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用半边肩臂撑住她的身子,目光落在她背后大片的血污上,心头丝丝缕缕的疼惜越发蔓延。
打开她递来的布包,里面正是伤药、纱布、绷带剪刀一应俱全,还有不明材质的容器装着清水。
燕霄拿起剪刀,动作有些犹豫。
刚刚她的话不期然在耳边响起,他微微一顿,心头忽然一片雪亮。
这个天下最好的女子,愿把他当做家人。
她许他坦坦荡荡护她一世。
他心底既苦涩又带着些暖意,深邃黑眸映着她近在咫尺的侧颜,再无迟疑和忐忑,开始专注地处理起她的伤。
北境深山密林,大雪纷飞不停。
唯有一处隐密山洞内,温暖如春。
其实燕霄在上药时,黎清玥已经恢复了意识。
止痛药效已过,背后和丹田的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安安静静闭着眼,倚在燕霄肩头一声不吭,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半点变化。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她只是,不愿燕霄如原书中那样。
为一人孤独一世,哪怕位高权重万人之上,仍孑然一身,终成意难平。
原书中,他爱得太卑微太无望,女主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他当刺激萧锦明的工具,暧昧不清甚至投怀送抱,任凭他陷得越来越深。
可她明明不是原女主,却不知为何他还是陷进来了。
她对他说的,是真心话。
本想保持距离,可事到如今,在已欠了他这么多后,要她刻意用冷漠疏离去伤他,她也做不到。
无私的深情值得被善待,哪怕无关情爱。
她想让他明白,他无需卑微,可以堂正正,她愿坦然接受他的守护,回报他以亲情。
若她能潜移默化,让他从心底进入兄长的角色,未来或许……
他真的不必成为那个,意难平。
……
温暖如春的庭院内,小桥流水郁郁葱葱。
身形颀长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身冰蓝丝缎的衣袍以银线绣着雅致竹叶,雪白的滚边与头上的白玉发簪交相辉映,更显清雅非凡。
有下人匆匆而至,垂首低唤:
“主上。”
男子纹丝未动,浑厚悦耳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淡漠如冰:
“如何?”
“回主上,关于九天玄女的传闻太过庞杂,小人已将现今能确证的信息和坊间传闻分开整理,请主上过目。”
片刻,男子回头,露出一张清冷无比却俊美至极的面庞,深邃黑眸浅淡无波。
“东西放下。”
下人将一薄一厚两叠资料、一个画卷放在旁边石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男子浅淡的目光从资料上扫过,并未急着翻动,而是先落在了旁边的卷轴上。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画卷缓缓展开。
始终淡漠如冰的那双黑眸,却在看见画上女子的一刻,忽地掀起一丝波澜。
半晌。
院外突然有轻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娇俏的女子声音由远及近:
“国师哥哥在不在里面?”
紧接着是急促的劝阻声:
“三公主殿下!您知道的,国师大人的内院任何外人不得擅入,还是先让小的去禀报一声吧!”
“烦不烦啊!你忘了本公主可是……”
被称为国师的男子眸光一寒,“啪”地将手上资料合拢,大袖一挥,只听一声惊呼,刚刚跑到院门口的少女被劲风生生掀坐在地。
没能拦住三公主的下人扑嗵跪地,半声都不敢吭。
饶是三公主平日里刁蛮任性,可一抬头对上那人眼中的冷意,瞬间就偃旗息鼓,自己爬起来,底气不足地讨好笑道:
“国师哥哥你别生气啊,灵儿就是太想见你了……”
国师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拢起石桌上的东西,迈步进了书房。
三公主被无视,又羞恼又委屈,站在院门口满脸通红,眼圈里渐渐要溢出泪来。
就在这时,男子芝兰玉树的身姿再次出现,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信步而行朝院外走去。
经过三公主身边,他目不斜视地淡声开口:
“何事?”
三公主咬了咬唇,跟在他身旁。
许是刚刚那一下让她想起了这位平日里的作风,也不敢再凑近。
不过想起今日的目的,她又有些雀跃起来,小脸微红地回答道:
“是父皇让我来问问国师哥哥,大婚定在哪天。”
国师脚步一顿。
只片刻,他就继续朝前走去:
“推迟。”
三公主愣了片刻,猛地站住,惊声道:
“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始终没有半分波澜:
“三公主若等不得,取消也可。”
“啊!不不不,我只是问问,绝没有催你的意思……”
国师再次停步,吩咐道:
“白义。”
府上管家应声而至。
淡漠的声音响起:
“送三公主回宫。”
说完,径直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三公主委屈至极却毫无办法,只能跺了跺脚,被白义送了出去。xǐυmь.℃òm
国师行过重重院落,最后停在府内深处一隅,不多时,白义来复命,他吩咐道:
“放出消息,本国师要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
“遵命。”
“还有,安排一下,去梁国。”
白义一愣,问道:
“主上打算何时启程?”
“即刻。”
……
北境深山。
自手术后已又过了三日。
山洞口已被黎清玥用厚厚的帘子挡住,洞外冰天雪地,内里温暖如春。
里面如今已经变了副模样,四壁是粗糙的山岩,内部空间是现代和古风混搭的诡异画风。
因为萧煌体征仍微弱,一直昏迷着,黎清玥为了尽可能让病房区更舒适些,便将各种现代化设备留了下来。
反而空间的事藏不住,她做什么再没避着燕霄,他也从不多问什么。
这几日黎清玥睡得很多,醒来便是守着萧煌,调配各种药剂试图让他恢复得快些。
这会儿她正在病床边配药,洞口的帘子被掀开一角。
燕霄快速地进来,将帘子压紧免得灌进风雪,站在那里拍净身上的雪花,直接朝远端角落走去,免得身上寒气过到病房区。
他脱下大氅放在那边的床头,径直坐下,没有马上开口。
黎清玥却敏锐地嗅到一股血气。
她转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燕霄。
燕霄迟疑了片刻,说道:
“今日我在十里外遇到一队玄甲军,足有上百。”
黎清玥顿了一下,抿了抿唇:
“兄长可有受伤?”
燕霄一愣,心头微暖地摇摇头:
“这点人不足为惧,只是……”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萧锦明派了大批人马在搜查你的下落,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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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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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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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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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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