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的位置,视线正对着门。
很明显,从他做贼心虚过于小心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
他手忙脚乱脱衣服,以及,他转头这一瞬间脸上未加掩饰的慌乱都尽收她眼底。
她明明看到了,可却未开口质问。
他昨晚去哪里了?
为什么会一夜未归?
和谁在一起?
为什么一回来就脱衣服要洗澡?
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那双重新有了光亮的星眸,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里面看不到一点光亮。
傅砚深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害怕。
面对一夜未归的他,她怎么会如此平静。
她越是平静,越是让他惶恐。
不敢再进浴室,也不敢靠她太近,怕她闻到他身上可能沾上了夕颜的香水味。
他小心翼翼向前迈了一步,试探地叫着她,“晨曦……”
“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轻如绒毛,可却像铅球重重砸在傅砚深的脚上,让他不敢再上前一步。
沐晨曦睁着一双布满红血色的眼睛,看着傅砚深。
心若死灰,大概就是她此时的感受吧。
昨晚,两人争吵,他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坐在飘窗上,坐了很久。
夜越来越深,她尝试入睡,可是睡不着。
她掀开被子起身,像个幽灵一样,从房间飘出来。
下楼,最后挑选了一个正对门的位置。
屈膝坐下。
整整一晚,她都没有合眼。
她知道对宝宝不好,可是,她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她执着的在等。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明明已经看到傅砚深吻顾夕颜了,明明知道他骗了她,和顾夕颜早就跨过了朋友那道线。
可是,她内心还有一点点希望之火在挣扎着,想要燃烧起来。
那团小小的火焰对她说,传言终究是传言。
她也爱看八卦,八卦都是夸大其词的,越传越玄乎。
虽然有视频,可是,并未真的看到他俩在亲吻。
也许,他并没有背叛自己呢?
那个声音让她等他回来,好好问清楚。
起码,要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昨晚毕竟是在气头上,说话都不好听。
情绪冷静下来,可以摊开好好说说。
也许,真是她误会了呢?
她执着地捧着那小到几乎快要看不到的微弱火花,坐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
终于等到他回来,看着他做贼心虚地从外面走进来。
其实,看到他的表情,她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他和她之间,他向来是主导者。
哪怕日常相处,他已经在用让她很舒服的方式,不让他感觉到他是高高在上的。
但是,差距就是差距,身份的差距,让他在她面前永远是胜券在握,总是一副把她牢牢掌控在手心的感觉。
如果只是单纯一夜未归,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可哪怕她已经有了准备,真看到他脱下衣服,露出的后颈,那一颗颗醒目的吻痕,还是让她遭受到毁灭性的一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底那团被她小心翼翼保护一晚的小火星,被他无情地浇灭了。
这就是她执着等待一晚,他给她的答案。
她终于等到了。
亲手握着他的手送自己最后一刀,斩断了心底对傅砚深最后的那一丝期待。
她没哭,眼泪好像在昨晚流干了。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她不过是赌输了,有什么大不了!
贪恋他的温柔宠爱,选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人是她。
是她自己给了他再伤她一次的机会。
如今彻底被推下万丈深渊。
他是凶手,她是帮凶。
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人。
是自己自作自受!
沐晨曦撑着沙发,慢慢站起身。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蹲坐了太久,血液不畅通,起身的瞬间,脚踩在地上。
就像踩在了密密麻麻的针上面,针穿进血肉,融入血液中。
随着运行,刺进身体的四肢五骸。
真的好疼啊!
疼得她身体摇摇欲坠,跌坐到沙发上。
“晨曦!”
傅砚深看的神魂俱烈,几个大步,冲到她面前。
他手还没碰到沐晨曦,已被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盯在半空中。
她死死的盯着他,吃力的张唇,一字一顿的说道:“傅砚深,我说,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她一晚没睡,哭了大半夜,嗓音沙哑,像是含着沙子。
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痛到极致的撕裂感。
她不是不想发脾气。
也不是不想歇斯底里的质问。
而是,在看到吻痕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已经坠入冰窖,彻底冷了。
对他,她彻底失望了。
质问,已经毫无意义。
一切已成定局,改变不了。
她和他,终究还是走到了绝路。
他心里没有她,她打碎牙和血吞,再难咽,她也强迫自己咽下去了。
这是她最开始就不求的,她劝自己不要强求,顺其自然。
可,关系的一开始,他们就说好的。
永不背叛。
想要分手,直接说。
她会离开,会成全。
不要背叛她。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介意,有多恶心,多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身体的背叛。
她容不得这样的背叛。
可他,还是做了。
不顾她的感受,硬是往她嘴里塞,恶心她。
傅砚深看着沐晨曦,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这一刻,怎么也看不懂她。xiumb.com
他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因为琢磨不透,越发不敢刺激她。
她不让他碰,他也不敢再伸手。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满眼都是她,声音很轻的赔着小声。
就怕稍微声音大点,就引爆了她。
“好好,我不靠近你,也不碰你,你别激动。”
傅砚深配合的往后退了几步,狼狈而慌乱的站定。
沐晨曦也不再看他,缓了缓,再次撑着沙发起身,抬步,慢慢往楼上走。
她走得很慢,迈步艰难。
她眼前不再是那条走了很多遍,已经很熟悉的上楼路,而是一条布满尖刀的刀阵。
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把自己置身在刀阵中。
她看得到刀,可她还是坚定的落脚。
落脚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宛如削肉剔骨的痛。
她在和这四年做最后的切割,绝决而坚定。
这是一条,她下定决心踩下第一步,就不会让自己再回头的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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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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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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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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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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