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蹙眉,盯着女子看了好半天,这女子容貌她没见过,服色也很眼生,一身浅色布衣素服,全然看不出来历,甚至看不出是仙是凡。
她想了想,偏头问容璇玑:“你小叔叔身后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容璇玑也摇了摇头:“只说是小叔叔的侍女,陪伴他很多年了。”
雪千影眉间疑虑更盛,一个侍女,竟能有如此修为?
这个容光同,果然不简单。
因为雪千影的疑问,容璇玑也将目光放在侍女的身上,停留了半天,也是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
“前辈,只这一招,咱们也分不出胜负,前辈若是有兴致,大可以换个时间地点,晚辈必然奉陪。”雪千影体面地抱了抱拳,已经算是出言邀战了。
容光同在轮椅上微微仰起头,看着雪千影,唇角勾出冷硬的笑意:“无常元君,果然名不虚传。某人已经领教了,就不必另择时间了。”
容光同避战,既在雪千影意料之中,又在雪千影意料之外。
容光同又转向侄女:“璇玑,你不要再费心思去查了。事情都是我做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震惊了灵堂里的所有人。
男子见状,满意地笑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侍女拿出一块玉佩,双手呈给容璇玑。容璇玑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容太初一双玉佩中的一只。豆蔻毁掉的是容太初随身佩戴的,容光同拿出的这一只,是祖孙两人之间传递消息作为信物的。
容璇玑接过,递给雪千影。但雪千影刚刚跟容光同刚刚拼过一招,灵力消耗很大,而且容光同和他身后的高手侍女,雪千影并不确定夜小楼甚至是加上莲芙一起,能够在施术期间卫护自己的周全,所以手中掂着玉佩,没动也没说话。
“不必劳烦无常元君耗费灵力,”容光同开口,语气缓缓,仿佛已经从方才与雪千影对拼造成的疲累和创伤之中缓解过来,“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容璇玑蹙眉,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开口:“爷爷是你杀的?”
容光同淡淡一笑:“你竟然先问这个?”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会问问,我是与什么人勾结,搅乱容氏,意欲何为呢。”容光同垂下眸子,冷笑着说道。
面对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容璇玑,容光同依旧笑着,回身看了看自己的侍女:“与父亲动手不是我的本意,为人子,也不当如此忤逆,只是个意外。但毕竟结果是父亲死了,所以我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你直接发落我便是了——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说着,容光同转过头看来,看着一边被控制住的那几个容氏族人,又望了望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也都是我的人。撺掇二叔扣留人证、占据灵堂,怂恿三叔派人追杀围杀你,都是我的手笔。”
容璇玑直直地看着容光同:“为什么?”
容光同一笑,双臂艰难地抬起,视线扫过灵堂中的众生相,冷冷笑道:“他们若能成功杀掉你,那么容氏来日必然式微,或许等不到我闭眼睛,就会被连根拔起,被人取而代之。若是没能成功,你要收拢势力,必然要铲除他们这些昔日对你造成威胁甚至痛下杀手的野心之辈,容氏必然内乱,势力削弱,我也乐见其成。”
容璇玑咬了咬嘴唇:“为什么?”
容光同收敛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脚:“为什么?为了我这被废掉的手脚,为了我这残废的皮囊,为了我像老鼠一样忍辱偷生二十余年,难道不都是理由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当初明明是你……”容璇玑突然叫道。
“明明是我怎样?”容光同抬起头,却不是看向容璇玑,而是看向雪千影,似乎想在这位无常元君身上找到一些故人的影子。
“我不过是倾慕清泉天士而已,难道就罪该万死么?心爱之人拒绝我,生身父亲不理解不安抚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听信谗言,甚至我亲手将那贼人捉来,将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不肯信我。逼我自断手脚成了废人,反过头来指责我不肖,呵呵,有父亲如此,还不如没有。”
容璇玑身形一晃,向后退了两步,被雪千影接住。两人对视一眼,容璇玑摇了摇头。容光同的讲述,与她从容太初那里听过的只言片语完全不同。
在容太初的讲述中,容光同当初时常出入风月,眠花宿柳,与数个南倌不清不楚,甚至还曾祸害良家子弟。而作为父亲,自己当年重责幼子只是为了让他收心,并没有怀疑乃至不信任。以至于容光同自断手脚之后,容太初还曾遍访名医,为儿子诊治。
究竟哪一边说的才是真相?容璇玑有些恍惚。
容光同晃了晃胳膊:“罢了,父亲不在了,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说着,他抬了抬手,不少容氏族人聚在他身后,容璇玑略略扫了一眼,便觉得痛心。其中不少都是容氏年轻一辈子弟当中难得的优秀人才,若他们脱离家族,对容氏来说绝对是深重的打击。
但就算这帮人留下,她也未必敢重用。人性的矛盾,被容光同拿捏得如此到位,容璇玑心里又是一叹。
“前辈计谋将成,为何还要现身?”雪千影撑着容璇玑的身体,开口问道。
“躲在角落里为大仇得报窃窃欢喜吗?我做了二十多年的老鼠,临了想要见见光。”容光同笑容如同处子,单纯不带一丝邪念,反而很是瘆人。“再说,听闻无常元君至此,我怎么也要出来见上一面。”ωωω.χΙυΜЬ.Cǒm
雪千影微微蹙眉,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容光同回头看了侍女一眼,那女子突然出手,剑光糅着灵光,雪千影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阻拦。
待到剑光如烟花般散去,雪千影定睛再看,那些方才还聚集在容光同身后的容氏年轻子弟们,已经尽数变成了尸体,铺满了灵堂外面积不大的小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夜小楼等人拔剑出鞘,容太和容太裕也反应过来,带着自己的人手,各自祭出兵器,簇拥在容璇玑身后。
容氏族人空前团结对敌,只是有些晚了。看着一地的尸体,容璇玑捂着胸口,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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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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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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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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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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