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弁星哈哈一笑:“你们别见怪,方才当着我兄长的面,我不得不劝你们。这些玩意也不知是哪个鼓捣出来的,我白氏每年大把的银钱,全都浪费在这上面了。”
说着,白弁星还伸出筷子,捅了捅汤里的甲鱼,一脸的不耐烦,还带着点鄙夷:“这东西,好看不好吃,吃多了还上火不说,你们知道吗,这一条甲鱼从东海运过来的成本,就够寻常怀州百姓吃喝好几年的。咱们这一顿饭,吃掉了多少人的好日子啊。”
这话一出,雪千影几人都沉默下来。
“这话,二公子对我们说不着吧?该谏言该阻止,应该是对你父亲白家主说才对啊!”莲芙冷哼一声。她觉得白弁星的话说得很刻意——哪有人当着外人的面自揭短处的?于是便把他当成了沽名钓誉之辈。
白弁星听了哈哈一笑,耸了耸肩,带着一点无奈,又带着一点玩世不恭:“你们都没做过二公子不明白我的处境是吧?”
莲芙摇了摇头。夜小楼和雪千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各自摇了摇头。只有修正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白二公子忘了,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二公子呢。”
“你们家又没有家业需要继承——得罪了修先生,是我失言了。”白弁星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合适,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修正摆摆手,他倒是不介意的。
白弁星冷笑着:“身为世家二公子,若是再有个有作为或者乖顺听话的哥哥姐姐,那日子才叫苦得没有边。亲爹亲妈防着你害亲兄长,亲兄长防着你取而代之。族里那帮得势的长辈们,成天看你不顺眼。那些不得势的,又成天想着撺掇你争权夺利顺便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白弁星这话说得实在,几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所以啊,我能认真修习吗?不能。我能在家族庶务上有所建树吗?也不能。我只能当一个吃喝玩乐铺张靡费的公子哥,这种事,两眼一闭,就当看不见。”
白弁星的语气嚣张轻狂,可说出来的话倒是值得人同情。
“可惜啊,看不惯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已经是个人见人烦的酒囊饭袋,可家里比我还不如的子弟随便一抓一大把,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欺男霸女为祸乡里了——可这事我爹已经干了,这不是不给我留活路么?”
这话一出,雪千影几人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是一叹。
这位白二公子,对于白氏的作为,看得还挺清楚。
只是,待来日家族倾覆之时,越是这等清醒的子弟,下场越是凄惨。
“再说这菜色,”白弁星自嘲一笑,“我方才跟你们说这是为了招待你们特意安排的,是骗你们的,主要是为了给我兄长打圆场。我白氏主家日常饮食,虽然没有这么多珍惜的食材,但工艺之繁复,用料之精致,跟这差不多少。”琇書蛧
唯有莲芙不解,指着自己看着雪千影:“论排行,我也是老二啊,怎么爹娘兄长不防着我呢?”
没等雪千影说话,白弁星笑道:“你运气好!生在莲氏,又是女孩。”
“女孩怎么了,也没说家主之位就传男不传女啊!”莲芙转头瞪着白弁星。
白弁星摇摇头,看向雪千影:“无常元君,你没事东南西北的四处晃悠,以后也带着你师妹行不行?这么单纯的世家子弟,也就是你们莲氏,换个姓氏,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莲芙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白弁星,你这是骂我蠢呐!”
白弁星乐了,连连摆手:“我可不是骂你,我是羡慕你!我要是姓莲——别说姓莲,我要是有你那样的爹娘,有莲英那样的兄长,有无常元君这样的师姐——这个难点——睡觉都能乐醒!”
莲芙噘着嘴,被师姐拉着坐了下来,气呼呼的看着白弁星。
白弁星看着大小姐气鼓鼓的样子,笑个不停,又问雪千影和夜小楼:“要不我跟你们走得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缺不缺人手?跑腿打杂干什么都行,带我一个呗?”
夜小楼失笑:“怎么,白二公子不想在家待着了?”
“天天装纨绔,装久了就成了真纨绔了。”白弁星突然换了嘴脸,低头苦笑,“我倒是想自己出门,可爹娘不让,我又没勇气没本事直接脱离家族——那样他们可能更加不放心,以为我要跟兄长争什么呢……至于方才,是看见这一桌子菜,一时压不住火气,口不择言了。几位听过就当没听过,不要见怪。”
“贸然提出带你出门,显然不妥,白家主会更加疑心。”意外的,夜小楼也十分认真的回应了白弁星的请求,而且很坦诚的说道,“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北海寻药,北海凶险,带着你,也不太方便。”
白弁星点了点头:“我只有通脉境的修为,跟你们去北海,确实拖后腿。”
“主要是我修为不济,要是我也在悟道境,带着你倒也不妨事。”修正笑着给白弁星解围。
白弁星摆摆手:“惯常听闻修先生毒舌至极,今日能听你一句安慰的话,也算是值了——我兄长回来了。”
话音刚过,白景行从外面进来,难免客套一番。又指着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问白弁星:“怎么几位贵客都不动筷?”
没等雪千影夜小楼开口,白弁星瞬间换脸,换回了之前那副纨绔模样:“这几位都是东边的人,咱们西边的口味,他们吃不惯,这汤,这菜,太咸了。莲大小姐都喝了三杯茶了。”说着,白弁星还给莲芙使眼色。
莲芙不会演戏,但这菜她确实也不想吃,只能面带尴尬,笑着耸耸肩:“确实,口味有点重了。”
白景行一拍脑门:“只顾着想让几位尝一尝我白氏厨子的手艺,却忘了这茬,这样,我这就去厨房,亲自去,叫他们按照长州玄州的口味,重新做一桌送过来!”
雪千影听了连忙站起身来将他拦下,口中说着不必,又说几人来之前已经用过膳,现在时间还早,也不饿,桌上的菜色尝过便领受白氏盛情了。
白景行却还要去重新张罗:“几位白氏的贵客,父亲再三嘱咐,一定要将几位招待好。这一桌菜端下去,任谁见了,也都要说我白氏待客不周。”
“这样吧兄长,我带着几位贵客出门转转。你不经常出门你不懂,游经一地,自然是风味小吃更吸引人啊,咱们白氏的厨子,菜做得华丽精致不假,可早就失了本味,几位不爱吃才是正理。”白弁星站起身来,主动请命。
白景行一想,也就答应了。
四人跟着白弁星出了膳厅,没走多远,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将白弁星叫了过去,耳语了几句。只见白弁星脸色微变,嘴角沉了沉,不动声色的带着几人离开了白氏家宅。
走出好远,白弁星突然站住脚步,转过身对着夜小楼一拱手:“对不住几位,是我失察,方才咱们说的话,被我兄长听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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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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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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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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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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