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顾父口中听到,温暖身体还是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她第一时间想到顾衍之。
他是那么期待她能怀上他的孩子。
温暖还没稳住自己,就迅速抬头,目光看过去,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
顾衍之心痛之极的看着温暖。
温暖和赠瞬间宛如刀割。
泪,模糊了视线。
耳边,顾父的质问声还在继续,字字诛心,“温暖,你心底应该很清楚,就算你生下顾家的孩子,我们都不会轻怠了可言。”
“我们有多疼可言,你不是不清楚。”
温暖哽咽道:“我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她才更加内疚,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父第一次对温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怀不上,他怎么可能不急,但从未给过她脸色。
甚至还会帮着劝顾母,只想家庭和睦,一家人好好的。
她偷偷打掉顾家的孩子,没一句商量。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原谅。
温暖唇瓣一张一合,看着面前三个很疼爱自己的人。
他们虽然目的不同,但都同样非常期待她能够为顾家生下一儿半女。
是她对不起顾家,对不起衍之。
顾母吃了药好了很多,想着顾家那个无缘的孩子,她一颗心又被狠狠捏住。
怒火又升。
气急失了姿态,歇斯底里地对着温暖怒喊,“温暖,我们顾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那也是顾家的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你怎么能那么自私,那么残忍?”
从他们一结婚她就盼着抱亲孙子孙女。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直期盼着的,很早之前就被温暖残忍地拿掉。
她明明知道,他们有多期待。
她是怎么一边对他们孝顺,一边对他们做出如此残忍事情的?
面对顾父顾母的质问,温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无从解释。
只能用饱含愧疚的眼神看着他们。
最后,又一次落在了顾衍之身上。
四目相对。
温暖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刷的一下从眼眶滚出来。
“老婆,为什么?”
顾衍之开口了。
不似父母怒气腾腾地质问。
他的语气很平静,刚刚,眼底还翻涌着各种情绪,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潭死水。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觉得沉重。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温暖。
站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单薄的肩膀,对上她的目光,看进她眼底最深处,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啊,告诉我,为什么?”
直到此刻,他还想听听她的解释。
给他一个理由。
一个让他能够原谅她的理由。
哪怕是骗骗他也好。
骗他,说明她心底是有他的,是在乎他的。
温暖被顾衍之的眼神看得心拧成一团。
她不想伤害他的。
真的不想。
“对不起……”
太多话语,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剩一句对不起。
一句,顾衍之这时候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狠狠剐着他的心,在凌迟着他。琇書網
把他仅剩的一点理智,彻底摧毁。
他双眼猩红,目光狠狠地盯着温暖那张刻入他骨血的脸。
越是深爱,越是心痛。
“对不起?温暖,你的对不起除了能让你自己心底好受点,还有什么用?”
“你别再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偷偷拿掉我的孩子?!”
“是我为你付出的不够多,还是我们顾家哪里对你不够好?让你不满意?”
“我是真不懂,为什么?!”
顾衍之压抑了太久,他死死地扣着温暖肩膀,字字泣血。
“这些年来,你一直把陆景行深藏在心底,我忍了!
不管我做再多,你还是不爱我,我就算心底再难过,也没舍得真指责过你一句,因为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温暖,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是你亲口答应我要孩子的,为什么有了你却要偷偷拿掉他?”
是,当初是他是用强迫的手段来逼着温暖点头同意的。
他不是不知道那一晚温暖同意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可她若坚持拒绝自己,他也不能真强迫她啊。
可为什么要在同意后,再这么做?
“温暖,在你眼里,我,我们顾家,究竟算什么?”
温暖偷偷背着他拿掉孩子这件事情,是真伤透了顾衍之的心。
他哭得泪流满面。
抖着手按在她心口位置,“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吗?捂不热的吗?啊?!!!”
“对不起……”
温暖也是泪如雨下。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说了,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
顾衍之厉声打断温暖的话,气到了极致。
抬手。
凌厉的掌风拂过,温暖下意识闭上双眼。
手,却在快打到她脸时停了下来。
哪怕已经伤透恨透,他还是不忍心伤她半分。
顾衍之踉跄着后退一步。
满眼心痛地看着温暖。
他从未怀疑过她。
他真以为,温暖答应了,就是真愿意和自己生孩子,哪怕内心有些不愿意。
因为这一点,每次付出得不到同等回应很挫败的时候,他总会安慰自己。
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就是真心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
但此刻。
他那些想法,像极了笑话。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温暖从未想过要和他生孩子,从未真的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甚至在小生命降临的那刻,她亲手扼杀了他。
她杀了他们的孩子。
也是亲手斩断了这些年他对她无底线的纵容和忍耐。
“你走!”
滔天的怒火之后,是死寂般的心灰意冷。
温暖瞳孔狠狠的一震。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拉顾衍之。
手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一把挥开。
指尖相碰,感觉到他手蚀骨的冷。
顾衍之眼神如冰,冰冷之极,“我让你走,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的视线。”
他已到了极限。
再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做出伤害到她的事情。
温暖目光从顾衍之又转向顾父顾母。
他们满脸震惊地坐在沙发上。
刚刚顾衍之失控说出来的那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了。
他们儿子婚姻的真实情况,在这种情绪下暴露在他们的视野里。
结婚几年了,一直看起来很恩爱的两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儿子一个人单方面在付出。
这个所谓的好老婆好儿媳妇,竟一直爱着别的男人。
她竟如此糟践他们儿子的一片真心。
顾母看向温暖的眼神,除了最初质问愤怒,此时又多了失望和厌恶。
儿媳妇再好,也永远抵不过儿子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如珠如宝疼爱长大的儿子,对温暖和可言最初就是爱屋及乌。
如果不是看出儿子是真的爱,顾家断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带着女儿的温暖进门。
早知道温暖的心根本就不在儿子身上,当初,她绝不会松口让她嫁进顾家。
“没听到吗?让你滚,立刻马上滚出顾家!我们都不想再看到你!”
到此刻,顾母已忍无可忍。
她不像顾衍之,还在不忍。
她用了一个最不堪的字眼。
撕裂了几年的婆媳情分。
一点顾忌也没有!
这个字,是真对温暖失望透顶了。
她绝无可能再接受温暖!
温暖身形狠狠一震。
‘对不起’在她嘴边,但想到刚刚顾衍之的话,她又默默咽了回去。
最终,转身。
双腿宛如灌了铅,一步一步走离顾家。
顾衍之站在原地。
知道她离开了。
没有抬头。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攥紧。
耳边听着外面引擎启动的声音。
车慢慢开离。
她真的走了。
顾母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顾衍之,起身走向他,“衍之。”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就他这一个孩子。
又出生在顾家这样的家庭。
不仅是她,周遭的人,谁不把衍之捧在手心。
就连对衍之向来严厉的顾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爱之深责之切。
她众星捧月长大的儿子,竟一直被温暖如此错待,伤他这么深。
顾衍之听着顾母心疼的声音,心里更难受了。
他当年执着要娶温暖,究竟是对还是错?!
“妈,爸,儿子不孝,一直没让你们抱上孙子孙女,对不起!”
他一意孤行娶了不爱自己的温暖。
父母爱屋及乌。
一直包容着他们。
最终,他自己失望了,也让父母一起失望。
“傻孩子,跟爸妈说什么对不起,这事又不能怪你!”
“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不会就这样算了,温暖的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暖不热。”
“明天,我就让你爸去打招呼,绝对不会让她和她带来的拖油瓶好过。”
“妈!”
拖油瓶三个字刺激着顾衍之。
这是他跟温暖之间的事情,不该迁怒到可言身上。
不管温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而选择不要他的孩子。
不管他对这件事情有多愤怒,但可言是无辜的。
他是真心疼着可言,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在疼爱。
“不会的,你妈只是心疼你一时气话。”
顾父也是难过。
他同样也是真心疼可言,但知道温暖拿掉了他的亲孙子/孙女,没办法不生气。
“谢谢爸。”
顾衍之这次是真被打击垮了,踉跄着起身。
“衍之。”
顾母担心,伸手要去拉他。
被顾父,拦住。
顾母不放心,染着怒火的眸子看向顾父。
顾父抱住顾母,低声道:“让衍之一个人静一静。”
温暖拿掉衍之的孩子,这件事情最痛苦的人是衍之。
顾衍之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心太疼。
迈出的步子就像踩在尖刀上,步步荆棘。
一颗心被刺得鲜血淋漓。
温暖,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陆景行的孩子,你视若珍宝。
哪怕当年你没有能力,还是选择为他生下孩子。
可他的孩子,在这么好的经济条件下,她却残忍如厮。
说拿就拿,一点犹豫都没有。
说到底,不过是深爱与不爱的原因。
她不爱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可却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这么伤心难过!
这么的失望无力!
……
温暖从顾家离开后,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路上。
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她,眼前一帧帧,一幕幕,都是她和顾衍之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开了多久,视线越来越模糊,让她无法正常视物。
在差点闯红灯的瞬间,她紧急踩下刹车。
直到红灯变成绿灯,她才转动方向盘转弯,在前方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停下。
不知何时,天阴沉了下来。
温暖坐在车里,看着前方密布的乌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大片的乌云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沉重地压在她头顶。
放眼看去,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她的天,真的塌了。
车窗外,狂风肆意。
没多久,天像是漏了一个大洞,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拼命往车上砸。
温暖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一辆辆车从眼前身边经过。
他们目标都很明确,都有方向在走。
只有她,车停在半路,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当爸妈和衍之问她为什么拿掉孩子的那一刻,她心痛之极,却无从解释。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有错在先。
是她亲自签了拿掉孩子的同意书,扼杀了那个未成型的小生命。
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出。
颗颗砸落在方向盘上。
她想起衍之指控她的那些话。
这些年来,她究竟欠了衍之多少。
……
咖啡厅里,赶过来的南希一把夺过顾衍之手上的酒杯。
“够了,别喝了!”
员工认识顾衍之。
看到他在她咖啡厅里借酒消愁,因为是老板的朋友,便给她打电话。
她才知道,顾衍之把她这里当酒吧了。
“我这里是咖啡厅,不是酒吧。”
顾衍之接到电话回去,也没吃饭。
到了咖啡厅空腹就喝烈酒。
大半瓶烈酒入腹,胃火辣辣地被灼伤,很疼,却敌不过他的心痛。
心原来可以这么疼的。
酒杯被夺,他伸手要抢过来,落了个空。
微抬头,视线模糊地看向南希,“给我,那是我的酒。”
开口,酒气熏天。
人已有几分醉。
南希沉着脸,无视顾衍之的言外之意,没好气地说道:“要喝去其他地方喝,别在我这里喝。”
就他这样子,也没本事去其他地方喝了。
但没想到,顾衍之在听到后,一手撑着桌面,整个人身形不稳地站起来。
也不说话,起身后,一把夺过南希拨到一边的酒瓶,像个街边买醉的酒鬼一样,摇摇晃晃地往楼下走。
南希:“……”
站在原地,看着走一步,撞一下桌子。
短短几步,就撞了好几次。
宽敞的过道,硬生生被顾衍之走出了科二的曲线行驶。
就他这六亲不认的步伐,都不用下楼梯,直接滚下去得了。
南希站在原地,没好气地喊道:“喂!”
她也没赶他走。
这人!
顾衍之是真的太难过了。
却无处可去。
这是他平时不开心唯一可以来的地方。
可,来这里南希也赶他走。
他不是不想去酒吧,而是今天他的状态不好,去那些地方太容易出事。
顾衍之继续往下走。
大脑还是清醒的,只是喝多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
跌跌撞撞地向前。
南希真无语了,眼见人已经走到楼梯口,只能上前,伸手扣住他手臂把人往回拉,“顾衍之!”
顾衍之这几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除了温暖和顾母,他几乎不曾和其他女性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在南希碰上他的那刻,他下意识抬手挥开,不让碰。
因为喝多了,顾衍之没控制好力道。
南希本就瘦。
他这一甩,直接把南希甩退好几步。
“砰”的一声,撞到右手边的实木架子上。
剧痛袭来。
南希“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准备下楼梯的顾衍之听到,停下脚步。
转头看到站在放装饰品架子前的南希,正捂着额头,一向清冷没什么表情的脸。
因太疼,面部表情失去了管理,皱成一团。
顾衍之看到,歉疚的开口道歉,“不好意思。”
南希呼出一口气,站直身子,“没事。”
她抬眸看向明显喝多了顾衍之。
他这样子能去哪?
路都走不稳。
南希,“三楼有我的私人休息室,你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会再走?”
正常来说,这话从口中说出来是具有暗示性的。
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特别还是喝多了的男人进自己私密空间,一定是想发生些什么。
但顾衍之知道,南希不是。
她只单纯看他喝多了,让他上去休息醒酒。
他婚后,身边唯一一个保持着私下联系的异性就是南希。
和南希相处是真的很舒服。
哪怕不聊天,只是静静坐在一起,喝杯咖啡,都会被她身上的那股沉静感染,浮躁的心也会跟着沉静下来。
因此,在从顾家离开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让他舔一舔伤口。
无意伤到南希。
“你真的没事?”
顾衍之视线因酒精影响有些模糊,松开扶着扶梯的手,跌跌撞撞向南希走了两步。
“真没事。”
南希站好,神色已恢复正常。
……
三楼完全是南希的个人天地。
有时候在咖啡厅赶稿太晚,就会上三楼休息。
这里布置很简单,却很温馨,倒是与她清冷有些不相符。
空气中飘着淡淡地香薰香,怡人心脾。
南希走在前,顾衍之跟在后。
站在休息室门外,他看着南希纤细高挑的背影,问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南希正从柜子里拿新被子,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的年龄不大,但阅历不浅。
又是情感博主。
她不是不知道让一个男人进自己卧室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但——
这个人是顾衍之,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
南希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把被子放到沙发上,转身出去了。
顾衍之这才抬步走进去。
没一会儿,南希又回来。
顾衍之刚合衣在沙发躺下,闻声睁开眼睛。
看着南希从外面走进来。
空气中飘着的味道让他知道她手上端着的是醒酒汤。
之前接手顾氏,最初应酬总会喝多。
每次不管多晚到家,温暖都会等着他,准备好醒酒汤。
想到温暖,就想到她狠心打掉他孩子。
顾衍之的心又狠狠地在抽搐。
“喝了这个,睡醒会舒服一些。”
南希的声音让顾衍之回过神来,伸手接过醒酒汤,仰头一饮而尽。
对南希没有一点防备。
南希也没多说,在他喝完后,伸手接过。
“我还有稿没赶,先走了。”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谢谢你。”
顾衍之道谢。
南希点点头,出门前,关上了窗帘和门。
脚步随之远离。
顾衍之躺下,自在h国认识温暖后,他就没再其他女人家里夜宿过。
让人身心放松的香味萦绕在鼻息间,酒精侵蚀大脑,他缓缓闭上双眼。
在胃翻搅般的疼痛中,迷迷糊糊睡去。
……
夜,渐深。
南希赶完稿,一身疲惫。
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打着哈欠,掀开被子躺下,秒睡。
睡得正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在夜晚震动。
“嗡嗡——”
这是她私人号,里面没几个人。
南希睡意朦胧的伸手摸过手机,也没看,直接接听,“喂……”
在听到线路那边顾衍之在痛苦低吟。
南希睡意全无。
双眼睁开,迅速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不及换衣服,直接从衣柜拿出一件长风衣从头裹到脚,踩着拖鞋就匆匆出门了。
她的住处离咖啡厅不远。
车转了两个弯,几分钟后,停在咖啡厅门口。
南希快步上了三楼,推开休息室门。
扑鼻而来的是难闻的呕吐物味。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在来江城之前,她也曾痛彻心扉过。
那段时间,天天靠着酒精麻痹自己。
常常喝多了,一个人趴在马桶上,吐到天昏地暗。
直至喝到胃出血,差点死在家里。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在医院住了一周。
也是那一周,她想明白了。
爱人先爱已。
她从那段注定没有未来的爱情里挣脱出来,不再自欺欺人活在那个男人编织的谎言里。
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到了江城。
在这里开了这间咖啡厅。
“啪哒——”
南希打开灯。
一室明亮。
她一眼看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顾衍之,立刻快步走过去,“顾衍之,你怎么了?”
拉近的距离,看着男人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因疼痛而冷汗淋漓。
她经历过,看到已了然。
这是胃出了问题。
南希先冷静的打电话叫救护车,再去浴室。
很快,她拿着热毛巾出来,帮顾衍之简单的清理粘在嘴角和下颚的污秽物。
正清理,南希手腕突然被顾衍之扣住。
他人已经不太清醒,满眼痛苦的看着南希,心痛的低喃:“温暖,为什么你要拿掉我的孩子?”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为什么要做出让我无法原谅你的事情,为什么?”
宛如默默舔着伤口的野兽,因太疼,而承受不住,正在痛苦的悲鸣。
南希的心莫名一紧。
对顾衍之,她只把他当成学长。
对感情,曾经很热烈的爱过。
不管不顾,满腔热情。
宛如飞蛾扑火。
在伤到透彻后,早已通透的她对待感情早已变得淡然。
爱情之于她,并不重要。
她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
重遇顾衍之,可能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算是她这几年唯一愿意打开心房聊聊的朋友。
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顾衍之就是纯友谊。
这是第一次,南希对顾衍之生出了心疼的感觉。
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温暖,为什么?!”
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南希没抽开,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顾衍之。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救护人员上来把顾衍之抬了下去。
南希立刻抬步跟了上去。
走出咖啡,冷风袭来,南希眼底那点迷惑瞬间变得清明。
……
医院
顾衍之醒来已是隔天下午,空气中的消毒药水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他浑身乏力。
昨天几乎一天没吃,半夜又全吐了。
只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他睁开双眼。
对上温暖的目光。
温暖也是一晚没睡,她昨天半夜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一听顾衍之进了医院,无暇多想,连夜赶过来照顾顾衍之,一直到现在也没合眼。
静静的对视间,两人都想起了昨天,一时间,温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避开顾衍之目光,沉默地继续照顾他。
这次,热毛巾没碰到顾衍之的脸,他别开了,避开了她的碰触。
温暖心脏一阵紧缩。
紧了紧握着毛巾的手。
她知道衍之现在不想看到她,可她是他的妻子。
他住院,她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沉默了几秒,温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轻声细语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她身影消失,顾衍之目光落到病房门口。
想着她面对他的小心翼翼,近乎在讨好,心底很难受。
几年的婚姻,他以为他和温暖的心已经越靠越近,可没想到,只是他以为。
他没办法原谅她偷偷拿掉他孩子。
因为这背后,是他最介意的。
她不爱他。
所以不想为他生孩子,不想让孩子成为两人的羁绊。
她是不是早就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没有孩子,她就能走得毫无牵挂。
这件事情在他心口撕开巨大的裂痕,一个无法修复的裂痕。
他爱她。
想看到她。
但看到她,他又无法控制住自己去怨恨她。
顾衍之痛苦的闭上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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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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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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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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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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