔萃的后辈,如今一看果然是修为精湛,精气磅礴,后生可畏啊!”此时盘坐在一块黝黑的巨石上的老者惊叹道。
“仙长谬赞。”卫明深谦逊道,同时起身微微打量眼前的老者。
“果然一副仙风道骨,这就是无量山的老神仙吗?平日无缘得见一面,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得其指点一二。哎!”卫明深心里暗暗道。
与此同时,卫明深微微转身,抬头看了眼一旁静坐的石皇,一时倒也没出声,似在等石皇开口,他知道此次前来必是有事吩咐,这二位高深莫测,他也不敢轻易搭话。
“明深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卫家最出类拔萃的,卫兄已走多年,我这当叔叔的平日里不便与你过多私交,不过你只有一妻,这两年来又缠绵病榻,今日正好仙长到来,我这做叔叔的怎样也该帮你一帮。”话顿,“听闻是心疾,药石难医,倒是要劳烦仙长了。”说着,便朝一旁的老神仙望去。琇書蛧
卫明深听此倒是一惊,“这石皇虽是以往与家父一起打江山,但自从我接手卫家后,石皇也只是颇为欣赏,态度并不热络,最多的便是君臣相处,如今如此厚爱着实另人费解。”
疑惑归疑惑,但更多的是胆战心惊,这几年来卫府因天降祥瑞之事已是饱受非议,他自己也尽量低调,石皇虽是表面宽宏大量压下舆论,甚至更加宠信卫家,卫家风头一时无量,但如今如此作态不得不让他疑心。
“也有可能是天劫之事影响,也不知石皇是何态度,罢了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如今没有什么比曦儿安危更重要,既来之,则安之吧!”卫明深转眼间心思电转。
“有劳仙长,晚辈感激不尽。”卫明深深深一礼,语气诚恳道。
老者并未接话,而是双目微阖,右手掐指。
不多时,“老道卜测了下,你夫人患的是心疾不错,乃是两年前天劫所至,令郎沾染了不详之物,乃天妒;子之过,母受过,乃天罚,也可以说这是诅咒。此心疾无法根治,老道这里倒是有颗护心的宝丹,于我无大用处,赠你也罢,服此丹可减轻痛楚。”说罢便弹出一小盒子于卫明深面前。
卫明深木讷地接过,口中喃喃自语:“无法根治吗?哎,这便是命嘛!”
老者见状又道,“早些年倒是听闻姜国收藏有一天材地宝天心花,老道却知此物对心疾大有用处。患心疾者注定早衰,且死状极惨,不过若能服用此物,可延寿二十余载,死状安详。你倒可求药一试。”
“天心花?此物现确实存于姜国,只是…”卫明深一脸为难。
石皇见此,面色凝重道:“明深啊,此次叫你前来也确实和姜国有关,既然如此之巧,朕便也直言不讳了。”顿了顿,“近两年姜国内忧外患极其严重,周边各国俱是虎视眈眈,我石国与之接壤边防近来流寇四起,已经是不堪其扰,派了几波人马均是偃旗息鼓,国内一时竟无人可担当大任,朝内尽皆举荐于你,叔叔也知你家事缠身,又是掌京畿内外事物难以脱身,但如今实在无奈啊…”石皇满脸无奈。
“皇上,那流寇莫非是姜国边军?”卫明深简明扼要道。
“据调查,确实是,而且最主要的是有很多修士浑水摸鱼,朕实在难办,此事还要劳烦仙长了。”说罢,又看向了老者。
“老道会派本门弟子相助。”老者应道。
“多谢仙长了。不知明深你意下如何?”石皇感激道,接着又问。
“皇上是要趁此攻打姜国吗?”卫明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石皇沉吟半晌,目光直直的看向卫明深,言语突然犀利道:“这次必须拿下姜国,你有把握吗?”
“臣领命!必不负所托!”卫明深目光坚定道。他别无选择,不管为了谁。
“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几十万大军就交给卫卿了。”石皇用力一拍手,心花怒放。
“晚辈多谢前辈赐丹,晚辈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若晚辈有用处,任凭差遣。只是我那…”卫明深向老者出言谢道,态度诚恳。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令郎之事老道也无能为力,不过凡事自有定数,这两年最好独居原卫府,再过十年若是相安无事,此劫便化去了。”
“晚辈谨遵教诲。前辈,皇上,明深告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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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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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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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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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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