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忱挎着挎包回到家,看到屋内一片漆黑,她失望的叹了口气。
“看来老丁头还没有下班。”
老丁头是丁忱对父亲丁博年的昵称,丁忱在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
丁博年那时候还很年轻,由于学识渊博再加上相貌出众,虽然带着一个闺女,还是得到了不少女同志的青睐。
就连组织考虑到丁博年的情况,也数次为丁博年介绍对象,不过都被丁博年拒绝了。
他清楚一旦组建了新的家庭,丁忱难免会被人嫌弃。
老丁头工作很忙,特别是最近好像接到了上面的特别任务,经常半夜才到家,丁忱也没有等他,自己做了一碗面条。
素面条,只是放了一小撮小白菜,滴了几滴香油,滋味还算不错,丁忱晚上不喜欢吃油腻的食物。
吃完面条,丁忱跟往日一样,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待有了困意,把书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关掉台灯,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
不过跟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浮现出刘洪昌的问题。
那些研究所为何会冷藏花大价钱雇佣的人呢?
资本家都是唯利是图者,他们不会白白的浪费资源。
不应该啊.....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是老丁头回来了。
丁忱掀开被窝穿上棉袄踩着棉拖鞋推开了门,看到老丁头正在同警卫说话。
“小刘,回去吧,这么晚了还耽误你的时间。”
“所长,您太客气了,保证您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回去吧,再晚你媳妇儿就该有意见了。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
“是!”
警卫敬了一个礼,离开了。
老丁头解开领口的扣子,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坐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看着他一脸疲倦的样子,丁忱有些心疼,推开门走出来,轻轻帮他揉捏肩膀。
“老丁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这都半夜了!”
“啊?”老丁头睁开眼看看座钟,歉意的笑了笑:“还真是的,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下次我早点回来。”
丁忱撇撇嘴装作生气的样子,撒娇道:“你话你都说过好几次了,回来得却一次比一次晚。”
老丁头最见不得丁忱生气,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忙笑着解释:“没办法,最近所里面有大项目,所有的研究员都在忙碌,我身为所长怎么好提前走呢!”
“我都这么大了,别摸头.....”丁忱低下头躲过了那张大手,她听老丁头提起过有大型项目的事情,只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身为家属她清楚保密条令,从来没有询问过。
老丁头见丁忱躲闪,似乎意识到丁忱已经长大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
“你小的时候最喜欢我摸你的脑袋,一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大姑娘,时间过得可真快。”
说到这里,老丁头想到等下半年,丁忱就要去港城了,这一去,恐怕得几个月的时候不能见面,他的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对于丁忱加入国外公司的事情,老丁头是持反对意见的,作为一个父亲,他想让丁忱留在京城,做一份稳定的工作,找一个老实的小伙子,结婚生子,他也好早日晋升为姥爷。
只是丁忱态度坚决,老丁头数次跟她谈话,都已不欢而散告状。
当父亲的总是执拗不过孩子,老丁头也就默默接受了。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问道:“你具体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好早做安排,到时候也许可以送你。”
如果在以往,丁忱肯定会骄傲的说一句不用他操心,可是今天的丁忱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到时候再说吧,还没确定下来。”
“怎么,那个什么克来斯集团又变卦了?不录用你了?”
按理说老丁头应该高兴,女儿终于能够留在京城了。
可是此时的他心中却充满了愤怒,在他的眼里,丁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克来斯集团不录用丁忱,就是有眼无珠。
丁忱苦笑摇头:“不是....算了,这件事不好解释,对了,老丁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老丁头靠在椅子上。
“你说,如果国外的研究所花大价钱录用了一个国内的研究员,他们有没有可能把这位研究员冷藏起来,不让他参与到研究中?”丁忱把王卫东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老丁头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老丁头,你就说有没有可能吧....”丁忱撒娇。
老丁头最受不了这些,当时便投降了,神情严肃的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就像我以前的一位师兄。
他很有天分,刚毕业便闯出了不小的名头,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师兄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年轻人,将来的成就将远超我。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到了国外的研究所。
那时候通讯不畅,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还以为他在国外的优越环境中,已经作出了不小的成就。
前阵子,在南方的一次学术会议上,我得到了那位师兄的消息,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工作?”
“做什么?难道当上国外研究所的领导了?准备邀请你去他那里工作?”丁忱好奇的问道。
老丁头苦笑摇头:“师兄现在在中餐馆里当厨师。”
“什么?一个天才研究员当厨师?这是怎么回事?”丁忱神情讶然。
她虽然对老丁头所谓的研究了解得不多,但是也知道那些研究很重要,足以关系到国家的安危。
一个如此重要的人才,怎么会沦落到当厨师的地步?
老丁头道:“我最开始也不敢相信,还以为那人的消息有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参加一场学术会议的时候,碰到了师兄当年那个研究所的研究员,才搞清楚师兄到国外后发生的事情。”
丁忱坐直身体,竖起耳朵。
老丁头接着说道:“师兄最开始是因为国外研究所提供的优厚待遇才留在那里的,那个研究所确实信守诺言,给师兄提供了丰富的物质条件,但是拒绝给安排重要的工作,只让他负责一些琐事。”
“你也清楚,一个研究员如果长期脱离研究工作,大脑就会失去曾经的敏锐度。”
“我那位师兄最开始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些,觉得不用忙碌就能得到优厚的薪酬,这么好的工作世间难寻。”
“那位师兄就这样过了五六年,还以为来到了人家天堂,并且交了一位女朋友。那家研究所突然解雇了他,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搞研究的能力。”
“马上就要结婚的女朋友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卷走了他大部分存款。”
“师兄没有工作,没有存款,生活陷入了困顿中。”
“好在有一家中餐馆的老板也是华人,见他可怜,收留了他。”
“得知师兄的遭遇后,我也曾经疑惑了很久,难道那家研究所花了那么多金钱和精力,就是为了废掉我师兄?”
“后来,我想明白了,没错,他们确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原因很简单,如果师兄留在国内的话,依照师兄的天分,很可能研究出对他们有些威胁的东西,只是花费一些钱,就消灭了这种威胁,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划算了。”wWW.ΧìǔΜЬ.CǒΜ
听完老丁头的解释,丁忱沉默了许久。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国外的研究所为了避免潜在的竞争,竟然会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不由的联想到自己身上,那个克来斯集团是不是也会如此?
难道这就是王卫东给自己出题目的原因?
他是在提醒自己.....
.....
十一月十一日,后世的光棍节,兰花汽车分厂正式开始运转。
为了庆祝这座全亚洲最大的汽车厂建成,兰花汽车厂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出席仪式的除了部委的同志,还有几位李卫东以前只在电视机上见过的领导。
当然,电视台的记者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是电视直播的那一种。
伴随着王卫东的一声令下,生产线在欢呼中正式运转。
送走了尊贵的客人,王卫东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大厂长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安保工作由刘长义负责,工厂的日常运营由张泽同志负责,他身为厂长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不对,研究所那边正在研究第一代移动通讯技术,这阵子一直在忙工厂的事情,王卫东也没有时间去研究所,不清楚那些研究员们把他提供的技术研究到什么程度了,现在有了时间,自然要去研究所了解清楚。
根据王卫东前世的记忆,目前国外也正在进行第一代移动通讯技术的研究,如果被国外抢了先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不过,在前往研究所前,王卫东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他通过内线电话,把刘长义叫到了办公室里。
“厂长,今天的仪式举办得太成功了,我敢说足以轰动整个京城。”
刘长义只要想到以往那些只能在电视机上见到的领导,竟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有一位还跟他握了手,夸奖他工作认真,刘长义心中就是一阵狂喜。
他本只是刘家沟的一个社员,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的领导,也就是公社的书记,还是距离很远打招呼的那一种。如今竟然也能在电视机上露脸,这辈子值了。
王卫东笑道:“仪式的成功有你一份功劳。”
“这是我应该做的。”刘长义讪笑。
刘长义是王卫东的堂哥,王卫东也不揣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刘长义神情严肃起来,他跟随王卫东这么多年,清楚王卫东的性子,王卫东很少跟人结仇怨,不过一旦结下了仇,那么必然是重拳出击。
王卫东本来不准备跟王建设计较,不过王建设在离开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阴毒,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王建设就跟轧钢厂的李副厂长差不多,就是一条毒蛇,如果这次轻轻放过他,他非但不会记得你的好处,还会躲在暗地里袭击你。
王卫东行走数个周目,靠的就是一个‘狠’字。
“京城大学一位叫做王建设的学生,这个人可能有些来历,你不要轻举妄动,先把清楚查清楚再说。”
“王建设....明白!”
刘长义有点为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建设感到可惜。
刘长义离开后,王卫东来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位于兰花汽车厂的东南角,主体是一栋九层高的大楼,旁边还有两座附属楼,研究所的外面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载着各种花草,不过现在是冬季,只有腊梅花迎风怒放。
两三个带着黑框眼镜,身穿白袍的研究员在楼下背着手转悠,神情木讷,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如果有过路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只是王卫东清楚,这些都是出来“换脑子”的研究员。
所谓的“换脑子”就是放松的意思,研究员们夜以继日的工作,精神高度紧张,脑袋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甚至出现过研究员因为压力大,精神失常的例子。
所以,王卫东规定,每个研究员,每天必须得进行为时一个小时的“换脑子”。
“换脑子”不但可以缓解压力,还可以锻炼身体。
那些研究员们时间本来就很紧张,听到现在还得浪费一个小时,都表示反对。
好在方木跟随王卫东多年,清楚王卫东搞出的东西,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往往有奇效。
方木在研究所的威望很高,经过他的努力,研究员们抱着怀疑的态度,开始尝试‘换脑子’。
这一尝试不打紧,研究员们发现出来散一会步,经常能够得到灵感,解决困扰已久难题。
所以,现在研究所的楼下,经常有研究员“换脑子”。
见到王卫东走过来,那些研究员们纷纷点头问好。
王卫东一路打着招呼,进到了办公室里。
方木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一卷子材料走了进来。
没等王卫东提问,方木便主动汇报道:“报告所长,我们已经攻克了频分多路复用技术。”
王卫东闻言大喜,接过材料细细看了起来。
频分多路复用也叫分频多任务,是一种将多路基带信号调制到不同频率载波上再进行叠加形成一个复合信号的多路复用技术,可以使得单个电路中传输几千条语音信道成为可能。
简单的说,就是可以通过一组颠簸传输几千条语音信道,让移动通讯成为可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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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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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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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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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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