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老头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倒是冬五婶听到了,她有心想为自己家辩驳几句,但是对上冬老头黑沉沉的那张脸,最后还是怂了。
老实的把冬老五拖回他们那屋,好半天也不敢出来。
倒是冬大伯觉得这会儿是个好时候,冬老头正是对大房愧疚的时候,他如果说冬暖的事情……
想到这些,冬大伯笑了笑,轻声开口道:“阿爹,那寒家小子既无亲族,也无朋友,孤身一人,还是个外姓,配给暖丫,会不会对暖丫不太好啊?”
冬大伯很懂语言艺术,他并不会把自己的私心表现的太明显,而是让人觉得,他是站在冬暖的角度,替她考虑的问题。
寒江楼确实是外来户,又什么也没有,除了后盖的两间房,连一亩属于自己的地都没有。
冬老头一开始不是没有顾虑,但是后来也想通了。
就因为对方什么也没有,成婚之后,才会更加努力的扒着冬家生活,才不会叛变。
冬老头越想越觉得寒江楼不错。
至少这个身份不错。
看着冬老五挨了打,冬老头这心顺了大半,这会儿一听冬大伯开口,他就明白这个儿子打的什么主意。
看着冬大伯含笑的脸,冬老头抽了抽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寒家小子不好,李家小子好了?”
李家,大伯娘姓李。
冬老头一句话就让冬大伯明白了,他已经看穿了冬大伯的意图。
听冬老头这样说,冬大伯讨好的笑了笑道:“也不是说李家小子好,那实在不行,吴家也行啊,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暖丫嫁过去,咱们也好安心。”
冬老头今日是真的累了,原本并不想说太多话的。
但是看着冬大伯这样,他多少有些失望。
只不过这是长子,又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冬旭的亲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看着失望就不管了。
所以轻叹了口气,冬老头沉声说道:“老大,收收那些小心思,也别总想着往自己屋里扒拉东西,阿爹也不是让你穷大方,只是你多少顾念着一点自家兄弟,最好是让他们承你的情,一笔写不出两个冬字,以后旭哥儿若是真能高中,成了贵人,你若还是与兄弟关系不睦,你就不怕他们拖你后腿,误了旭哥儿的前程?”
冬老头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小聪明有,但是大智慧还是差很多。
见冬大伯绷着脸不语,冬老头又是一声长叹:“老大,兄弟一体,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怕以后分了家,老二老三他们也都是你的兄弟,别人不会觉得你老大家怎么样,老二家怎么样,只会觉得你老冬家怎么样。”
原本冬大伯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呢。
这会儿听了冬老头的话,却在大夏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最怕的就是几个兄弟误了冬旭的前程,所以他尽可能的疏离几兄弟,就是怕他们日后看着自家冬旭出息了,再扒上来。
但是……
真的能甩开吗?
就算是甩开了,但是在外人看来,你们之间还是兄弟啊!
这么一想,冬大伯只觉得心头阵阵发冷。
如果到时候,兄弟之间关系不和睦,再让别人抓到机会,反过头来陷害冬旭……
冬大伯简直不敢想,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只觉得手脚冰凉。
见冬大伯垂头不语,冬老头也没想着再多说什么重话。
毕竟是自己看重的长子,以后还要跟着他们家养老过活,说多了,以后老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想明白之后,冬老头拍了拍冬大伯的肩膀,轻声说道:“老五的账你且放心,阿爹不会亏了你,他在北山开荒出来的地,先分给你们家。”
一听这话,冬大伯猛的抬起头,眉眼之间透着惊喜。
田地啊,谁不喜欢呢?
如今家家户户的田,真按着耕田八亩,蔬地二亩算的话,谁家都不够,只是因为不分家,混在一起种着,所以也没谁真去计较这些。
但是一旦分家,那田地就不知道要怎么样分了。
有冬老头这句话,哪怕以后真分了家,自己也是不吃亏的。m.χIùmЬ.CǒM
原本心头微凉的冬大伯,这会儿身上又回了回温,搓了搓手笑着说道:“谢谢阿爹。”
冬老头挥了挥手不再多说什么。
一中午的鸡飞狗跳,成了下午田间地头的谈资。
与冬家田地相邻的是冬大壮家,也就是冬暖的大爷爷家里,那一家也是一家子的锯嘴葫芦,谁也不爱多话,哪怕是知道这件事情,最多就是冬大壮过来问问情况,谁也没多说。
倒是一些妇人去河边搓衣服的时候,嗓门挺高的说了不少。
这一切冬暖自然是不关心的,她下午去了学堂。
冬家的三个小子也在,坐得相当难受。
原本天热,再加上廖秀才念的他们又听不懂,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但是看着戒尺,一个个又胆寒,根本不敢真的起身。
最后就像是屁股底下坐了鸡蛋,一会儿这么动一下,一会儿那么动一下。
这其中最难受的还属冬曜,冬昌和冬时,距离冬暖远,而且他们也没怎么与冬暖正式交过手,所以也不怕冬暖。
但是冬曜那是真正被毒打过的,再加上冬暖身后还有寒江楼,冬曜都快要怕死了。
他坐在旁边,一想动,冬暖就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一眼,吓得冬曜恨不得夹紧了屁股,装木头人。
但是坐不住啊,听又听不懂,天还热,整个人止不住的焦躁。
廖秀才讲了大半天,会给学生们一盏茶的时间休息,不然坐久了,廖秀才也难受。
大热的天,哪怕他准备的这间学堂,两面透风,但是夏日的风,吹过来也是闷热的,根本缓解不了什么。
冬曜发现终于可以动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动,侧过头,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姐,要不让我去玩一会儿吧?”
冬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把冬曜看得险些跳了起来,但是最后又老实的控制住了,连肩膀都夹了起来,生怕冬暖打他似的。
小怂包。
冬暖心下轻嗤,不过却也懒得多管,挥挥手示意对方滚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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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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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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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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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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