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不可违,柳棉不敢再多言,却也未谢恩领旨,隐隐的,他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他却捕捉不到。
皇帝似乎看出了二人的疑惑与困顿,甚是轻松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此事已然议拖妥,一众朝臣均认可,将军与怀王亦无异议。你们也不必多想,放眼楚国上下,再无他人能有你二人的成就,你们当之无愧!明天上朝时接旨吧。”
柳棉与楚北知再无商量的余地,方跪下谢恩。
皇帝亲自扶了二人起来,目光柔和的看着柳棉与楚北,仿佛甚为满意,又对柳棉道:“元晔,你并非皇族之人,且回家与将军商议商议,是否愿做怀王之子。当然,若将军肯割爱,朕十分乐意收你做义子。”
柳棉忙道:“圣上厚爱,元晔惶恐,唯有肝脑涂地,报效国家。”
皇帝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么些年,你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委实辛苦。勿要怪朕……怪柳将军心狠,玉不琢不成器,不经磨砺,将来又如何能担大任?朕于柳将军,都对你寄予厚望。”
柳棉忙道:“保家卫国,元晔并不觉得辛苦,这么些年,踏遍祖国的每一寸疆土,反而长了许多见识。”
皇帝再次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朕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为的便是亲身体会黎民百姓的疾苦。朕希望你也如此。”又对楚北道:“元湘锦衣玉食,要多与元晔学习,楚国的江山,还需要你来捍卫。”
楚北如芒在背,行礼道:“元湘自当谨记。”
皇帝面有疲惫之意,摆摆手道:“你们且退下吧,朕也乏了。”
皇帝目送二人离去,睿智的眼里,隐隐竟有水光闪过。赵应送走二人,回到殿里,关切的轻声道:“圣上,且休息一会儿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必然累了,身体要紧。”
皇帝方回过神来,问:“元晔走了?”
赵应拿了披风给皇帝披上,一边回到:“侍郎走了,奴才猜想,是去见洛神公主了。”
皇帝似乎自语一般道:“也对,朕同意了他与洛神的婚事,他自然要去告诉洛神。”
想了想走问赵应:“你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么些年,他总算有了一个心仪之人,你且说说,洛神公主如何?”
赵应沉吟片刻,道:“依奴才所见,洛神公主甚好,将来或许还能助侍郎一臂之力。”
皇帝看了看他,良久未语。
有宫女来到大殿门口,赵应见了,忙走出去接过汤碗,小心翼翼端了走进来,对皇帝道:“圣上,该喝药了。”
皇帝看了看汤碗里黑乎乎的汤碗,接过来,并未迟疑,一饮而尽。赵应又把准备好的蜂蜜水递过去:“圣上,再喝一口蜂蜜水。”
皇帝摆摆手:“罢了,这点苦不算甚。”
赵应道:“太医说,蜂蜜有助眠的功效,圣上,可饮一点。”
皇帝才又接了,饮了几口,忽问道:“赵应,今日之事,朕做得是否妥当?”
赵应知晓,皇帝问的是何事,他将尖细的嗓音努力压得沉着了几分:“圣上英明,圣上与将军运筹帷幄多年,只待今日,依老奴看来,并无不妥。”
皇帝脸色恢复如初,不再言语,开始翻阅奏折。
江南水乡,那个魂牵梦萦容颜绝世的女子,终究还是错过了。
*
柳棉与楚北心情复杂,一路无言,出得宫来,方舒了一口气,骑马缓缓前行。
楚北任由坐下爱骑慢慢前行,他难得的皱眉道:“元晔,圣上如此,是何意?”xǐυmь.℃òm
柳棉桃花眼睨了他一眼:“此事,你比我明了。”
这是疑心他与皇帝合谋骗他,楚北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竟如此不信任我?”
柳棉原本也未真正疑心楚北,兹事体大,圣上未必会告知于他。他望向前方,神情难得的变得深邃:“或许,从你我出征南海,圣上就已经有了今日的安排。”
楚北有些夸张的看着他:“如此说来,这是一盘棋局,你我皆为棋子?”
柳棉勒住缰绳,正视楚北。眼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纨绔,在京都声名狼藉,然而也唯有他知晓,这位浪荡公子,并非传闻中这么草莽。他盯着楚北,少顷才道:“元湘,你说得甚是。”
只是,这一盘棋,赢家是谁,彩头又是什么?
楚北怔怔,许多事情,仿佛明白了过来:“江南的那场刺杀,是冲着我去的?”
柳棉再次睨了他一眼,楚北这个妄自尊大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你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你?他们要杀的是你?”
柳棉淡淡道:“刺杀一事,当与今日之事无关。今日之事,有些突然,比起行军打仗要费解得多,我需得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楚北甚是赞同:“你且先思量思量,有了结果,再知会于我,我们在老地方见。”
老地方,即使这两臭味相投的少年常游玩之处,便是京郊的一处酒楼,名唤苏星楼。那里倒无甚别致之处,唯一得楚北青睐之处,便是旁边有一马场,好马的楚北可在此任意驰骋。每每前去,他必会拖上柳棉,柳棉拒绝不成,唯有硬着头皮去,躺在舒适的榻上,看着纨绔公子楚北游玩。
柳棉扬了扬下巴,并不言语,打马而去。
楚北满意的与他分道扬镳,冷傲的柳四公子,也唯有他能如此这般差遣。
不过,当他来到公主府,吃了个闭门羹,心情就不愉悦了:他照例给了门子一份“见面礼”,还未等他开口,门子便一扫上回喜笑颜开之模样,冷冷的推开“见面礼”,毫不留情的将他拒之门外:公主府近日不见外客。
楚北气结,差点摆出楚二公子的架子来,然而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换了笑颜,企图让门子把他当作故人:“兄台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几日方见过的。”
门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并未如楚北预期中一般一拍脑门就记起了他,依旧冷冷道:“公子身份尊贵,我等乃下等奴才,怎会与公子相识?”
楚北知道,此路,是走不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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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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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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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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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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