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起身接药碗,“有姑娘在,他定然无虞,倒是让姑娘受累,青枋并无异常。”
她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细柳怀疑了青枋,但青枋的表现,并没有丝毫不妥,她便如实说。
细柳笑了,“人心终究隔肚皮,我从来不信以真心能换来真心,只信人之本质,十一,你是不是偷偷动了?”
她直接转移话题,并不想和十六多说。这屋里两人都太老实,知道的多了,没好处。
十一急忙摇头,“我真没动。”
“没动最好,这可是你自己的腿,说实在的,没长在我身上,它以后好不好用,和我也没关系。”细柳说着,把他的腿吊上床柱,“听话的孩子有糖吃。”www.xiumb.com
说着,一反手,给他几块糯米纸包裹的糖块。
“梨膏糖?”十一面色一喜,看向十六。
细柳没想到几块糖都能让他们这么兴奋,她识相退场,把时间留给他们。
一到前院,霍莹的丫头正等着她,一见她便说,“方姑娘,我们姑娘头疼。”
“这么快就醒了?”细柳一笑,“稍等啊,醒酒汤马上就来。”
她去厨房,顺便也看看青枋做的汤。
青枋说,“姑娘,今天咱们院里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么多姑娘,好不适应。”
“那你就把她们当男人一样对待就行了,高汤好了?做个面汤吧。”细柳拎起一个食盒就走,“今天你掌勺,我分不出身腾不出手。”
青枋一如既往,什么都不问,只点头答应。
细柳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她是真的不想怀疑青枋,但有时候心情不同,看待就不同,但说与不说,也是区别很大,她选择,暂时不说。
客房里,霍莹酒后难受。
她抱着脑袋,“我听说你这儿酒好喝,但喝完怎么这么难受?”
“五姑娘的意思是,好喝的酒,就不会难受了?”细柳把醒酒汤给她,“再好喝的酒,也是酒,每个人都不一样,酒后反应当然不一样咯。”
她闭着眼喝汤,“太难受了,我要是这样回去,肯定要受罚。”
细柳还以为她的丫鬟会来喂她,结果却没有,霍莹就着她的手喝完了汤,细柳又给她一块冰,或含或握,都很提神,“贵府家教很严吗?”
霍莹伸手拽住她,虽然没看,但抓的很准,直接就扣住了细柳的手腕,“对我很严。上次,我是来发火了,但你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反而你还打了我一顿,还把我扔男人窝里,我回去没被关心,直接就是一通指责,我现在很清楚,无论我做了什么,只要我还能嫁出去,他们就觉得已是极好。”
细柳扭手挣脱,“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等你彻底醒了,会不会忘了?”
“不会,我只是喝酒了,又不是疯癫了。”她依旧是闭着眼,“上次你把我关哪儿了?我还想去。”
细柳瞪大了眼,“你喜欢小黑屋?”
“黑暗里,格外安静。”她似是哭了,手指微蜷,“我还能去吗?”
细柳说,“今天不方便,要不,您预约一下?”
……
霍莹傍晚时候彻底酒醒,梳洗之后回去,约好隔日再来。
细柳送她出门,隔壁木匠正送来最后剩下的两套桌柜,是放墙角的,连带拐弯,能放一个半墙面。
“姑娘这小楼,可真好看。”木匠一边摆着,一边说。
这两套,是一层一套,二层一套,细柳没藏私,不仅让他照图纸做了,还让他亲自来摆放,等于把这种桌子的做法和摆放都交给他了,装糊涂可不行,她不吃这个亏。
她玩笑的语气说,“是啊,都是我在建房子的时候认真想过的,这样的桌子这样的摆法,以后要是有人在你那儿订做了,可得给我分两成利啊。”
木匠笑了,“要真是有人也做姑娘这一种,那肯定是要分您毛利的。”
“肯定有人会要的,倒是辛苦你亲自送来了,这是今日做的新鲜点心。”细柳送他出门时,不仅结清了余款,也送了他点心,木匠连连推辞,终是接了。
细柳把好久不用的留言板挂在门外,直接写:主人不在,暂不接待。
这是写的最少的一次字,以往细柳写白话都还带上一句“请谅解”,今天她不想写,因为有些人,就不能给脸。
她去看了张娇,张娇因为服了药,一直睡着,细柳便没去楼上,在她隔壁睡了,让丫鬟有事就叫她。
云空间里关的人,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反正是不能放出来,这和霍莹那次还不一样,霍莹是自己喝多了,而且上头还有她同胞哥哥顶着,人家讲理,细柳自然也讲理,这位不讲理,趁着不在下阴招,细柳就等人找人门来,反正她是不会放的。
细柳今天很累,毕竟出去逛街了,还半路赶回来打了一架,又请大夫又追问这些人,此时躺下就睡了,感觉没睡一会儿就被叫醒了。
“姑娘,卫公子来了。”
青枋摇着她,还拿着一旁的外衫,“姑娘,卫公子等了半个时辰了,不见到您他不走。”
“不走就让他住客房,又不是没房间。”细柳推开她的手,“我很累,你去招待他。”
“姑娘,他就是要见你的,不是我能随便打发的。”青枋再伸手,却是要推她起身,“姑娘还是去见见吧。”
细柳被她扰的实在没法继续睡了,翻身坐起,“行了,你去告诉他,我这就去见他,现在何时?”
青枋退出去前,回话,“戌正一刻。”
细柳扶额,虽然在何种时节里,这个点儿不算太晚,但也是晚上,卫益周真是闲得蛋疼了。
她洗漱了裹了斗篷,用兜帽扣住头,去中厅。
卫益周正襟危坐,见她过来,这副畏寒打扮,不由多看了几眼,“你病了?”
“说点好的吧,我就不能是别的原因?”细柳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这么晚了,非要见我,是什么重要的事?”
卫益周看她说的直接,便也没说废话,“宰相府的小姐是不是来过你这儿?”
细柳想问他哪来的消息,又怕说漏了,索性不问,只当不知,“我这今天只来了霍姑娘,宰相姓霍吗?”
“宰辅姓林。”
卫益周一直看着她。
细柳摊手耸肩,表示不知。
卫益周无奈,“这事真的不能大意,林大人已经让人到处查探了,要是在你这儿,你就赶紧放出来,不然,被查出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完了?”细柳张口打了个哈欠,“青枋,送客。”
“这事连我都知道了,可见已经到何种地步了,我是因为和你熟才先来提醒的。”卫益周伸手拉住了她。
细柳抽手,“谢谢,反正我这里几乎透明,大可随便查。”
卫益周急了,“是青灵子让我来帮你的!”
青枋都进来了,正听到这一句,细柳摆手示意她出去,说:“你早说实话不就好了?她还说什么了?”
拿着她的消息到处说,细柳忽然明白被她拿来扯大旗用的人家了,难怪不怎么高兴,如果换成她,她也不高兴。
卫益周坐下,说,“你该知道的。她无非说些实话。”
“实话?”细柳不信,“那可不一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别对人说是我的消息,可信度并不高,比如这件事,原本没有的,也并不会牵扯你的事,如今套牢了我,且牵连了你。”
她还以为青灵子真乖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找卫益周,真是心有多大,事情便有多大。
卫益周摇头,“这事可大可小,只要你现在把人放出来……哪怕你说出人在哪都行,我帮你解决后续事宜。”
细柳只当没听到,起身去倒茶。
他有些着急,本来等的时间就不短了,细柳又一句不说正事,他是真有心无力,但帮不上又不甘心,“细柳,我说真的,你让我帮你解决,总比让你哥帮你解决的好,他也知道了这事。”
把方杰搬出来,她总知道轻重了吧?
细柳端了果茶,坐到他对面,笑容发冷,“卫公子,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不到?明明没有的事,你却一直相信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就不相信我说的,还跟我提方公子?方公子没空来的,他要是来,早就信我了。”
卫益周一噎,被她说住了,简直就跟着她说的话去想,他真的没信她吗?
细柳把茶杯放在他面前,“如果真论起来,方公子还是比较相信我的,虽然他比较刻板酸腐、朽木不雕,但对我是真好。”
“我对你的好,你也知道,是和你哥不一样的。”卫益周信她,“那这次就算是我来求证的,因为你有事你也不告诉我,我只能从别人那儿听说。”
“我有事不告诉你?”细柳笑了,“那咱们就要说说了,我什么事没告诉你?我不间断的让人去给你送点心,有事会不说吗?你点心若是吃不到了,还不知道我出事了?还用得着从别人那儿听说?”
“就是,我妹子的点心都喂你了,你还来给她添堵?”
方杰被他给念来了,细柳听到声音就背对了门,没看到方杰大跨步进来直奔卫益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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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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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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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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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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