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叫你来当说客,你怎么一言不发?”
百草诗走到她旁边,晃着秋千绳子,“太后知道长公主心志坚定,难为外物而改变,我就走个过场就好了。”
倒是玲珑剔透的人。赢哲哲抬眼看她。“女子和离,你不会觉得有伤风化吗?”
此时的赢哲哲柔和风致,楚楚动人。百草诗真的很难,将她与昨日那个把杀伐挂在嘴边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呢,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就是相爱。如果没有感情,何必坐看两相厌呢?”
赢哲哲冷笑出来,生于帝王之家,居然听人谈感情。知不知道,感情是特么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不过,她想起折羽和百草诗的经历。宛州的事她听说过,折羽为了百草诗,拒绝了北戎和北齐两国的联姻。
哦,原来只是她赢哲哲不配谈感情。“我很羡慕你!”
百草诗没有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每个人的情况并不同。
“长公主,可是昨天那套青花瓷,为你惹麻烦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秋风,适时吹落了赢哲哲脖子上的围巾,修长的脖颈上,都是红梅印迹。
赢哲哲一囧,用手指捂住了脖子。
昨日她匆匆离开菊园,心神不宁,唯恐事情被人知晓。然而路上好巧不巧遇见了驸马邰温。
从前邰温见她,总是毕恭毕敬,保持着君臣之礼。
然而昨天,他没有以往的翩翩风度,甚至很无礼,很粗暴。
邰温宽大的手,将赢哲哲摁在了马上,他从身后拽着缰绳,将她圈进了怀中,飞驰一般的回了公主府。
骑马的速度也是罕见的快,赢哲哲多久没受过这颠簸之苦了,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
按照往常,如果驸马要进公主府,是要上书请示的。类似于“请公主翻牌子,驸马求侍寝”。
昨天情况相反,驸马不请自来。
到了府邸,邰温二话不说,将赢哲哲从马上拽下来,公主抱向着寝殿而去。
“你疯了?你弄疼我了!”
邰温不言,眉眼冷峻坚毅,充满戾气,手上力道却在加重。
府里的奴仆们都被震惊得不行,这样的驸马他们从未见过。
进了房间,他先脚踹开了门,而后用脚一勾,又把门关上。然后,他把赢哲哲抛上了床。
是的,赢哲哲在半空中划了条弧线,落下,摔得她生疼,硬生生逼出了泪花子。
“你今天抽的什么风?”赢哲哲毫不掩饰自己的奚落和嘲讽。
邰温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了赢哲哲的衣服上。外面完好的罩衣已零落,露出了里面变成布条子似的旗袍。
那一刻,邰温动了杀心。
头上一片茂盛的绿,让他萌生了杀意。然而只一息,他眼底的猩红褪去,手指落在了赢哲哲脖子下的盘扣上。
“长公主好像忘了,我才是你的驸马!是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过门的人。”
“那又怎样?”赢哲哲仰头,直视着他。
那是君臣之间的对视。
巨力传来,盘扣掉落,赢哲哲被拽的更疼。
“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平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随你。可人在做天在看,你总该知礼义廉耻!今天好教公主知道,我是夫,你是妻。妻子伺候丈夫,天经地义!”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这一晚,赢哲哲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就被驸马邰温关在屋子里,禁锢在榻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报复,而邰温彻夜雄风不倒。他在她的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无数属于他的标志。
成婚这么久,赢哲哲也就在这一天,体会到了作为女人,作为妻子的痛与快乐。
她以为驸马是个小白脸,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才知道,一切都是驸马在藏拙。
天亮了,两个人都筋疲力尽。
邰温穿好了衣服,喑哑着嗓子说:“事已至此,我们和离吧。你去和陛下说,从此还我自由。你再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赢哲哲慌了。
虽然她曾动过杀心,可那只是嘴上逞能。
成婚这么多年,驸马各方面做的都不错,最主要的是,今天之前,他从不争风吃醋。就这一点,已经远胜无数面首。
“我不!你爽完了就想和离,我凭什么成全你?”赢哲哲的声音如风箱,一字一句都是抗拒。
她需要他,继续这最后的遮羞布。
邰温充血的眼睛瞪着赢哲哲,抬手捏住了赢哲哲的下巴。
“你要么选择和离,要么死在我床上。没得选择!”
他说的时候,不带一丝情感,像地狱的修罗神。
赢哲哲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弄死她。感受到了一丝丝死亡的威胁,她再次听到驸马的声音,“为了彼此最后一点尊严,你的丑事我会带到棺材里。你可以放心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赢哲哲破了防。
她大哭,哭的无比伤心。
天晓得她为什么哭。
为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还是为了长达十年的荒唐婚姻?她说不清楚。
她想起自己还是少女时,要选驸马,宫里给她准备了厚厚的名册,有高岭之花,有高山白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以供她选。她想,反正也是身不由己的成婚,和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那就选一张脸最好的吧,最起码相对的时候,不会太尴尬。
万里挑一,她选中了邰温。
大婚当日,邰温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那时,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她看见少年脸色带着酒醉后的坨红,唇角挂着笑。他说:“我这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娶了如此如花似玉的公主呦。公主!”他单膝跪在她前面,“我会尽力做好一个驸马的本分,别的女人有的,我会给你。别的女人没有的,我也努力给你。”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始亲她。青涩少年,连亲吻都不会,还一个劲儿安慰她:“如果弄疼了你,一定告诉我。”
赢哲哲只是冷笑,他的心跳那么快,哪里有半分世家弟子的沉稳老练?
往事并不如风,人生只若如初见,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邰温抱住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语声忽然温柔,温柔又讽刺。“乖啊,别哭了。我不过是要和你和离,你就开心成这样了,你这样喜极而泣让我很没面子啊。”
神他马喜极而泣!
她只觉得悲伤快要将她弥漫,喘不过气来。
“咱们就这样结束吧,以后别互相折磨。小宝你想要,我就留给你。你不要,我就带走,但允许你去看他。像我这样的驸马,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是的,赢哲哲明白了,那一刻,她永失她的少年郎。
思绪回到现实,赢哲哲把围巾重新围好,下了秋千。“真想不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走进笔官的史书,大焱第一个和离的公主,想想我也挺了不起啊!”
这时,秦公公走了过来,给长公主行礼。“禀公主,鸿胪寺卿大人来接夫人。”
人类的悲喜终不相通。
想到折羽和百草诗的恩爱,赢哲哲只有羡慕的份儿。不过,至少她不是一无所有。
只要抓住心中想要的,失去一个驸马又如何?她是长公主,还可以有无数的驸马。
百草诗百感交集地看着赢哲哲,“不管怎样,希望你做出的选择,能忠于你的心。”
心里泥泞了一片,忠于自己的心谈何容易,错了就是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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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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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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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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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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