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也笑了,翻身钻进夜小楼怀里。
夜小楼一心早点完成令牌的复制,完全没有旖旎的心思。雪千影心里想着那屏风上可能留下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兴致。
两人对视一眼,都懂了对方的心意,便都心无旁骛,准备就此歇了。
“这位尹老板倒是有些意思,浑不似我玄州的女子。估么是外来的。”夜小楼闭上眼睛,语气又缓又轻。
雪千影点了点头:“倒是有几分我长州女子的泼辣。”
“那膏子你闻了吗?也忒香了。这东西涂上,浮光槎上走一走,都不用熏香了。”
“嗯,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拿栀子做香膏的。这香味太过浓郁,我打开盖子差点被冲了个跟头。想来只有尹老板日日都用,已经闻不出来了。”
“咱们带回浮光槎上去,摆在温泉那边,倒也应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香膏,又说着玄州的雨季。夜小楼嘴上说着惦记夜小婉,实则就是想家。雪千影听出来了也不戳破,陪他东拉西扯。雪千影无意间流露出对仙尊的想念,夜小楼也只当没听懂。两人说了会儿话,终于是困了,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凌晨,雪千影被噩梦惊醒。她很少做梦,尤其是噩梦。即便是做,也大多与雪蕊姬有关。但今日不同,许是白天提仙尊的次数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算算时日,天人永隔还不到一年光景,但雪千影在梦中重见那张总是温和地笑着、却又比谁都冰冷的脸,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梦里的人,变得愈发冷酷无情。雪千影在梦里眼睁睁见他毁了三山四海,屠了天下苍生,她死命地拦也拦不住,索性不要命似的与他作对,可他不听劝,也不为难她。最后还把不见万物横在夜小楼的脖子上——血光刺入眼眸的这一刻,她终于醒了。m.xiumb.com
明知是梦,还是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人。夜小楼不算浅眠,尤其雨夜还会睡得更沉些。伸手轻轻抓住雪千影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又安心地睡去。雪千影不忍心扰他,便坐在一边,默默地消解着一身冷汗。
无论如何,至少,仙尊从未在雪千影面前展露过凶残的模样。但雪千影却从来笃信仙尊绝非良善之辈。
笑话,一个开天辟地的创世之主,若是良善,反而可能是天下苍生的祸事。
雨夜寒凉,雪千影搓了搓手,意外的发现,掌心上仙尊留下的“纯婴”二字竟然显露了出来。雪千影盯着血色的字迹看了好半天:这两个字是仙尊留给她保命的——难不成方才自己竟是命悬一线,而仙尊又救了自己一次?
雪千影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再次回身摸了摸夜小楼的脸。夜小楼捉住雪千影的手,倏然睁开眼睛,身形却没动,沉着声音:“怎么了?”
雪千影将手掌递到他面前,夜小楼一看便懂了。慢慢坐起身体,一只手抓住雪千影的手,另一只手上当局者迷无声无息的出了鞘。
好半天,俩人都没说话。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窗外雨丝很细,风又轻,雨水扑在窗棂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积水顺着屋檐跌落到地面上,也只有很轻微的滴答声。
夜小楼抬手以灵力点燃了灯烛,柔和温暖的光,将整个房间照亮,夜小楼稳稳地环顾四周,却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许是我多心了。”雪千影低头看了看掌心,字迹的颜色已经褪去一半,留下浅浅的一团粉色的印子。
夜小楼却摇头,问她如何发现了掌心字迹的显露。
雪千影如实将噩梦道出,能记起的细节一个都没有放过。夜小楼越听眉头越紧,但也不得要领。
“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灵力消耗太大,没事,睡吧。”雪千影反过来安抚夜小楼。
夜小楼还是摇头,伸手探了探雪千影的脉门。他之前无事时,跟修正学过一点,但道行实在太浅。莫说是雪千影这种复杂又屡屡中毒受伤的体质,便是寻常人等,云齐天士八成也只能探出个喜脉,还得是胎像稳固胎儿康健的那种。
雪千影轻轻笑了笑:“放心吧,没事了。可能是我噩梦心悸,让仙尊留下的字迹误以为我出了事。”
夜小楼想了想,倒也不无这个可能。但总归心里不踏实,默默将此事记下,待来日修正到了,再行计较。
夜小楼收了剑,又将烛火熄灭。轻轻柔柔地将人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两人说了会儿话,夜小楼不惜连玄州乡野的小曲都卖弄出来,好不容易将雪千影给哄睡了。可他自己却强撑着一夜没再合眼。
许是夜小楼一片痴心感天动地,抑或是知道爱人在身旁守护心里踏实,雪千影这一觉睡得酣甜无梦,十分解乏。待她醒来,夜小楼已经盥洗完毕,穿好衣裳,正靠在床边看棋谱。
雪千影伸手扯了扯夜小楼的袖子,看着夜小楼宠溺的目光和他眼底一片乌青,雪千影笑着戳了戳他的脸。
夜小楼反手搂住雪千影的腰,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按在怀里,细细地吻着。这时,尹老板在门外轻轻敲了敲,请他们下去用早膳。两人相视一笑,雪千影于是也不再赖床,起身盥洗,穿好衣裳,和夜小楼一起,钻出客房。
两人从楼梯上看着几乎将整个厅堂坐满的客人们,都很是讶异。
原来尹老板并不是刻意说辞,这客栈还真是住了不少人。厅堂里十几张桌子,除了正中的两张,还有角落里的一张之外,都已经坐满了用早膳的客人。
雪千影与夜小楼对视一眼,下了楼梯,钻进角落,坐在桌子旁。机灵的伙计很快将新鲜的糕饼汤粥和小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看着丰盛的早膳,雪千影对着柜台的方向微微点头,向尹老板致意。尹老板也只是客气的笑了笑,并没有对他们刻意的招呼。
两人都不说话,专心而欢喜地吃着早膳。
就听不远处一张桌子上,一个庄汉打扮的中年男子,跟同桌的另个汉子,指着雪千影和夜小楼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是不是她?”
夜小楼稍稍蹙眉,却没有抬头,膝盖轻轻碰了碰雪千影。雪千影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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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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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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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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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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