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正让那丫鬟也一起坐下,她这么一说,反倒给了那丫鬟借口了:“我去门外候着。”
“你身边的人还是这么死板,”细柳坐下,捏着竹签吃水果,“那房子啊,本来就是我哥买的,什么我看上的啊,我那会儿都不在京城,哪里知道房子什么样,只听说他买了,我寻思自己有钱,干嘛要别人的,就买了这里,那不是让,是还。”
没想到她竟然在意这些事,也是,女人心本就海底针,这有是特殊时期,想起一套是一套,就算说清楚了以后也少不了这种话头,岂能不说清楚?细柳表示理解,也是真包容。
她又说:“你上次送回去的点心很好吃,我闲着没事呢,是真想学学。”
“我觉得没必要,”细柳手里有菜谱,但她自己都不学,因为太西式了,各种克数的量,他们现在没法量行。她劝着,“你看,你现在这样,还下什么厨房啊,就散散步,看看风景,吃些好吃的,保持心情畅快,你知道保持心情好有多难吗?”
这点儿张娇很有感触:“是挺难的。”
细柳继续哄:“但是心情好很重要,心情好对肚子里的好。你与其学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找点儿喜欢的事做,你喜欢做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细柳大概已经知道她说出来的类型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想法和做法,但凡出格的都会死,没人会那么傻,所以张娇如果想要做什么,不能在溪流居做的,在她这儿那肯定没难度,到时候价格再给她便宜点儿好了。
“啊——”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惊的张娇茶杯都掉了。
细柳蹭的起身,直接往前面中厅去,毫不客气的说,就是窜出去的,两步就到那边檐下了:“怎么了?!”
青枋一脸为难:“姑娘,里边有姑娘。”
“哈?”细柳没听明白,“里边怎么了?”
“老板娘!”
不等青枋再回话,里面冲出一人,衣领大开,露着纤白小腿,光着脚,头发散乱,抱着外衫拎着靴子,一脸泪涕:“你怎么能……怎么能让我和这些人,在一个屋里?”
“你是?”细柳都认不出他是谁,不过看形象,女气偏重,难道是……被那啥了?这么一想,细柳额角就跳了起来。
“我是霍小园。”他瞪着细柳:“我告诉你,今天你完了!”
瞧把他给狂的,细柳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呢,他这什么也没说的,就放了狠话,说完,坐门口穿靴,站起穿衣,边穿便往外走。
细柳扬声拦她:“十六,关门!”
看出来了,是个小丫头,细柳今天偏得问清楚了,她杏眼圆睁:“你敢!?”
细柳笑了:“我马上就要玩完了,有什么不敢的?就是不知道霍姑娘你是哪家的千金,这屋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你好歹说清楚了,让我胡杏斋死也死个明白啊。”
霍小园就是一股冲劲,现在被拦,抬手就打。
青枋吓的一声惊叫,想要护主,却没那能力,还得细柳自己来。
“你,你,你……”霍小园被反扣手腕膝盖被踢的时候,话都说不囫囵了。
细柳松了手,又扶她起来,往另一边的雅间带:“霍姑娘,是你非要动手,我只好让你冷静冷静,你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去了解一下事情经过,青枋,给霍姑娘上茶。”
青枋还在后怕呢,细柳却去了隔壁,她只好压着手抖去倒茶。
细柳只是过去看了看,刚才那么大动静,这边都没人出去,可能还没醒,如果醒了,能不看热闹?
果然,里面只坐着三四个人,还有几个在躺着,坐着的这几个,也都头疼宿醉的难受样儿,看到有人进来,就要水要服侍。
“各位稍等啊,热水马上就到,这还得劳烦那几位小哥,我可伺候不了几位。”细柳告罪一声,告罪一声,立刻出来,招呼那几位书童过来帮忙。
再进隔壁雅间时,她端了热水,拿了衣服,“霍姑娘,请梳洗吧,您若需要人服侍,我亲自来,您总不能这样出去吧?”
霍小园梗着脖子,面前茶杯还冒着热气,她似是不屑看,只说:“不用你管,别以为你说几句好的,这事就能算了,我是打不过你,但我今天回去,肯定要再来找你要说法的。”
细柳笑着拧毛巾给她:“这耽误你梳洗吗?”
霍小园觉得她很奇怪,一点儿都不怕被威胁不说,也不担心她离去,还请她梳洗,衣服准备的也是男式的。
眼看她换了衣服走出去,十六一直站在门口。
“姑娘,就这么让她走了?”青枋还有些害怕,她对于能动手打架的人,都怕。
“不然呢?我们也没权拦着客人啊,又不是她请客。”细柳拍了拍她的肩,感受到她紧张害怕的情绪,还捏了两下,“没事,有我呢,这种事以后会遇到更多的。”
青枋被她这一捏,顿时硍巴:“但这是,第一次吧?”
“凡是总有第一次,这样,你去找我哥,他不在家就在顺天府,你知道名字也认识脸,找到就让他来救命,去吧。”细柳把她支开了。
就屋里那几位,这一时半会儿根本走不了,她让十六把门大开着,过来收拾房间里的被褥和挂毯,然后把桌椅拉回位置,放上醒酒汤。
那三个书童虽然先照顾了自家主子,但好在把所有人都擦了手脸,众人都清醒了点。
细柳扶住秦顺:“秦公子,清醒点了没有?知道我谁吗?”
“我头疼。”秦顺捏着眉心。
细柳松了口气:“醒了就好,给你说个事,那个霍公子,是你带来的吧?”
“霍家老二?他……怎么了?”秦顺看了一眼屋里,没看到霍二,随口一问。
“来,秦公子,这边请,这事,不太好让别人知道。”细柳扶他起身,请他往屋外走,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位霍二少,但我刚才吧,被这屋里冲出一个姑娘打了,这肋下现在还疼,她说自己叫霍小园。”m.xiumb.com
秦顺本就皱着的眉头,此时更是整张脸都皱了,“谁?霍小园?霍五丫头?”
细柳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反正姑娘家的,也不能时常出来,她不认识的多了,但重点是:“她是自报姓名的,说是霍小园,我不认识,但她出手挺狠的,临走还放狠话说我要完了,我就纳闷了,秦公子你的朋友,昨个你们喝多了,我们是几个姑娘没办法抬动你们,就挪开了桌椅,还给你们盖了被褥,还放了炭盆,对你们不够好?”
秦顺没说话,他还在头疼,一时消化不了这些。
细柳没时间了,伸手把他的手扒拉开,盯着他:“结果这倒好,今天一早就开始闹,她最先醒,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姑娘,扮男装了还有戒备心,就算喝多了也知道要保护自己,但我就该倒霉吗?你花钱来吃饭,我好生招待了还要被打,讲理吗?”
秦顺晃了晃头,摇晃着站起身,“如果真是霍五,我得赶紧走,你别说我来过这儿。”
他说着就要走,细柳一脚踹在门上:“把帐结了再走。”
……
“一百两?抢钱呢?”秦顺没想到账单上这么贵,顿时酒醒了。
“我被那位霍姑娘打伤了,我已经让人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大夫来我不给钱?她还穿走我以身新衣服,脏衣服就脱在那儿,我做衣服不花钱?这且不说,你们昨晚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宿了一夜,今天早上还有醒酒汤早饭,茶汤点心,自己算。”
细柳一一列举,说的秦顺哑口无言。
讲理的人都这样,但秦顺没这么多钱,又不想签欠条。
“秦公子,我挨打都没说什么呢,伺候了你们这一波,我亏大了好吗?”细柳拦住门,“我也想让你们走,这样我就能休息了,但是你不能让我亏本啊,我这儿本就人少,食材用料新鲜,你自己看,我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那菜都是新挖出来的,你好意思吃白食?你要真那么好面子,你去里面借,我也不说一百两了,你现在出现钱,我给你打八折。”
秦顺扔出五十两银票,“就这么多,你收了,我以后还来,你不收,我……”
细柳捏银票在手,冷眼看他,等他说下去。
秦顺说不下去,他现在理亏,知道那霍二是霍五假装的,他就理亏。
“就是这儿!”
正说着,外面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是个姑娘,一身窄袖骑马装,英姿飒爽的,直指胡杏斋。
细柳本就站在门口,此时侧身回头,看的清楚,而面朝门外的秦顺则是直接变脸,捂着头就蹲下了:“我头疼~”
那姑娘往细柳身边一站,拽着她衣领就按墙上了,然后一摆手:“给我砸!”
细柳刚一挣,她就恶狠狠的说:“你给我听着,今天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砸完消了气就算过去,要是你敢多说,你这胡杏斋别开了!”
她连说带激动,细柳都能看到她的扁桃体。
眼看那些人真是闯进去砸开了,细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拉了下来:“真以为我怕你?现在你让人砸,那就照价赔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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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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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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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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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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