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威难得见了夜一平,是在莲氏营地正厅里见的,敞着门,任凭各路探子眼线前来观赏盯梢。自然,金悯在场,调节着气氛,倒也不至于尴尬。
但被不二元君感激的雪千影却不在。一大早,莫雪歌和容璇玑两位家主,就打着蹭早膳的名头,跑来找雪千影——彼时她还正梳妆呢。金悯亲自帮她挑选衣裳首饰并描眉绾发的这种待遇,无常元君也是很久没有享受过了。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被打扮得体的花容月貌呢,结果就被两个叽叽喳喳的密友给搅合了。
“你们容氏揭不开锅了?还是你们莫氏买不起米了?几乎横跨整个营地的距离,也好意思。”雪千影实在无语,还没撒娇撒够的她,此刻除了想窝在师娘身边做小女儿,谁都不想见。
夜小楼都不行。
金悯笑着,用手指戳了戳雪千影,连忙亲自出去吩咐厨房,给雪千影这边多送些好吃的。
“谢过金夫人——还是夫人大方。”莫雪歌礼仪自然得体,可嘴巴不知道与谁学的,越发不肯饶人了:“茕茕,你说你那么富裕,成天还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一餐早膳都要跟我们计较,真抠。”
容璇玑也拉偏架:“阿横,咱们还是别惦记她口袋里那点钱了,人家还要留着做嫁妆呢——唉,谁让咱们穷呢?”
雪千影眯着眼睛看着这二位:“两位堂堂家主,来跟我哭穷,你们也好意思?再说哪次出去游玩不是我来付账?再废话,把之前吃了我的喝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两位家主忍俊不禁,相视而笑。莫雪歌帮她把发髻紧了紧,将发钗扶正:“我们呢,本来是早起出门看热闹的,正好碰上了,想着过来夸一夸无常元君的雷霆手段——顺便蹭个饭。”
容璇玑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雪千影无奈,耸了耸肩:“你们啊——热闹看得可还满意?”
容璇玑道:“满意,特别满意,入眼十分震撼,瓦砾木屑,一片焦土,拆得比昆仑遗墟都细致。”
莫雪歌也道:“而且这天雷用得极好,声音脆生,传得又远。我好好在屋子里睡着,一下子就被震醒了。就连我屋子里的房梁都跟着颤了颤呢。”
雪千影假装蹙眉:“这话听着,可不太像是夸我。”
“你屋子里的房梁只是颤一颤,我那厢房的瓦片可是掉了好多呢。”容璇玑接过话茬,将手搭在雪千影肩膀上,脸蛋也凑了过来:“诶呀,也不知道这修房子的费用,是找无常元君讨呢,还是该去找陈家主要。”
雪千影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去去去,去找陈飒。我可是铁公鸡,抠得很,想从我这拔毛,没门!”
三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之后又一起用了早膳。莫雪歌提议出去逛逛,可容璇玑却说周遭的景色已经看腻了,出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坐在一起品茶聊天呢。
于是莫雪歌便取了箜篌,说是自己最近谱了新曲,特意拿出来献宝。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骨惊弦琴?”雪千影围着箜篌转了两圈,啧啧赞叹:“果然是价值一州之地的好东西呀!”Χiυmъ.cοΜ
容璇玑也是第一次见这张箜篌,但更让她惊讶的是雪千影的见识:“你可真奇怪,明明不通音律,却对这些乐器很在行。之前阿先的那张鹤鸣秋月琴,你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雪千影自得地笑了笑:“鹤鸣秋月琴的故事被刻意传得沸沸扬扬,我娘亲还在的时候,曾经一度技痒,想借这张琴来弹一弹,只是后来没能成行罢了。而且娘亲曾经亲手绘制过一本图册,上面全是天下名琴,所以我认出阿先那张琴,也不算什么意外吧。”
“至于这张龙骨惊弦么,”雪千影指着箜篌笑了笑,“我不认识它,但我认识龙骨呀。上下千年,以龙骨制琴,可不就只有这么一张么?”
容璇玑点了点头:“看来我家无常元君不仅修为高绝,人还非常聪明,至少当得起海纳百川、触类旁通八个字了。”
雪千影无比得意,莫雪歌则轻抚琴弦,满面好奇:“鹤鸣秋月琴,我只是隐约知道泽家主与乔夫人是因此琴而结缘,成就一段琴瑟和鸣的佳话,原来背后还有故事?你快说说。”
容璇玑也表示好奇。
“阿横啊,你可真是……别人一撇一捺写个人字,你倒好,一撇一捺写个八。八卦的八。”雪千影没好气的揶揄道。
“没说是王八蛋的八,我谢谢你。赶紧说。我可不就这点爱好了?”莫雪歌举手作势要打,手指却落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声。像极了茶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
“这故事,还要从古时讲起。相传,这鹤鸣秋月琴本为一对,乃是一位先哲专门为了仙尊所斫。两张琴制成之时,恰逢明月高悬的中秋时节,轻抚琴弦,便有白鹤谐鸣为和。仙尊便为这两张琴起了这个名字,还亲笔提了款识。并常年带在身边赏玩。后来种种变故,这对琴先后损毁,鹤鸣秋月的故事,变成了一个传说。后来那位先哲离世,据说仙尊为此曾经数年不曾抚琴赏月,以为祭念。”
“原来是这样。”容璇玑和莫雪歌听得入神,都点了点头。
“那这张琴又是怎么跟泽家主和乔夫人扯上关系的呢?”容璇玑急切地追问道。
“鹤鸣秋月虽然成了传说,但先哲曾留有一卷未完成的斫琴经。这本手札几经抄录,后人几乎已经难以辨识这位先哲当年斫琴的手艺和风采了。但其中的几张图样,却传承下来,几经辗转,终于被泽家主得到。泽家主可是个琴痴,得了这样的宝贝,小心收藏自不必说,还特意为了这几张图,办了好几场大宴,前前后后邀请了数千宾客前来观赏。这图样之一,便是鹤鸣秋月。而这些宾客里,有一个散修,名字叫做乔广枫。”
“如今的乔氏家主?!”熟悉历史掌故的莫雪歌抚掌惊呼。
“乔氏家主,不是叫做乔枫么?”容璇玑问道。
“他是为了表示对泽家主的尊重,刻意避讳,把名字里面的广字给去掉了。”莫雪歌解释道,又追问雪千影:“那后来呢?”
“后来啊。”雪千影笑了笑,“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位乔家主,有一个过人的本事,就是记性极好,过目不忘。他离开泽氏,返回家中,提笔便将这鹤鸣秋月琴的图样几乎一点不差的给复原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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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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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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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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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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