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确很宠慕容依依。她甚至好几次有意无意听到了慕容依依在太子身下重重地喘息,失控地娇吟,但一转头,太子也能叫苏以珊或其他女人欲仙欲死,同样一脸的温柔多情,仿佛也和这些恋慕他的女人一样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慕容氏所谓的厚宠,便是太子让慕容依依尽兴、也让自己尽兴后,转头吩咐沈南霜去预备赏赐。
淡漠的神情仿佛是嫖客随手丢下嫖资。
沈南霜是女子,且是许思颜最细致最贴心的女侍。所以她打听着慕容依依等人的喜好,不时以太子的名义赏下东西。ωωω.χΙυΜЬ.Cǒm
都是出身大富大贵人家,原不在乎钱银等物。
刻了她们名字的珠钗,适合她们风格的衣衫,或跟太子在外时随手买的小玩意儿,太子用膳时多做的几份菜式……
最后都能以太子的名义送到她们跟前,遂叫人愈发称叹:居然连这些都想到,可见太子心中,无时无刻装的都是她们……
她还代太子送过熏香和胭脂,但不久便被太子阻止了。
她留意了许久,才发现她们平素所用的熏香,不论是哪类,都会被人悄悄加入某些东西;她们平素所用的胭脂,不管换哪家的,也会悄悄被人放点额外的调料。
那些东西自然是无关紧要的。
慕容氏怎样留心让太医检查慕容依依平素所用之物,太医也挑不出错来。
只是熏香和胭脂里的东西合起来,日日嗅,日日敷,到底会有怎样的作用,便只有天知道了。
沈南霜只知道,慕容依依跟了太子九年,苏亦珊亦跟了太子四年,始终一无所出。
她不认为以太子的体魄,会真的生不出儿女来。
她已习惯了看慕容依依以主母的架势统管太子府内务,甚至不时欺凌苏以珊和她,也习惯了太子妃萧木槿独居凤仪院,和皇宫里那些徒具虚名的妃嫔般无声无息。
也许,她可以冷眼旁观到慕容依依的失宠;那一天,她必定还跟在太子身边,纵不曾真的和太子翻云覆雨,但她必定还是太子最倚重信赖的人,岿然不动地继续旁观太子身边那些女人的沉沉浮浮。
但是,萧木槿……
那个所有人认为呆蠢无能的太子妃,终于用一双清亮如镜的眼睛打量起太子府上下人等时,那唇边微嘲的弧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南霜忽然间心乱如麻。
而她的身后,忽传来一个温糯好听得出奇的女子声音:“久闻姐姐心思细腻,待太子殿下情深意笃,如今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沈南霜蓦然抬头,却见一双明如星辰的绝美眼眸正含笑瞧她,黛紫色的衣衫在落花间翩舞如云,妖娆妩媚如花中精灵自黑暗中悄然步出。
沈南霜的手搭到剑柄上,“你不在前院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黛衣女子轻笑,明明甚是端庄,偏偏有种莫名的媚态迤逦而出,如一株夜间盛展的蔓陀罗摇曳生姿,端的桃羞李让,令人心倾心悸。
她柔声道:“妹妹我冷眼看了这几日,姐姐想要什么,大约也算看得明白了!我想,我能帮助姐姐达成心愿。”
“帮我达成心愿?”
沈南霜嗤之以鼻,“姑娘,你把我当白痴了?帮我之前,还是先帮帮你自己吧!”
黛衣女子幽幽叹道:“以目前情形看,也许,只有先帮了姐姐,才能帮到我自己吧?”
那双明如星辰的眼睛流转月色般浅金的微芒,轻灵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怅惘。
“我自负容色倾城,才情出众,怎甘这般长长久久屈居人下,甚至沦落风尘?等年老色衰,或许只能嫁个乡野村夫,连寻常侍女都不如!”
沈南霜愠怒,“你倒是敢想!你可知屋里那位是什么人,是你可以痴心妄想的吗?”
黛衣女子道:“我当然知道!正因知道,才不可错失了这天赐的机会!若得他垂怜,今生今生都可富贵尊荣,更兼光宗耀祖,鸡犬升天!我需要他的怜惜,而姐姐……也需要固宠专荣吧?”
沈南霜心头忽地一阵瑟缩。
人人视她为太子的枕边人,只她自己清楚,她从来不需要什么固宠专荣。
她最需要的,其实……只是他的宠爱。
许思颜自然顾不得揣测女儿家讳莫如深的心事,早已回了屋中。
成说、周少锋等已在候着,甚至还多了个太子府府丞魏非。
江北民风剽悍,各方势力纵横交错,许思颜以储君之尊微服亲涉险地,自然处处当心。除了另有暗卫随行保护,早已安排一支精兵秘密相随,正是由魏非带领。
在分了百余人留在高凉随侍太子妃后,魏非将这支人马一径带入了晋州,然后经燕安,于北乡驻扎候命。
魏非欠身而笑,“虎贲将军待太子果然忠心耿耿,恪尽地主之谊。那几个女孩儿虽是北方的,可身材娇小婀娜,容貌妍丽异常,都是太子平素喜欢的呢!”
许思颜方才对着木槿花的好心情便消散开去,淡淡道:“他大约只嫌慕容家在太子府里的女孩儿太少吧?”
成谕已在皱眉道:“这位慕容将军,敢情想给慕容良娣添堵呢!”
数十年来,北疆屡受狄人侵扰,驻守北疆的军队多由慕容家掌握。
当年声震天下的大将军慕容启已经逝去,但有慕容皇后的支持,军队中盘根错节的,依然是慕容氏及其子弟的势力。
驻扎于燕安、北乡沿线的主将,正是临邛王慕容宣的堂侄慕容继贤。
当然,也是广平侯慕容安的堂侄,且算是许思颜的远房表哥。
许思颜笑纳了那些美人,可背后的主意,却只他这些心腹知道了。
魏非道:“遵从太子安排,我已见过他的副将郑锦玉。他的家人已在咱们控制之下,又久为慕容氏打压,被迫曲意奉承,早已心怀不满。如今他已决定出首慕容继贤的种种不法行径,应该会听从咱们安排。”
许思颜淡然道:“自然会听从咱们安排。日后我会叫他们知道,如今这天下,依然是许家的天下;这兵马,自然也是许家的兵马,容不得谁擅权自专,目中无人!”
“那么,太子的意思是……”
“虽说那些赈灾钱流入了军中,底层士兵依然被克扣银饷,偏偏慕容继贤这几年又富得流油,那咱们就从我这位继贤表哥开刀吧!”
许思颜叩桌轻笑,“打了狗,主人自然会出来!便是主人想藏着掖着,狗也会咬的吧?我倒要瞧瞧,到底谁在蛀蚀败坏咱们大吴的根基!”
听得又有硬茬要对付,周少锋精神一振,按着剑柄笑道:“有郑锦玉的帮忙,这狗应该不会太难打。”
魏非则摇着羽扇道:“不难打,不难打……慕容将军送了这许多美人过来,特别其中那位紫衣美人,端的倾国倾城,太子殿下还没谢他呢!”
众人不觉相视而笑。
许思颜把玩着手中的木槿花瓣,悠然道:“那么,快去准备吧!若他能睡得悠闲,我可睡不好了!”
这晚很多人没睡好。
虽然琉璃院里,木槿和她几名近侍早早就熄灯睡下,楼小眠卧房中的灯却通宵亮着。
他低低地咳,脸色比白天更觉苍白。
郑仓劝道:“公子,近来只怕还会有许多事,早些歇着保重自己要紧呀!”
楼小眠掷下手中书卷,皱眉问道:“果然都出去了?”
郑仓道:“可不是!太子妃年纪虽轻,身手并不比她那些近卫弱,早就换了衣裳和青桦他们一起出去了!”
“可曾被人发觉?”
“公子不用忧心。”
郑仓笑道,“泾阳侯不敢明着监视琉璃院。便是有人暗中监视,太子妃胆大心细,鬼主意层出不穷,又有青桦等人臂助,哪里会让人察觉?”
“毕竟年少,且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吃过苦。论起大风大浪,到底见识得少。不然怎会有伏虎岗和前儿陷入溶洞之事?想着忒叫人惊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些意外总是难免,便是换了公子,也未必会处理得更好。”郑仓觑着楼小眠神色,“公子,你这是关心则乱吧?”
楼小眠扶着额,只觉脑壳愈发涨得疼痛,锁紧了眉头道:“也许吧……也许许多事,咱们不知道更好。便是我想照应她,只怕也未必能照应多久。”
郑仓叹道:“公子你又多想了不是?明日若是病得重了,太子妃也闹心。”
楼小眠叹道,“虽说她动用了太子暗中留给咱们的那支人马,可她要对付的人也不会简单。我先歇着去,你继续盯着些。”
郑仓道:“公子放心,我已吩咐闵卫暗中保护,便是她身边的人疏忽了,她也万万不会出事。”
楼小眠点头,正要起身去休息时,只觉眼前一阵昏黑,眩晕得差点摔倒。
郑仓连忙扶住,跺脚道:“这几日病着,本该好好休息才是。便是想教太子妃,有大可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楼小眠耳中嗡嗡作响,好容易稳住身,却只听见郑仓的后半句,叹道:“你知道什么?等回了京,她是深宫太子妃,我是朝中外臣,连见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细细教她些事了……”
他迈步慢慢行向床边,声音朦胧如呓语,“当年我丢下了她,如今……便是再丢下她,至少要让她学会自保之道……”
楼小眠那边正为木槿担忧,再不知木槿此时正兴奋得很。
她从小跟人玩闹的时候多,自来有父母疼爱,兄长娇纵,极少吃亏。近来不时被人算计,难得这回可以算计别人,便是青桦等再三阻拦,还是亲自过来了。
坐于高高的树桠上,她一边磕着葵瓜子,一边远远地看着不远处一栋着火的祠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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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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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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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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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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