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坐在书房里,听着线路那边清浅的呼吸声,思念蚀骨。
时间仿佛倒回他和暖暖刚结婚那会。
陆景行生日,他给温暖打的那个电话。
当时他在外面听到,内心是不理解和怨怼的。
明明知道暖暖已经不属于他了,为什么还要纠缠?!
此时此刻他才深刻体会到当时陆景行的感受!
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哪怕知道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但想念蚀骨的时候,情感偶尔也会凌驾在理智之上,会控制不住自己。
除非你没有深爱过。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电话他不该打,既然选择离婚,选择成全,就不该让暖暖知道,他还没有放下。
和她离婚后,他其实过得并不好。
可,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不想理智。
他不想挂断电话,他想听听暖暖的声音,很想。
就在顾衍之想不管不顾对温暖述说自己对她的想念时,一道男性声音从那边线路传入耳,“暖暖——”
是陆景行。
顾衍之瞬间切断了通话。
无法承受。
对陆景行的声音他是熟悉的,而他嗓音里的沙哑他更是熟悉。
在他这个电话之前暖暖和他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他打了三遍暖暖才接听,本以为是暖暖睡熟了才会没接电话,却不曾想,原来他们是在……
顾衍之心脏一阵紧缩。
离婚时,他对暖暖说,去找陆景行。
说这话时,他是真心想成全,想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能和她心之所念的男人在一起,过得幸福快乐。
可——
他也不能否认,暖暖没有立刻和陆景行在一起,他内心是有一丝高兴的。
暖暖从小的成长环境,骨子里是保守地。
和他在一起四年,再回陆景行身边,她需要时间去跨过内心那道坎。
他是一边希望她幸福,又希望她晚一点跨过那道坎。
在无私和自私间摇摆,矛盾。
他一直都知道,暖暖和陆景行现在是什么情形。
陆景行虽然追到了小镇,住到了暖暖隔壁,但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
他也知道,暖暖终有一天是会跨过心底那道坎的。
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他没想到的是,暖暖真跨过的时候,他心底是这样不是滋味。
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要重新躺在陆景行怀里了吗?
越是想,心越是难受。
在思绪扩散到不可控制之前,顾衍之突然起身,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他一样,脚步踉跄着从书房冲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奔下楼,冲出去,拉开车门上车。
转动方向盘,油门一踩,迅速开离这个处处都充满了他和温暖回忆的地方。
……
陆景行的住处,他刚冲了个冷水澡从浴室出来,看着背对浴室坐在沙发上的温暖,歉意道:“暖暖,对不起,刚刚我喝多了。”
他明明知道暖暖心底介意什么,这是需要时间去修复的。
可他刚刚还是情难自控了。
他和暖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过往总总,亏欠暖暖的人始终是他。
他还能够陪伴在她身边,他本该知足。
一个冷水澡把他的欲望冲退,也让他整个冷静下来。
之后,便是后怕。
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显是意外。
若真擦枪走火让暖暖逃离得更远,那时他该怎么办?
温暖在听到陆景行声音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手机。
这是一个条件反射的行为,陆景行尽收眼底。
静静站在浴室门口,眼眸明显沉了几分。
温暖察觉到,转头看向陆景行。
看到了他眼底的黯然。
不是因为她刚刚拒绝,而是她下意识捂手机的行为。
温暖握着手机的手明显紧了紧。
保持着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无力垂下眼睑。
“嘟嘟”声在耳边响着,线路那边在陆景行开口叫她的瞬间就已切断。
她没有回拨过去,只是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撑着从沙发起身。
没敢再看陆景行,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三两步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暖暖……”
陆景行跟着上前几步,唇瓣蠕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开车注意安全。”
“嗯。”
已到门边的温暖低低应了一声,拧开门,夺门而出。
“砰”的一声轻响。
陆景行站在客厅看着门在眼前合上,那一声轻响却重重砸在他心口,心一寸寸沉至谷底。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暖暖和顾衍之之间是只婚不爱。
她只是单纯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可刚刚暖暖条件反射的行为让他突然开始惶恐。
明明她和顾衍之已经离婚了。
明明她心底爱的人是他。
为什么她会害怕让顾衍之听到他的声音。
她的心真的还是只有他吗?
他默默等待是笃定着这一点,可今天却让他变得不安。
他害怕再次失去。
一直安于现状,是不是真能把暖暖守回他的身边?
他已经没办法确定了!
……
顾衍之从别墅离开,一路疾驰。
他驱车来到江城一间有名的夜场。
曾经的他是各大夜场的常客,最有名的那几家,经久不衰,生意依然红火。
虽然他好多年不曾光顾,但他在江城的地位,一出现经理便认出了他,抬腿热情地迎了上来,“顾少……”
说话间把人领进了最好的包厢。
不用顾衍之开口,经理已经帮他安排好。
刚在包厢落座,包厢门就从外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七八个漂亮姑娘。
有曾经顾衍之喜欢的类型,也有两个是和温暖同类型的。
都是这里顶尖的公主,各方面都能够很周到,宾至如归。
“顾少,这些不满意,我这边还有,一定让您挑到满意的。”
顾衍之今晚不想一个人。
他心底太难受了,所以才会来这里。
可真会在包厢,看着面前只要他点个头就能讨好他让他快乐的女人,甚至其中有一个眉眼还有几分像暖暖。
但他真的能像以前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解决生理需求吗?
他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不用了。”
顾衍之突然站起身。
让经理划他的帐给这些姑娘小费,便从夜场离开。
等他出去,泊车小弟已经把他车开回门口等他。
他拉开车门,再次踩下油门。
这次,他的车直接开到了南希楼下。
这好像是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车开进南希小区,停在停车位上。
从置物盒中摸到手机,解锁,从里面调出南希的号码。
不想打字,顾衍之一条语音发送过去。
楼上,南希长期失眠,是个夜猫子,她这会刚赶完稿。
坐在吧台椅边泡脚边吃夜宵,夜宵是下午茶剩了一半的小蛋糕。
一手拿着小勺往自己嘴里喂,一手拿手机刷着热搜。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从手机顶端弹出来。
其他人的消息,这个点她是不会搭理,直接滑过。
但看到备注,南希第一时间伸手点开。
顾:【睡了吗?】
听到顾衍之明显带着醉意的嗓音,南希神情明显一变,秒回。
没问他怎么了,而是问他:【你在哪?】
顾:【你楼下。】
南希:【上来。】
那边顾衍之没再回,南希放下手中刚吃了几口的甜品,扯过一边的毛巾擦干净脚,穿上拖鞋走进厨房。
她厨艺其实很不错,但现在几乎不怎么下厨。
她当年学厨艺,不过是为了讨好男人。
喝了毒鸡汤,信奉着想抓住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那个男人的胃。xiumb.com
胃她是抓住了,他的确会经常去到她的住处喝她精心为他熬的汤,吃光她做的菜,并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
他成熟、儒雅,是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常活跃在财经新闻上的人物。
他比她大十五岁,日常对她细心周到,体贴入微。
除了年龄偏大一些,他满足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对另一半的幻想。
他知她懂她,疼她宠她,他会把最好的都给她。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从不吝啬金钱。
她快乐又幸福地守在那栋他按她喜好为她购买的二层洋房里。
她除了看书,养花,美容,逛街,其他时间就是等待着工作很忙的他每个月抽出时间来陪她的那几天。
她想工作,他说,有工作就不能在他想见她的时候见到她。
他一句话就让深陷爱河的她放弃了工作,像个小娇妻一样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喜欢钻石,他就为她搜刮着这世上各种漂亮的钻石。
她戴着他花几千万为她买的求婚戒指。
她像每个待嫁女孩一样,期待着心爱的男人娶自己的那一天。
她这一等就是两年。
最后等到的是他老婆找上门,让人毁了她用两年倾尽心思培育出来的花园,砸了她精心布置的房子。
指着她鼻子骂她:狐狸精,勾引她老公的下贱胚子。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小三。
那个她眼中一直很尊重她的完美未婚夫,原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娶妻生子。
她不过是他养的金丝雀。
他不是尊重她,她只是有足够的耐心,这份耐心也是因为他不缺女人。
也可以说,他一直把她当成一个漂亮的花瓶或是鸟雀,偶尔分点时间来赏玩。
她被他的妻子揪着头发抽了好几个耳光,她没有还手,默默地受了。
他妻子离开前,故意羞辱她,用一叠人民币砸在了她脸上。
钱一张张落地。
被他妻子的高跟鞋踩在了脚底,如同她的尊严,被碾碎。
他的妻子离开后,他才赶过来。
他对她,他和她妻子早就没有感情了。
他正在办理离婚,只是两方联姻,离婚比较慢,才会拖到现在,他让她再等等他。
那时候的她,太爱那个男人。
她听他言辞诚恳,想着他对她那么好,还曾抱过一丝小小的期待,他真会离婚娶她。
可就在一周后,她亲眼看到他搂着她的妻子,两人亲密走进餐厅。
她为自己那一周的行为而觉得羞耻,也觉得可笑。
被小三的那两年多,她破坏了别人家庭,她是不知情。
但那一周,她是知道的,可她却被爱迷了眼,冲昏了头,真的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
她冲过去,狠狠抽了那个男人一个耳光,并向他的妻子道了歉。
她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到了江城。
一晃几年,她再也不曾为任何的洗手作羹汤。
那段过去,也被她封存起来。
这会,南希站在厨房,拉开冰箱从里面取醒酒汤的食材。
她不下厨,却在冰箱常备着醒酒汤的食材。
这是从之前顾衍之第一次喝多难受她养成的习惯。
清洗好,正在切姜片,门上传来声响。
顾衍之上来了。
听到动静,南希没出去迎,顾衍之来她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手上动作更快,对外面的男人说了句,“自己去沙发躺一会。”
话音未落。
“哐啷”一声。
是顾衍之换鞋没站稳,撞到一边架子。
夹子上的花瓶晃了晃。
落地。
“哗啦”一声。
这动静让南希顾不得继续做醒酒汤,丢下刀,冲出厨房。
一眼就看到顾衍之正往碎片上踩。
“顾衍之。”
南希立刻冲到他身边。
一手扯过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一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往后一拽,把人拽碎片。
“这边。”
南希把人扶着绕过碎片往沙发走。
离得近,扑鼻而来的酒气。
他刚离婚的时候喝多也不是一次两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她家喝。
她有空就陪他喝几杯,有稿子赶他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她继续赶稿。
他喝多了,经常会在这边留宿。
没有侧卧,他就睡沙发。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喝多了自己开车过来。
就他这身上浓郁的酒气,一闻就知道没少喝。
就这样,还敢开车。
南希因为经历的关系,等她从那段被小三的感情里走出来,整个人就淡然很多。
过于惨烈的过去,让她面对很多事情都沉静许多。
和顾衍之相处也是,从未发脾气。
这还是第一次,生出了怒气,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顾衍之,你是三岁小孩吗?你喝了多少酒你心底没点数吗?喝这么多还敢开车,你不知道酒驾有多危险吗?你——”
恼火间,两人已到了沙发边。
南希手腕突然被顾衍之扣住,他抬眸看向她。
那眼神,看得南希呼吸一窒。
心跳在加速。
感情的发酵在悄然间,面对一个心底有着一个深爱且忘不掉的女人的男人,她除了控制压抑,别无他法。
被顾衍之看着,有一瞬间忘记思考,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灯光下,她清楚看到他眼底的痛苦挣扎。
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他眼底看到这样沉痛的眼神了,也没见他失控成这样了。
一年前看他这样,她还很冷静。
但现在看他这样,她的心瞬间揪紧。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
顾衍之却没有给她机会,伸手捏住了她下颚。
她还搀扶着他,方便了他的动作。
身体向她倾轧。
南希身材高挑但也受不住一个又高又壮的大男人全部重量。
她没站稳,往一侧退了小半步。
小腿就抵上了沙发,整个人被顾衍之压倒在沙发上。
这次不像第一次,顾衍之压倒她后,还给了她缓冲时间。
这次,顾衍之一压上她,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落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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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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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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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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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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