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慢条斯礼的走在将军府悠长的回廊上,方才与父亲的一番言语,末了难得的怼得父亲哑口无言,最终看着父亲一脸愠色,他竟然有种快意感,彷如将憋屈了许久的烦闷终于宣泄出来,更难得的,是父亲没有责备,只是纵容一般的放任他离去。
他到底还是一个青春少年,即使军旅十年,即使立过赫赫战功,依旧是将军府的四公子柳棉。故而,他的步伐也略带着轻快。
偶有婢女经过,恭敬的向柳棉行礼,他充耳不闻,风流的桃花眼沉寂如水,思绪飘到了洛神公主府。
怀里还有青鸾那淡淡的玉兰花的香气,不曾散去,唇角,似乎亦还留有她的温热,原来,心中有一个记挂之人,竟是如此美好!
初尝世间爱情的四公子柳棉,竟不知自己眉梢都带了笑意,引得过往的婢女频频侧目。
四公子生了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果然是妖孽。
他却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往惠风院而去。接旨是明日之事,思虑再多也是无益。当务之急,是阿蓁还在等着他的消息,报信社神通广大能知天下事,他还是想将这消息,亲自告诉她。
刚进门,便见柳条儿苦着脸正候在门口,见了他,忙暗地里使了个颜色,道:“公子,世子爷等候多时了。”
柳棉诧异的端详了他一番,世子严谨,调皮捣蛋的柳条儿素来畏惧,然也不至于苦着脸吧?
柳棉甚是同情的替柳条儿正了正衣冠,亦暗地里,丢了个脸色给他方道:“如此,我书信一封,你去送信罢。”
柳条儿顿时明了,如蒙大赦,暗暗窥视了一番,不见里屋的世子留意,方领着柳棉蹑蹑往东边书房而去。
古板的世子在那里坐了有些时候了,秀色倒是可餐,然那秀色如同冰封了一般,哪里还能食?
太渗人了!
他不由得有些同情柳平。
柳棉简略的写好一张信笺,吩咐柳条儿速速送去洛神公主府,方悠然出门,绕过回廊,从正门而入,去见世子柳枢。wWW.ΧìǔΜЬ.CǒΜ
柳枢正襟危坐,已等候多时。
然而,他的俊脸上,并不见一丝愠色。
柳棉也未行礼,夕阳透过镂空的窗棂,照在他那有着倾城之颜的脸上,熠熠生辉:“大哥过来多久了?这个时辰怎有闲时过来我这里?”
柳枢目光柔和,看着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素来严谨的他并无责备:“方才听父亲说,圣上单独召见了四弟,想来,是有喜事,故而前来听听。”
柳棉嘴角上扬:“是有喜事,想必大哥已然知晓。”
“洛神公主若是四弟心仪之人,那便极好。棉弟早已过了成婚之年龄,如今方觅得佳人,实属不易。”
想到青鸾,柳棉的心微微荡漾:“大哥可知,洛神公主实为我幼时便相识之人。这么些年,寻寻觅觅,终究是未曾遗落。”
柳棉虽看似散漫,然他终究不是冷血之人,相反,他是个难得的赤诚之人,只是不曾轻易袒露心迹。这番话,除了楚北,唯有在面对长兄柳枢时,柳棉才会坦言。眼前的长兄,虽然刻板严谨,然在他心底的分量,还要高于父亲柳子绪。
柳枢自然能感受得到,他的心底难得的泛起点点涟漪,过于刻板的脸上微微一笑,问道:“可是幼时你曾提到的阿蓁?”
柳棉道:“正是,很庆幸,岁月总算还有惊喜留给我。”
柳枢浅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光彩,严肃的俊脸亦有了几分动容,仿佛格外的欢喜,语气亦愈加柔和:“棉弟不必忧心,你的惊喜还会有的,方才父亲告诉我,明日还有一件喜事......”
柳棉脸色却黯了下来,淡淡道:“大哥说的可是持日月之环行祭祀大礼么?”
柳枢不曾想柳棉竟是如此反应,顿了顿,方道:“正是,百来以来,持日月之环者,可为太子,亦可为文武双全的宗亲子弟。当然,亦曾有文武全才的青年将军代行此礼。只是我朝现形势特殊,圣上未立太子,故而圣上方有此意。”
柳棉依旧淡淡道:“此事,先依圣旨行事,余下的事,后面再议。”
在柳枢面前,他放松了许多,并不似在父亲面前那般拘束,恢复了少年才有的慵懒与散漫。语气里的欢喜全无,仿若对此事漠不关心,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遵圣旨去完成某件事。
柳枢始料未及:“棉弟对此事,并不感兴趣?”
柳棉冷冷道:“由始至终,我不过是任人摆弄的棋子,又何来兴趣一说?”
柳枢却笑了:“棉弟统领大军,冲锋杀敌,统领全局,又怎会是棋盘之子?”
“大哥亦是聪慧之人,想来定比我这个局中人更能看清此事,不必宽慰我。父亲说,已告知兄长,会相助于我,想必大哥已知晓圣上与父亲意欲为何。”
“方才我去找父亲,父亲确实告知了。你也不必多想,这么些年,你战功赫赫,一身本领,无人不晓,加之此次平定南海之乱,功不可没,圣上留意到你,也是情理之中。圣上与父亲,虽为君臣,然则父亲自幼便为太子伴读,陪同圣上长大,并随圣上南征北伐,情非一般,如今这般形势之下,圣上想要重用你,实属正常。依我看,他们只是惜才之人,并未有加害之心。”
柳棉听了,略略有些动容:“若真如此,为何这么些年,我在军中屡立战功之时,不见父亲像圣上进言调我回京委以重任?”
世人皆道将军府四公子柳棉不仅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谓才貌双全,唯一遗憾的,便是不得将军器重,年幼之时,便被投到军中。京都众说纷纭,一说是其生母出生卑微,又早早逝去,两位夫人均有儿子,故而并不待见这个庶子;一说是柳子绪不喜他轻浮的混世性情,远远将他遣了来去;更有甚者,言四公子有龙阳之好,凭着一张脸与楚二公子厮混,故而不得将军府中人喜爱……
无论是真是假,当事人柳棉素来是随意自在不做理论。边疆有战火,他便领军出征,得胜归来,有无封赏均不在意。在京都时,便与楚北腻在一处,赏花听曲一派悠闲自在。
他的心底,当真不在意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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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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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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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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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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