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细柳如常待她们,家具不断送进来,酒菜也日日不少,甚至一顿比一顿丰盛,除了细柳和青灵子,别人都以为是真盛情。
“灵道长这两天格外安静些,”青枋又觉察到了,“前几日她都会让那两个姑娘出门去的。”
“连你都知道的事,我却是听了青盏的汇报才知道,可见我是多蠢。”细柳自嘲,“我真是,信任了人,就全然不怀疑,却忘了人心可怖,七窍玲珑。”
“姑娘别这么说,您这么聪明,不能用在疑心上,那是浪费,毕竟没有人能在您面前糊弄过去不是?”青枋放下茶杯,“今日风大,姑娘小心些。”
“多谢你提醒,你拿上钱,去布庄买布,咱们自己做衣服。”细柳想起此节,便如此说了,捧起茶杯,闻了闻味道,不如她自己煮的,还有待进步。
青枋说,“姑娘,咱这儿已经关门了,您也可以出去,布庄也不远,不如我们一起去?”
“好,叫上十六一起,让十一看家。”细柳点头。
她确实好久没出去闲逛了,每次出去都是有目的,相对而言,这次买买买的目的是最轻松的。
沿路买了些人家的干果炒货,几人边走边吃。
十六说,“姑娘虽然绣活不好,但做衣服的阵脚可密实多了,比我们都仔细。”
“总要有一样能说的过去。”细柳捏着杏仁,“这种天气,已经可以做糖葫芦了,正是红果成熟的时候。”
青枋说,“现在还有些热,糖容易化。”
“是吗?那我去这个糖葫芦铺子问问,十六你跟我来。”细柳说着,只叫了十六,转进一旁的店铺。
是个果脯店,门口摆的货篮,一半干果一半鲜果,看上去颇为引人喜欢,十六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青枋,不太明白姑娘为何只叫她跟着进店。
“一会儿,你和青枋一起去布庄,只管拉住她去挑布,我不和你们一处,我得去见绣娘,她若不问,便不用说了,若是问了,就说我说了,你们买布我挑绣样,这样两头不耽误,能早点回去。”细柳挑着果子,遮过半面说着话。
十六一愣,“姑娘是说……”
“你只管听着,”细柳挑了几斤红果,和一些桃干,“青枋很聪明,要是忠于我便罢了,若不是,我也好有数些,拎上果子。”xiumb.com
十六急忙接了店家递过来的果子,看姑娘结算了钱,便跟上出来,只听姑娘说,“这家果子好甜,以后得学学如何做这种干果了,好吃,青枋你尝尝。”
青枋便走到十六跟前,跟在细柳身后。
布庄在小西巷里,隔着七拐八拐的,没有直路,细柳进了门便问绣娘可在,她要挑绣样。
青枋意欲跟上,被十六拉住,“我们去挑布,这样正好等姑娘选了绣样,咱们让她过目就行了,两不耽误。”
“那好,咱们去挑布。”青枋看了一眼十六,点头去往后面。
细柳确实见了绣娘,但只说了几句就走了,反正钱到位,布匹在挑,最后凑够三十匹,一并送到胡杏斋就行了。
她从后门出去,直接翻墙上屋,青天白日里,身形尽显。
细柳感觉心焦,才越发着急,踢落了几家房头上不平顺的瓦片,惊动了人,细柳急忙跳下去,躲开那些人往上看的目光。
她本来想开拟景的,但又想到回来要是遇到什么,她显露身形才真是要暴露,反正会一些功夫,这样直接回来也不是不可。
一到巷里就看到胡杏斋门口停的马车了,如今少拐一弯,进巷便能看到胡杏斋门口,这般场面,明显是有什么人来了。
“啊!”
院子里一声惨叫,惊的细柳要进去的脚步都停了,心里一揪,快步到门口,看门的要拦,细柳一手拽一个,推进门去。
既然这些人,想在她这儿找事,那就关起门来好好打一场,她正憋一肚子火没出发。
“愣着干什么?把她按住了,和那小孩吊在一起,我倒要看看,这胡杏斋能有多厉害,”一姑娘正背对门口,高扬头颅,“竟然能入了周府老太太的眼,五哥哥挑人一向看脸,我就不信,这次不一样。”
张娇捂着肚子,一头冷汗,被两个男人拽着,细柳抄起门后木棍直接过来,她没出声,那人还不知她回来了,周遭人也没防,被她一击即中,张娇又是一声惊呼。
细柳赶紧接住她,扶她先挨地坐下,“是我,先喝口水缓缓,放心,我回来了。”
张娇本来只是红着眼圈,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眼泪下来,“小姑。”
细柳把水杯送到她嘴边,让她先喝水。
张娇也顾不得她从哪儿拿来的水了,顺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果然安稳了些,肚子没那么疼了,依旧坠的厉害。
细柳咬牙,一时也没别的办法,便又给她一杯水让她慢慢喝着,起身持棍,看向那女子。
“呦,这位就是胡杏斋的方姑娘了吧?”那女子也不意外她回来,得意的笑着看她,“果然是入不了门户的市井丫头,哼。”
细柳身上的衣服是穿惯了棉麻料子,自然是不能和眼前这人的绸缎相比,且这人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人当真来闹了。
宰相府家的人,果然底气足,细柳能不在意她的身份,但她不想说破,省的张娇心惊,她已经惊吓受够了,要是知道这是林家的姑娘,怕是要当场流产。
细柳只问,“我的人在哪儿?”
林姑娘趾高气扬的说,“带出来给她看,就这破地方,我能来都已经蓬荜生辉了。”
“自夸到你这儿份上,果然是无才便是德。”细柳本以为这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会好一点儿,就像霍五,虽然也泼悍,但至少在言语上没有如此无耻。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带上来给她看。”她笑的得意,根本不把细柳放在眼里。
刚才那两人挨了闷棍,又不能上前,此时听到命令,便把十一和方品文拽了出来。
方品文吓懵了,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十一的腿脚本就不便,此时更是瘸的厉害,额上一片血迹,不知破在哪里。
细柳瞳孔一缩,眼看着那人要把方品文扔在地上,抬脚就要踹,她急蹿过去想拦住,但距离尚远,那人一脚就要踹下了,十一被绑着,歪过身去挡,被一脚踹到腰上,摔倒在地。
细柳一棍扫在那人腿上,先护住十一和孩子,转而对离得近的这几个小厮一阵暴揍,这棍子她用着顺手,这一通打下去,进出这几个都站不起来了。
林姑娘本是看着她闹,没想到她如此彪悍,不由沉着脸让人去制止。
“还想上来?”细柳一脚踩在一人脖子上,“棍棒下面不见血,都不知道害怕是吧?那好,我给你看看,在我这儿耍横的后果。”
“你干什么?”林姑娘一惊,却是看不出来。
细柳没理她,回身把十一扶起来,“还能走吗?”
“能。”十一动了动胳膊,被吊的时候长,胳膊有些用不上力。
细柳拍了拍方品文的头,“你把他带下去,再出来,把方夫人扶下去,去中厅里就行,帘子放下来,别看,别听。”
十一点头,正要去抱方品文,细柳又递过来一个竹筒,“牵着进去就行,这里面的水,你喝一半,留一半,不用给别人,我一会就能处理完,再给你处理伤。”
十一心头一震,愣愣的接了竹筒,牵了方品文去中厅。
有人过来想查看刚才在细柳脚下的人,细柳抬手一棍,“还想找死?反正我是无所谓,这院子里,今日谁都出不去,你尽管查看。”
挨了一棍才能上前,这家丁也憋屈,但下手一探,更是惊心,“死……死了?!”
“方氏!”林姑娘惊了,不由就后退几步,让人往她身前挡,“你竟然敢杀人?”
“我说了,这是我的地盘,在我这儿蹬鼻子上脸,都是有代价的,我叫你一声姑娘,是看在你家世的份上,但是刚才,你们对一个幼童都下狠手,我就改变了想法,只要不是嫡女,就算死了,又能怎样?”细柳棍子一戳,直接开了拟景。
十一正好出来扶张娇,眼前一花,一片花红柳绿,下意识的她抓起张娇想要起身,眼前的景色又徐徐退去,依旧天青日明。
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十一没看明白,但还记得自己该做的,扶着张娇回中厅。
张娇疼的走动艰难,冷汗眼泪齐下,注意力全在肚子上,自是什么都没看到。
细柳也没说话,清扫了院子,把棍子放回门后,出门去牵了马车,上面确实挂着“林”字,但不影响什么,细柳牵着出了巷子,去请大夫。
到回春堂门口时,马车已经不见字样了,一堆纹路在上面,就连马臀上都带了烙印。
陈大夫看到这样,还有些惊讶,玩笑道,“方姑娘今天这是准备请我们满堂人去吃饭吗?”
“各位大夫都得空的话,便一起去啊,我这马车新作好的,宽敞着呢。”细柳笑着,接了这句玩笑。
陈大夫笑道,“那敢情好,只可惜,他们没这口福,正盘存着呢,准备趁时节去进货,你是有事吧?”
细柳不太着急,但确实有事,“是,我嫂子今日受了惊吓,还请陈大夫受累跑一趟,她怀孕七个多月了。”
“我这就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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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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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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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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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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