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细声应了:“我听见了……”
黑暗里,柳绵嘴角微扬:“那就好,今日龙狐识别出了你的身份,对报信社可有不利?”
青鸾语气里恢复了几分须眉之气:“无妨,公子不必担忧,龙狐虽凶狠,报信社却也不惧。”
呵,好一个睥睨江湖的报信社青鸾!
复而,却又听得她温柔的声音:“京都风云变化,公子此次回京,切记要多加小心。”
再次听到同样的话,此时柳绵的心内却是一片清明,这是阿蓁对他的关切,而非报信社的交易,他闭上眼,笑意在黑暗里荡漾,出言却是带着埋怨:“阿蓁怎如此啰嗦,说了一次又一次!”
青鸾却不理他,含着笑意,闭了眼,不再说话,四公子素来不羁,不能上当。
柳绵也没再说话,任由着这份宁静在这简陋的茅屋里荡漾,凝结成扑面而来的春风,渗透进五脏六腑,格外的舒畅。他摸了摸怀里的书签,那里,亦温暖如初。
夜风清冷,小小的茅屋内,倒是截然相反,暖暖的似春日暖阳。
这一夜,青鸾睡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因多年行军,柳绵的睡眠极浅,迷迷糊糊中到了卯时,忽听得脚步声传来,他忙起身,握紧了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悄声站着。
来人脚步极轻,想来轻功不错,看到屋前的火堆,停驻不前。柳绵按兵不动,屏息凝神,忽闻的身后有热气靠近,回头一见,却是青鸾已被惊醒,正悄声站在他身后。天色渐明,屋内虽然昏暗,依稀能辨眉目,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握紧了剑,蓄势待发。
一声极低的娇柔声传来:“主人,可在里面?”
青鸾放下心来,朝柳绵微微一笑,提声问道:“是棂儿吗?”
来人声音立时清脆跳脱了许多:“正是。”
青鸾松了剑,目光盈盈望向柳绵,柳绵会意,打开门来,见着一个绰约的黑影站在鱼塘边,见他开了门,疾步过来,果然是边棂儿。
见是柳绵,边棂儿没有诧异,欠身行了礼,问道:“四公子,主人呢?”
柳绵侧开身,青鸾便走了出来,来到棂儿面前,道:“棂儿,一路寻来,辛苦了。”
边棂儿暗地里腹诽了柳绵一回:“姐姐说走便走,叫我好找。”
青鸾微微一笑,也不责备,携了她的手,道:“凌晨风寒,进屋里来。”
边棂儿驻足不前,取下一个包袱,递给她:“姐姐吩咐我带了两套衣服,一套是你的,一套是四公子的,”说罢调皮的凑近来,悄声道,“四公子生性爱洁,这一晚,肯定憋坏了。”m.xiumb.com
青鸾默默红了红脸,严肃道:“棂儿,不可胡说。”
边棂儿眨眨眼,暗地里吐吐舌头,青鸾已拿着衣服,递给柳绵。
柳绵接了:“多谢棂儿姑娘。”
边棂儿道:“四公子客气了,可要我服侍公子梳妆?”
柳绵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游离,语气干脆:“不用。”
他转身进了茅屋,并关上了门,依稀听得,拴门的声音。
边棂儿心里笑开了花,青鸾瞪了她一眼,轻声责备:“公子素来多年从军,鲜少要人侍奉,不可如此胡闹。”
边棂儿记恨着那浪荡的楚二公子,柳绵与他交好,自然是一丘之貉,哪里肯听青鸾的?她狠狠道:“谁叫他欺负我!”
青鸾诧异:“公子何时欺负你了?”
边棂儿方知说漏了嘴,茶楼一事,万不可被她知道了,忙改口:“我是说,楚北欺负我。”
青鸾了然,笑问道:“楚二公子是何时欺负了我们棂儿,说来听听?”
“他拿刀威胁我……”刚说了一句,倏然住了口,言语躲闪,“总之,就是欺负我了。”
青鸾只道她是害羞,执了她的手,怜爱的笑道:“我们棂儿长大了。”
边棂儿脸红了红,狡辩:“我早就长大啦,可是,我打不过楚北,你得帮我教训他。”
青鸾拍拍她的手:“嗯,下次遇到,我一定教训他,替棂儿出了这口恶气。”
“甚好!”想到楚北能被人收拾一顿,她很是雀跃,不过,青鸾的功夫,能敌者甚少,不能揍得太狠了,顶多,鼻青脸肿就成……
却听得门开之声,柳绵已然穿戴整齐出来了,此时东方已泛白,晨曦中,只见他一袭锦衣,衣袂翩翩,衬得容颜越发人神共愤,他扬眉一笑,桃花眼深不可测:“阿蓁,屋后有井水,我去洗洗。棂儿姑娘,衣服甚是合身,凑合能穿,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边棂儿听着这一声“阿蓁”,诧异的看了看他,忽略了他那扬眉的揶揄的笑容,待他走远些,悄声问道:“鸾姐姐,四公子怎知道你是阿蓁?”
青鸾红了脸,快步走进茅屋,一边细声道:“他认出我了。”
边棂儿怔了怔,站在那里,竟忘了挪步。
待青鸾穿戴整齐,她才如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刮了进来,扯住青鸾的袖子,那张灵气十足的圆圆小脸洋溢着满满的笑意:“鸾姐姐,四公子知道你的心意了吗?”
青鸾堪堪被这十足的热情逼得忘了脸红,一时忘了将一双舒袖置于何处,看着边棂儿,无可奈何的道:“棂儿,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边棂儿欲再说,却听得柳绵的声音悠悠传来:“阿蓁,好了吗?黎明已至,我们快些赶路。”
边棂儿兴奋得忘乎所以,扬声道:“四公子去牵了翻羽来,我们马上就好。”
外面没了声音,想是柳绵已然去了,青鸾瞪了边棂儿一眼:“公子乃堂堂将军,被你这么呼来唤去,棂儿,这样不合规矩。”
边棂儿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我还得跟姐姐说悄悄话,被四公子听了去,岂不便宜了他?”
青鸾啼笑皆非,但也没再责备,看着边棂儿欢喜的脸,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柳绵牵了翻羽来。她心里如同藏了一掬春日暖阳,明媚而温暖。
边棂儿利落的帮她简单梳了发,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调皮一笑:“鸾姐姐,为何对四公子这么温柔?莫不是贪图他的那副好皮囊?”
青鸾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走出来茅屋,自去取了井水洗漱。
是呢,一呼百应的报信社主人,素来清冷孤傲,何曾,这般言笑晏晏待人?
只因为,面对着的,是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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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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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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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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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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