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亦如是劝说。夜小楼动了动手指但没有说话,而莲芙似乎被白弁星的孤注一掷给吓住了,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茶盏,蹙眉凝思,一言不发。
幸好白弁星大概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想要孤身闯自家内院,听见修正和雪千影的劝说,更是苦笑连连:“我若是真有这个勇气,早就把我母亲救离苦海了。唉。”
看见白弁星低眉哀叹的模样,几人也都跟着叹了口气。
“二公子,我有个疑问,白少主知不知道你方才所说?”夜小楼突然开口。
“知道,只是,”白弁星冷冷一笑,“兄长与我并不是一母所生。父亲在迎娶母亲之前,已有妻室。后来为了迎娶我母亲,我兄长的生母被父亲毒死了。”
“那你兄长还能这般听你父亲的话?”莲芙也是十分不解。
“他并不知情,父亲的说辞是,他生母是因为父亲另娶郁郁而终。我查到了当年的事情,只可惜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对兄长讲,不然他转过头就在父亲那把我给卖了。”
夜小楼点了点头,白弁星的说辞很合理,语气又真诚,他倒是没有理由怀疑这位白二公子一番肺腑,但是,“白二公子,既然你对我等坦诚相待,那我对你也不隐瞒。”
白弁星一笑:“夜少主但说无妨。”
“你兄长修为比你高,你是如何发现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你们也都看到了,是我的一个心腹仆役撞见了……”
“白景行的修为,悟道境十分稳固,若是想偷听,你家仆役又怎会发觉?”雪千影说道。
白弁星微微一愣:“难道……”
“之前你还说过,作为二公子的艰难。你们又不是一母同胞,我想,你兄长那边,对你不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至少是不喜的。若是借我等前来讨要伏龙甲一事,引你入彀……二公子,不知我这番猜想,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夜小楼语速和缓,语带寒意,听得众人都是心头一凉。
白弁星愣在当场,半晌之后这才说道:“可我兄长待我,一向顾念手足之情,言谈举止都十分回护,屡屡为我的荒唐善后——除了会向父亲告状,并不曾害过我呀!”
夜小楼淡淡一笑:“莲氏是清贵世家,没有这么多争权夺利的腌臜事儿,修先生长成于药王谷,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小师弟小师叔,对于手足相残兄弟倾轧的伎俩把戏或许看不通透,但我夜氏……”夜小楼笑意更盛,“二公子此番也去了昆仑试炼,应当有所耳闻吧。”wWW.ΧìǔΜЬ.CǒΜ
白弁星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虽然白少主只是告状,但这说话的学问可就大了。若是他身为兄长真心回护于你,帮你善后也就是了,又为何要向白家主告状?若你们易地而处,他是二公子,你是少主,还可以说他是为了两边讨好。可现在这种情形,二公子,难道你还没看清令兄的意图和为人么?”
白弁星不说话了,示意夜小楼也不要继续说下去。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这些年与兄长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觉得心惊。
“兄弟之间,何至于此?”莲芙扯了扯雪千影的袖子。
雪千影摇摇头:“我也不曾见过的事情,要怎么跟你说?”
“可是……”莲芙突然回想起她在昆仑时,曾经给容璇玑莫雪蝶她们讲过的一桩家中旧事,看着师姐的眼神稍稍起了变化。莲氏上下一团和气,自己和兄长之间的和睦,家中兄弟姐妹的情谊,甚至长辈的慈爱宽厚,平辈之间亲如手足,背后是她看不见猜不着的心血和付出。
雪千影只是拍了拍她,没有说话。
白弁星睁开眼睛,眼神之中少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多了些精芒和锐利:“以夜少主所见,眼下我该如何?”
夜小楼摇摇头:“自家事我尚且无力,更何况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个外人。方才所诉种种也仅仅是我的一点猜测。给你出谋划策简单,但不论结果如何,我是随时能够拍拍屁股走人,哪怕我真与你父亲拔剑相向,他最终也不敢把我怎样,最多说些有的没的,坏一坏我的名声罢了。可二公子呢,你没有后路呀。”
白弁星点点头,夜小楼说得实在又在理,他站起来躬身一礼,谢过夜小楼的好意。
“二公子自己,其实也早有感觉,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夜小楼受了他一礼,又微笑着说道,“不然寻常人听了我这一番话,定然是以为我在挑唆。可看二公子方才神情,显然是我一点,你就信了的。”
白弁星喉结动了动,将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
夜小楼也住了口,用手拄着脑袋,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论如何,我感激几位以诚相待。说来可笑,从小到大,还真没什么人跟我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呢。”白弁星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二公子,虽然草包,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但尽我所能吧,一定帮你们拿到伏龙甲。”
雪千影摇摇头:“二公子愿意出力,我们很感激。但还是方才夜小楼说的,你要先得自保才行。”
“无常元君放心,我为了让父兄放心,敢把自己养成纨绔废人,也不是全无心机城府之人。”白弁星握了握拳头,“我不愿与人争斗,但也绝不做待宰羔羊。”
喝过了茶,白弁星又带着几人四处闲逛,仿佛真是世家子弟待客一般,吃了当地的小吃和点心,直到天色擦黑,这才返回了白氏家宅。
雪千影几人自然还是被安顿在之前的小院里。而白景行这边知道弟弟带他们出门逛过,也懂事地没有安排晚宴,只是有仆役来禀告,说是小厨房的火炉上为几位炖了汤羹点心,夜里饿了可以用一点。
待几人看见了那些汤羹点心,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北海的鱼翅,南海的血燕,东海的瑶柱,净海的沙蝎,竟然就这么随便当汤羹点心食用,白氏为了口腹欲,还真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啊。
这些吃食几家都是不常见的,除了莲芙好奇尝了一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吃。
莲芙怕几人都笑她,也没敢说不好吃,但这些东西确实也没什么味道。大小姐正拿着汤匙欲语还休,外面有白氏的仆役小声禀告,说是白二爷来了。
“这个时间?”莲芙讶异地看了一眼水漏,戌正已经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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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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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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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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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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