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眠微微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就是之前府里闹劫匪的时候……那边的守卫听说那边闹腾,一起过去帮抓贼了!再不晓得许世禾什么时候拿到了把精钢锯,早就把锁他的镣铐锯断,估计是趁着混乱时穿家丁的衣服跑了!”
“闹劫匪,精钢锯,家丁的衣服……”
楼小眠似笑非笑地看向木槿,“这是闹了内贼吧?”
木槿便取帕子拭了拭嘴,唤道:“织布”
织布连忙奔入,“织布在!”
便听木槿漫不经心道:“刚楼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与楼大人看法一致,这侯府,必是出了内贼了!那许世禾知晓某些秘密,太子很是看重,我与太子好容易才把他找到,特地请了泾阳侯帮忙看守,如今居然从守卫森严的侯府无声无息地走了,我很是惊讶呢!莫非有人瞧着楼大人病了,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便不把太子的话放在眼里了?请泾阳侯尽快把人给我找回来,也好给太子殿下一个交待吧!”ωωω.χΙυΜЬ.Cǒm
“是!”
织布眉蕴笑意,很快应命而出。
楼小眠瞧着身畔这“弱女子”,叹道:“谁若欺负你,就是眼没瞎也会被你打瞎吧?”
木槿笑嘻嘻道:“那可不一定。楼大哥天天欺负我,我可一根指头都不敢碰呢!”
楼小眠睨她一眼,懒洋洋道:“算你知趣!”
木槿道:“我当然得知趣些,谁不知道楼大哥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我若敢欺负你,日后还怎么在太子府立足呢?”
楼小眠一口水喷出来,指着她笑道:“你再胡诌,看我撕你的嘴!”
木槿无辜道:“难道不是实情吗?太子一路喊你侍寝多少回,似乎楼大哥从未拒绝呀!”
楼小眠闻言,恨得伸手便捏她的小圆脸。
木槿一边躲避一边叫道:“看呢看呢,就仗着太子宠爱你,都不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好歹……好歹我是正室行不?”
她闪得快了,楼小眠却还病着,脚下不稳,踉跄着差点摔倒。木槿连忙伸手去扶时,两人都是重心不稳,一起滚倒在地。
郑仓一直在门口看他们打闹,这时才赶紧走上去,笑道:“太子妃小心,伤口才长好,可别再摔伤了!”
木槿已拉楼小眠起身,只笑道:“没事,我没楼大哥这么娇滴滴!”
楼小眠闻言,还没站稳身,伸手又拧她的脸。
木槿怕楼小眠再摔倒,这回晃着头没躲开,哭丧着脸叹道:“脸长得像包子也不是我的错呀!平时也没见你们看到包子就去捏几捏。可见我最好欺负了!”
楼小眠放开她,不觉笑道:“像包子么?我怎么觉得像子,看着就想捏捏软不软……”
木槿揉着给捏红的脸,叹道:“柿子比包子还丑!不过能博美人一笑,捏就捏吧!这两日太子不在,看你郁郁寡欢的,这是相思成疾了吧?若能多笑上几笑,只怕身体还会好得快些。”
楼小眠不觉静了一静。
他向来温文尔雅,甚少有人能看出他真实的喜怒哀乐。即便在木槿跟前,他也早已习惯性地收敛住所有的情绪。
恰如他自己说的,心有七窍,人有千面,给人看的永远只是他想给人看的那一面。
他许久才道:“你就轻狂罢!在我这边总不打紧,小心自以为运筹帷幄,那边却早已等着抓你把柄。我能一眼瞧出你在弄鬼,难免别人瞧不出。”
木槿怔了怔,笑道:“可我不认为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是楼大哥这样的七窍玲珑心。”
楼小眠轻叹道:“木槿,我不晓得你打算做什么,但这里不是京城,你不可任性,更不可轻敌。轻视敌人比高估敌人更可怕。”
木槿脸色一肃,答道:“楼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另一间门窗紧闭的华美屋宇内,泾阳侯正不安地来回走动。
“让我找人?扔了两个烫手山芋在我这里,不但动不得还得替他们守着,如今还落了不是了?还内贼?内贼偷财物还有几分可能,要放走那两人做什么?”
曲赋和另两名心腹官员正候在一边,闻言道:“正是这话。京中那位公子再三说了,那徐家丫头还罢了,那许世禾十分要紧,给关在侯府总比关在别处好。可便是要动手,也不会选在咱们侯府动手,平白给侯爷惹来麻烦。”
刚逃回的澹台氏坐在一边圈椅上,兀自面色青白,神魂未定,喃喃道:“可不是么?虽说在咱们府里,可太子的人几乎须臾不离,咱们的人根本没法和许世禾说上话,更别说撬开他的嘴了……这不是没吃着狐狸反惹了一身臊么?”
泾阳侯便皱眉看向她,“你到底看清没有?我便不信那么巧,这边进了两个劫匪,那边太子妃的两个近卫也刚好都不在身边!闹不好便是她有意要咱们难堪,一边悄悄将他们转到别处关着,一边为难咱们,反和咱们要人!”
澹台氏皱眉道:“妾身当时也吓得慌了,委实没看清容貌。但看身材不像呀!那个叫排骨的生得高大魁梧,可劫咱们的人两个都是中等身材。”
曲赋道:“侯爷,别说事情发生时,有人看到了那两个近卫正在酒楼里边喝酒边等着为太子妃现做的珍珠梅花糕,就是没人看到,若无十足证据,也不能就说是这两人干的。”
泾阳侯问:“那么,依你之见……”
曲赋道:“人自然要寻的,而且要尽最大可能去寻,至于寻到后交不交给太子妃他们……”
泾阳侯紧皱的眉蓦然松开,抚掌笑道:“对,不论是谁在背后主使此事,寻到许世禾后交不交给太子妃他们,也便由得我了!若是能寻得……也算是咱们为世子尽了一份心!”
曲赋虽不知许世禾手中握着什么秘密,却也知道这秘密十分重要,点头道:“若此事能相助到世子,那自然更佳,更佳!虽说是在侯府弄丢的人,毕竟事出突然,且看守他们的同样有太子身边的人,便是太子也不好过分责怪侯爷。”
泾阳侯来回踱了两步,笑道:“不错。再则,太子妃与楼小眠都在府里,真追究起来,连他们岂不是也有监管不力之责?说什么一个病着一个弱女子!哼,楼小眠从来就是个痨病鬼好不好?赵凌一也着实蠢,伏击几次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太子妃还敢自称弱女子?园子里养的母老虎都笑掉大牙了!”
澹台氏闻言忽道:“楼小眠的病别是装的吧?正好让太子妃借着探病和看帐册之机时时呆在一处。他们防范得紧,黛云那死丫头又不争气,虽没听说别的,但听闻近两日太子妃根本没看几本账册,依然屏去下人从早到晚呆在一处,孤男寡女,说说笑笑,全无忌讳!”
曲赋道:“的确不成体统。但听闻太子向来风流,楼小眠清好无双,多半与太子有染,方才如此盛宠。太子妃容色寻常,但出身尊贵,皇上又宠她,太子不待见三年,也没见她地位动摇分毫。想来便是太子知晓此事,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他点点自己的帽子,低声道:“便是真有那回事儿,若太子不介意心爱的楼公子替他尽尽夫婿的责任,把帽子染上那么点不雅的颜色,旁人也无可奈何。”
澹台氏冷笑道:“太子不介意,难道皇上皇后也不介意?若太子妃失德,或者犯了七出之条,日后还有何资格母仪天下?”
泾阳侯道:“可惜并无实据。”
澹台氏道:“要给她造些实据也不难吧?”
她贵为泾阳侯正妻,虽对泾阳侯的嗜色如命无可奈何,但平素在高凉甚至江北一带向来高高在上,倍受尊崇,却被木槿打压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最可恶的是,木槿身份太过尊贵,手段太过强势,她便是有千种手段,也不敢轻易动手。
泾阳侯听得倒也有些动心,细想却连连摇头,“太子妃身边的人虽不多,却个个刁钻,便是想弄手段,也不容易施展得开。一旦被她抓了把柄,一状告到皇上跟前,别说富贵前程,就是项上人头都未必保得住!”
澹台氏不服,冷哼道:“她平时必在皇上跟前装憨卖巧,又借着上一辈的情分才格外得宠。皇上那样平和的性子,焉会喜欢这么个手段毒辣心机深沉的女子做儿媳?”
泾阳侯冷笑,“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当日皇上还是失明皇子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目盲心明。听闻在京中时太子不怎么理会太子妃,皇上却和她日日相处,又怎会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太子妃刚嫁过来时受了些微委屈,皇上亲去一顿发落,杖毙的杖毙,流配的流配,根本不管那些人是否真的打算对太子妃不利。他摆明了是杀鸡儆猴,要告诉众人,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绝不饶恕可能任何威胁到太子妃的人。到皇上跟前告她的状,哼,真嫌活腻了!”
澹台氏顿时沮丧,搓着手不说话。
曲赋一直在旁静静听着,此时忽道:“皇上护着太子妃,却未必会护楼小眠;而朝中等着落井下石的,想必大有人在吧?”
“楼小眠!”
泾阳侯的眼底闪过即将猎杀到猛兽般的异样光芒。
曲赋捋须轻笑,宽大袍摆随着他的动作翩翩拂动,颇有些儒雅仙风。
可他眼神锐利阴狠,却如黄泉路上缓缓行来的勾魂使者。
他道:“皇上最看重的,无非是太子与太子妃二人。他与太子同眠同宿,行止暧昧,便已犯了皇上大忌;如果再牵涉太子妃名节,舍车保帅,势在必行!不管这一次太子江北之行的最终结果如何,翦除楼小眠,于我们无疑有百利而无一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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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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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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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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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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