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是半跪在地上给丽妃揉脚,跪久了膝盖处的确是凉凉的,丽妃伤势并不重,回去敷敷也就好了。
她顺势起身,恭敬道:“谢娘娘关怀,娘娘回去之后可先用冰敷减轻肿胀淤血,两日后再热敷,消肿祛瘀。”
丽妃感激笑道:“好,真是个好孩子,你有心了。”
陪着丽妃说了一会儿话,婢女终于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接丽妃。
恭送丽妃后坐上轿辇后,丽妃笑着拉了拉沐曦的手,颇有些感激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快回去吧。”
“娘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娘娘慢走。”
的确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待丽妃离开后,沐曦也和陶陶出宫回府,一路无话。
回府后沐曦仍旧安安分分的在月华阁里,喝着茶算着陶展递上来的账本,账目好看,盈利颇丰,沐曦笑得很是满意,陶陶的哥哥果然很有做生意的本事。
沐曦生意上放心,日子过得舒心,每日一碗安神汤喝下去,觉睡得更香了。
她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腰上还胖了一圈。
这很好,说明一切尚且风平浪静,她很安全而且生活安逸。
不过操碎心的刘嬷嬷就有些坐立难安,当万俟渊第八天没有踏足月华阁后,她终于耐不住那颗焦躁的心,苦着脸去问沐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日刘嬷嬷捧着香炉进屋时见沐曦正在桌上择着梅花花瓣,快步走至桌边抢过她手中的花,惊道:“哎呦我的王妃娘娘,您身娇肉贵的何苦做这些,让奴婢来吧。”
沐曦任由刘嬷嬷抢过花枝,淡淡道:“我想亲手给王爷制点梅花香,怎么,嬷嬷要代劳?”
刘嬷嬷闻言又忙放下花枝,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悻悻道:“还是王妃娘娘有心了,只是王爷都不来月华阁了,娘娘都不担忧是怎么回事吗?”
沐曦若无其事的继续摘花瓣,懒懒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想来是朝政繁忙,没有空过来吧。”
“娘娘,这几日流言四起,说那个逃犯赵邕是受老爷指使,全是些对沐府不利的言语,娘娘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王爷有关啊。”刘嬷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着急的拉住了沐曦的袖子。
沐曦故作惊讶:“这个……王爷什么没和我说过这事啊,这样吧,你今晚去请王爷过来用晚膳,我探探口风就知道了。”
刘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着。”
望着刘嬷嬷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沐曦低头掩去嫌恶,继续择选花瓣。
这顿饭准备得倒是顺利,就是正主一直没来,刘嬷嬷她们在月华阁等了又等,万俟渊还是没有出现。
戌时四刻万俟渊的身影终于慢悠悠的走到了月华阁外,借着廊下的灯笼谁都可以看见他冷峻的脸,沐曦装作不知,恭敬的站在门边迎他进屋。
万俟渊一身蓝灰色流云纹交领锦衣,肩上披着墨狐毛领的绀色斗篷,神情平静且冷漠。
刘嬷嬷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王爷这般冷漠疏离,分明就是对王妃多心了。
心中也更加确定王爷是为外头的流言生气而疏远了沐曦。
但是瞧这情形,王爷虽然面容冷淡,不过既然肯来月华阁,就说明王爷心底还是放不下这么个可人儿。
刘嬷嬷垂首站在沐曦身边,顺手接过了沐曦为王爷解下来的长斗篷,转身挂在衣架子上。
万俟渊神色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也没说,屋里的几个丫头极会察言观色,如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沐曦小心翼翼的扶着万俟渊坐下,抬手让陶陶端水上前,轻声道:“请王爷净手。”
净手过后沐曦才转头吩咐刘嬷嬷道:“传菜吧。”
席间刘嬷嬷见沐曦几次想开口,都被万俟渊冷冷的眼神给吓住不敢说话了。
欲言又止直至饭毕,沐曦才试探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可要留下来歇息?”
“不了,前院还有事。”万俟渊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沐曦一眼,沉声嘱咐道:“近来外面不太平,你少出门少听闲话,无论沐府如何,和你都没有关系,放心,本王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你。”
看着万俟渊远去的背影,沐曦软软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得刘嬷嬷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
沐曦颤声道:“嬷嬷你说王爷方才的话是何意啊,难道这一切真的和我父亲有关吗?”
“娘娘稍安,奴婢……奴婢这就递消息回去,让老爷早做打算才是。”刘嬷嬷扶着沐曦往榻上坐下,心里也一下子没了主意。
刘嬷嬷慌里慌张的走了,陶陶又扶着沐曦进了内室,待到四周安静了下来,主仆两人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陶陶抚着胸口舒了口气:“方才奴婢没有露馅吧。”
“没有,神色焦急,眼神慌乱,一点儿错儿也看不出。”沐曦笑着拍了拍陶陶的脸,径自坐去榻上道:“去拿纸笔来,我要给姐姐写封信。”
另一边刘嬷嬷也慌忙把王府沐曦的处境和她的所见所闻滴水不漏连夜传到了沐府。
沐恒收到消息后沉着脸坐了一上午,还没有琢磨透万俟渊的用意,就听到沐温佑来报说赵邕中途遇刺,受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梁王现已将消息如实送进了宫。
沐恒掷翻了手里的茶杯,怒问沐温佑:“他为什么没有死?!”
沐温佑平静解释道:“不是我们手下的人动的手,我们的人一直跟着梁王的暗卫和官兵们等待时机,可那些突然出现要杀赵邕的人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人数很多,身手也不错,但梁王身边的暗卫武功更胜一筹,那些刺客拼上性命也没能击杀赵邕,且此番刺杀过后赵邕身边守卫增多,他们也不敢再去打草惊蛇了。”
沐恒头疼的扶额,“罢了,你派人去查查那些刺客到底是谁的人,赵邕那儿不必再跟了。”
赵邕受伤,赵子柔被劫走,朝堂之上对他和赵邕之间的关系猜测不断。
眼下这情势对沐府很不利。
沐恒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跑进来禀报:“老爷,太子……太子殿下召您进宫议事。”
沐恒咬牙强忍下愤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能议什么事,无非是想让他在这风口浪尖上拿出个对策来罢了,若不然等皇上信了那些流言,可就大事不妙了。
东宫之内,四下无声。
万俟浩坐在堆满奏折的书案前,最近他得父皇授意,正在学着批阅奏折,每日往这案前埋头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
忙碌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请安的沐恒,“太师,近来京中有关你和逃犯赵邕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对此你可有什么看法?”
“臣惶恐,相信清者自清,等赵邕入京了,自会证明臣的清白,不过臣恳请殿下,赵邕入京后把他交由臣亲自审理,臣必当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沐恒跪在地上恳切回话。
“这样也好,京中流言起得蹊跷又来势汹汹,你终归要给皇上还有百姓一个交待的,不过好在流言都只是猜测,梁王也从未说过赵邕招认了这样的话。孤便依你所言,赵邕回京后孤会呈请陛下,把他交给你审讯,如此你不仅能自证清白,还能为朝廷查出银子的下落,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沐恒眸色一沉,复又伏地磕头:“如此甚好,殿下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激不尽。”
沐恒出宫之时,天空黯淡无光,寒风呼啸着刮在脸上,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梁王府月华阁内,寒风同样呼啸而过。
沐曦站在廊下仰头看着黯淡无光的天,就快要到除夕了,她希望在除夕之前,这一切都能回归平静。
万俟渊方才告诉她,赵邕是真的遭到了刺杀,腹部中剑,连日高烧不退,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此番刺杀的死士不是沐府派来的人,而是赵王万俟湦。
万俟渊手下的人故意留了几个活口放他们逃走,才顺藤摸瓜查出了幕后主使赵王。
他们这几兄弟里,除了万俟泓身姿英勇锐气颇有大将之风,剩下的这几个王爷包括太子在内可都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样貌。
至于面具之下的他们是否都如万俟渊这般善变和不要脸,沐曦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赵王也绝非善类。
他安排这场刺杀无论成功与否,后果都有沐府这个众矢之的担着,所以动起手来更肆无忌惮了。
好在赵邕还活着,现在一切的一切,只取决于父亲信不信任赵邕的忠诚了。
赵邕被押解回京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皇上一直没有理会流言是因为根本没有可以指认沐府和赵邕有勾连的证据,但现下唯一一个可以指认沐恒的证人出现了,少不得又掀起了一波风浪。
昏迷不醒的赵邕暂时被送进了刑部大牢看押起来,皇上应准了沐恒为主审,只待赵邕苏醒便可审问。m.χIùmЬ.CǒM
圣京城不知不觉间笼罩上了散也散不开的浓雾,京城内外的势力们都在等着,沐恒该怎么给出交待。
牢里传来赵邕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沐曦的心也跟着揪紧,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也拿不准,更不确定赵邕说的真话父亲会不会相信。
万俟渊看她满脸愁云,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笑着哄她道:“放心吧,就算此事不成,西院所犯的错也不会被抹去,何愁等不到机会揭发他们。”
“夜长梦多,错过了这回,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个机会我已经等很久了。”沐曦偏头躲开万俟渊的手指,幽怨的盯着他无所谓的脸。
沐曦守着火炉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五天,这些天又下了好几场大雪,院里的一切被扫也扫不尽的白雪覆盖,入目之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片纯白。
每天万俟渊下朝回来的时候,沐曦都会扑上去问一句:“事情怎么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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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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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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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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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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