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在吃过晚饭后就早早休息了,明天还要走远路,她已经好久没有去墓园看望父母。
明天重阳节,她想去看看。
晚上入睡以后,她也没有再做那些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六点左右。
林渺没来得及吃早饭,假借要去楼下晨练的理由,顺利离开了医院。
她转了两班公交车才到南城墓园,中途下车去了一趟花店,买了两束花,菊花和百合。
临近门口的时候,林渺又买了一些纸钱和香烛。
当她走到墓碑前的时候,刚好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像是被风沙迷住了眼睛,眼眶已经止不住的通红。
林渺将买好的东西都摆放在墓碑前,上面还留有父母的照片,虽然时间久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但她依旧能想象到记忆里额头年轻时候的模样。
“爸,妈,对不起,我这两年都没来看你们。”
如果父母还活着,会不会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当初她结婚的时候,也是带陆北骁来过墓地见过父母的。
她站在同样的地方,骄傲的对父母说:“爸、妈,你们的乖宝已经长大了,要嫁人了。”
“北骁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你们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会一直想念你们,经常带北骁来看你们。”
类似的话,不胜枚举。
林渺越想越觉得愧疚,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大多都没有做到。
陆北骁一点都不爱她,大概是她眼盲心瞎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欺骗。
她已经两年的时间没有来,林渺也没有办法当着父母的面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因为她坐了两年牢……
小时候,她性子就比较顽皮,简直就是家里的破坏王。
爸妈每次都说再有下次她就要挨打,但每次都没有真动过手。
她在一个温馨充满爱的家庭里成长,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
不论是陪父母出门,还是到学校上学,她能接触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善良热情。
父母的离世,对她而言,可以用天堂到地狱形容也不为过。
舅舅平时最喜欢来他们家里找她爸爸喝酒,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但自从父母死后,舅舅和舅妈还因为要不要收养她的问题发生过争吵。
那个时候的表弟跟她年龄相仿,一向被她欺负惯了,还会对她说:“表姐,你放心,就算姑姑他们不在了,以后有我保护你。”
学校的老师不在每天上下学的时候殷勤地对她打招呼,班里的同学说,她还会被送到福利院。
那里会有很多跟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是父母丢弃或者去世被收养的儿童。
听说里面的生活条件很艰苦,碰到没有良心的院长,收养孩子只是他用来吸引爱心人士的关注,最终达到牟利的一件工具。
所以,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下雨天,陆家派人来接她,从此也有了一个家。
给父母烧完纸钱后,林渺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笑着说了很多积极乐观的话。
因为她知道,父母如果能看到,一定不想看她哭。
“爸、妈,我真的很想你们,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活着。”
尽管已经明确知道只剩下16个月的寿命,转瞬即逝,但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善意的谎言。
父母临终前,曾给她留下一条短信。
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活着。
这条短信记录,她一直保留至今。
林渺拿出手机,在看到这份信息的时候,忍不住的又想哭了出来。
无数次遭受的冷眼,每一次受过的委屈,全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听到身侧有脚步声经过。
这里是墓园,过来扫墓的不止她一个,林渺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
直到对方停了下来,抬手轻拍了她的背,林渺抬起头来去看。
发现是表弟。
“表姐,别伤心,姑姑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也会非常欣慰的。”
乔俊龙之前从父亲那儿了解到林渺的成长经历,高中的时候就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学也是在南城最好的大学就读。
这里是南城,国内最繁华的地区之一,考上一所双一流大学,在多数人眼里,绝对算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刚回南城的时候我就来祭拜过一次姑姑,姑姑肯定埋怨我,这些年都没来看望他们。”
乔俊龙自顾说着,将提来的水果和点心摆在了墓碑前。
他带了百合花,寓意是想念和祭奠逝去的亲人。
祭拜的时候,林渺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等到祭拜结束后,林渺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她也不想当着表弟的面展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或许是仅剩的一点儿自尊心还在作祟,毕竟,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要强。
“表姐,你今天没去上班吗?”m.xiumb.com
乔俊龙有些意外,他今天上午前两节没课,所以才会过来祭拜。
没想到会在这里会碰上林渺。
“请假了……”她小声地回应。
“那姐夫呢?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尽管林渺极力掩饰手腕上的伤口,乔俊龙还是发现了。
他猜测,表姐可能在陆家过的并不好。
林渺鼻子一酸,终究没有透露她现在的处境。
“他工作忙。”
乔俊龙听到这样的答复,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表姐,姐夫他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林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她清楚,陆北骁跟“好”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一个人渣。
乔俊龙看着林渺,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有关林渺父母被困在大火去世的新闻,十多年前也上过南城新闻的头条。
消防和物业当时赔偿了一笔钱以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但是这场大火,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也许另有隐情。
尤其最近听他父亲常在家里的一些唠叨,话里话外,似乎还和陆家有一些联系。
言外之意,是说陆家别有用心。
乔俊龙在想,如果这些年表姐一直过得开心,那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但如果不好,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俊龙,我有点累了,要回去了。”
林渺回避了这个话题,并不想多说。
乔俊龙没有办法,只能应声:“表姐,我开车过来的,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行。”乔俊龙应声。
林渺走着,身上的电话已经震动响个不停,但是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乔俊龙跟在林渺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他想冲上去,但最终还是克制住忍耐了下来。
与此同时。
陆北骁已经得到了消息,林渺已经私自离开了医院。
通过调查监控显示,是早上六点就在洗手间换了衣服,从后门跑掉的。
陆北骁在电话里骂了一通,并第一时间让助理叫人去找,就算把南城挖地三尺,也要今天上午把人带回来。
“好的,陆总。”刘锐应声,一阵后怕。
陆北骁也没闲着,直接给林渺打了电话,但是让他更加气愤的是。
电话打过去,林渺却没有接通。
陆北骁眸色暴戾,一拳打在了浴室的玻璃门上想要发泄出来。
顿时,玻璃门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部分残渣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
林渺和乔俊龙在墓园分开后,她就乘坐公交离开了。
但由于坐过了站牌,车上又上来很多人,她就在临近的站牌下了车,漫无目的地继续在街头上走。
道路两旁还有很多售卖新鲜蔬菜的摊贩,看着他们脸上被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仍然对生活保持热忱。
林渺继续向前走了两百米,大概是太久没有锻炼经常生病的缘故,脚底很快就开始出现了酸痛感。
路上这会儿还有正在骑着车赶往学校的学生。
林渺看得有些出神儿,目光中有羡慕,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回到过去,重头再来一次。
前面路口,有几个正在发放考研传单的人员。
听着他们嘴里说的,她的思绪又被带回到大三那个时候。
服装专业的叶老师在教学方面一直很有很有自己的风格,是学校里面为数不多的男老师,三十六岁,一直没结婚。
因为专心教学,每次职称都不争不抢,教学多年,一直都是讲师。
他总说,只要能留在学校教学,就心满意足了。
林渺知道,他是一位好老师,认真负责,在学习上,也给过她很多的帮助。
“林渺,你前五个学期的综测成绩和加分都在年级前几,保研基本上是稳了,希望你继续努力,可以抓住机会。”
但最终,她放弃了保研资格。
因为陆北骁对她说:“渺渺,你学的是服装设计,这种专业更看重能力,毕业我们就结婚。”
就是这么一句承诺,她选择了后者。
婚礼上,陆北骁也曾亲手为她戴上过戒指,但宣誓承诺过的那些话,就像是抓不住的泡沫,一碰就会破。
或许真的有人不怕遭报应,又或者,他当时确实对她有过那么一点点真心。
她将心毫无保留的交付出去,但后来她才明白,陆北骁对她的爱,远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再往前走是百货大楼。
林渺忍着痛,给闺蜜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问莹莹这会儿在做什么。
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没想到没人回复。
林渺也没有多想,只当莹莹上班时间在工作,没有时间看手机。
她直接进了店,在里面搜寻莹莹的身影。
但意外的是,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一名年轻的女营业员微笑着走了过来。
“你好,我想找陈莹莹。我是她的闺蜜。”
对于林渺的请求,营业员嘴里原本要推荐各种产品的话都只能收了回去。
“你找她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女营业员说着还打量了林渺几眼。
本来还以为长得这么漂亮,她可以开个大单,结果什么都不买,白白耽误她时间。
林渺还想多问几句,营业员已经转身要走:“你自己联系她吧,反正店里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估计是不想做了吧,旷工这么久,经理已经要开除她了。”
林渺又一次拨打了陈莹莹的电话,心中逐渐升起一丝不安。
她走出店后,直奔闺蜜所在的出租屋。
在路上连续又打了十多个电话,终于接通了。
但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根本听不清楚。
“莹莹,你在家吗?我是渺渺,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林渺已经彻底慌了,突然又想到前段时间莹莹跟她提过的,要辞职换个工作。
但这次太突然了,莹莹根本没有告诉她。
这很不对劲。
电话里传出滋滋的声响,还有打砸东西的声音。
电话被挂断了。
林渺在赶到出租屋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不少汗。
这边小区都是老房子,没有电梯,她需要上六楼。
上去才发现出租屋的房门也是紧锁状态。
林渺敲着门:“莹莹,你在家吗?”
她喊了两声,慌乱着又打了电话,但是并没有听到出租屋内手机铃响的声音。
林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里不好有种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在没有弄清楚事实前,她都不愿意相信。
侧门的邻居是个中年女人,听到声响后也开门走了出来,脸上有点不厌其烦:“你找谁啊?大早上的。”
林渺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追问道:“我找陈莹莹,就是住在你们隔壁的女生,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你找她啊!她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昨天晚上来了几个男人,已经把她给带走了,没人就是还没有回来,别再喊了。”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看着就像是专业讨债上门的一样。
邻居“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并不想被打搅。
林渺还在消化着对方告诉她的信息,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现在已经确定,莹莹肯定是出事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同时,手机又震动响了起来。
急忙拿了出来,但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林渺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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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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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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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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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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