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桦的头因为剧烈的碰撞而格外的疼痛,但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情势险恶的战场,所以立刻强打精神,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躯干和四肢上被剑气刮开了许许多多细小的伤口,殷红的血线撕扯着他疼痛的神经。
突然,他看见雪魔刀就立在自己身前,而在面向鬼王的那一面,雪魔刀的刀身上竟然生出了雪麒麟身上的麟甲。他想,刚才,就是靠着这些麟甲他才保住了这条性命吗?
雪魔刀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拯救了他的性命。他对于雪魔刀的喜爱又增加了一分。但是面对着血海深仇的大恶人,他刚才竟然被敌人的气势吓得动弹不得,薛桦的心中感到深深的耻辱。这套白骨哀的武功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凶猛,更加霸道,但是这不是他恐惧退缩的借口。他早已不是那个软弱的,温文尔雅,只懂得善良的男孩了。
现在,他是一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男人。雪魔刀的霸气,天问九章的飘逸,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有着必胜的信心。所以,突然变得更加强大的敌人非但没有让他胆寒,反而令他感到了一丝好勇斗狠的嗜血的快感。
薛桦可不想等着桂亦雄再提剑攻来。这次,他要掌握进攻的主动权。他拼命地将右脚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踩,咬紧牙关忍住伤口的疼痛,大喝一声,将雪魔刀水平抛入空中,他右手轻捻,左臂倒转,左脚轻踏、数点、屈膝、旋转,几番凄迷,几番离恨,只愁回首,断魂流水,薛桦用灵动而飘逸的动作将一曲湘夫人演绎得尽善尽美。
而雪魔刀也在空中一分为二,一边是坚不可摧的雪麒麟的铠甲,一边是寒光闪烁的锋利无比的刀锋。杂糅着雪花和冰晶的刀气从两半雪魔刀的中间汩汩流出,仿佛是缓缓流淌的湘水一般,静静地将那一股幽怨诉说着。
忽然,雪魔刀化作一股剧烈的暴风雪,如同一条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白色巨龙,呼啸着冲向桂亦雄。桂亦雄却也不躲闪,他优哉游哉地坐在地上,而逆鳞剑则挡在面前。在逆鳞剑剑身最中心的一块铺满龙的逆鳞的地方,所有的鳞片都已竖立了起来。桂亦雄双手合十,似在运动内功心决。怦然间,雪魔刀的刀气冲出的暴风雪,重重地撞在了逆鳞剑的剑身上,刹那间,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巨大的轰隆隆的响声响彻了整个鬼王城。
桂亦雄的这一招“白骨哀·天·闲神野鬼”成功挡住了薛桦的那一招“湘夫人”。细碎的冰晶和雪花吹得薛桦睁不开眼睛。突然间,他看见逆鳞剑倒悬在空中,在空中发出了巨大的耀眼的金色光芒,直晃得薛桦睁不开眼睛。
忽然,薛桦觉得自己的双臂仿佛是被藤蔓缠绕一般,动弹不得。他侧目看时,原来是桂亦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一只幽灵一般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锁住了自己的四肢。而就在此刻,逆鳞剑发出蝰蛇一般嘶嘶的响声,飞速地扭动着剑身,抖动着金光闪闪的鳞片,撕咬着冲向了薛桦的胸膛。
与之前“白骨哀·地”中的阴暗诡谲的招式不同,白骨哀·天的招式不仅在速度上快了十倍百倍,而且招式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这一招“白骨哀·天·鬼出电入”正是如此。薛桦心下一乐,心想如此正好,还省得去防那些阴里暗里的招式。m.xiumb.com
他运动惩心决,脚底用力,身体立刻变得十分轻松,如同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伴随着灵巧飘逸地旋转,他的双臂轻松地挣开了桂亦雄的束缚。同时雪魔刀如同一把上了弦的发条,在他的手心飞速地旋转,像陀螺一样钻向桂亦雄的胸骨。
桂亦雄急忙使出“白骨哀·天·载鬼一车”,整个身体如同一个扁扁的皮影,一瞬间便从时空的缝隙中滑了出去。而薛桦这一次挥刃实乃声东击西。他手腕一抖,雪魔刀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优美的弧线,向着逆鳞剑飞来的方向击去。雪麒麟挥舞着爪牙,赤金蛇吞吐着蛇芯,两个神兽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这场搏杀最终以雪麒麟的胜利而告终。逆鳞剑一击便被雪魔刀击飞,重重地插在了鬼王城城堡厚厚的墙壁里。
此刻,桂亦雄已经失去了手中的兵刃。而雪魔刀依旧紧紧地握在薛桦的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薛桦已经胜利了。如果此时薛桦使出天问九章中的刀法,纵然桂亦雄有三头六臂,纵然他轻功盖世,也难以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吧。桂亦雄叹了口气,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
突然,城堡墙壁的另一头,传来了新芽从泥土中萌发一般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于化为一阵如同春雨般令人欣喜的响声。桂亦雄抬起头,看见薛桦已经将逆鳞剑用内气拔了出来。此刻薛桦左手提着雪魔刀,右手握着逆鳞剑,正端详着。
眼见自己的兵刃握在敌人的手里,桂亦雄闭上了眼睛。只是心中仍有几丝不甘和怨恨。忽然,一阵铛啷啷的声音传来,桂亦雄睁开眼睛,竟然欣喜地看见逆鳞剑正躺在自己的面前。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薛桦,微张的嘴,似乎在向薛桦发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桦看着桂亦雄伟岸的身躯,看着他的斗篷和他身后的那一座水晶棺椁。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到底要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可以换回谷猫猫自由的逆鳞剑拱手又送回给了敌人。只是此刻,他的胸膛起伏着,那里面一股热腾腾的英雄气在不断回荡着,在不断地撞击他日渐成熟的骨骼。而他也感觉到桂亦雄的体内也有着这样的一股英雄之气。
他明显地感觉到,桂亦雄绝非安朋美那般从心里烂透了的恶人。虽然桂亦雄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但是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一丝人的气息。那是充满了思想的,经历过无数坎坷和痛苦的英雄的气息。并非所有杀人者都是罪恶的。或者说,并非所有人生来都是恶的,他总觉得,桂亦雄之所以嗜杀如命,在背后一定有着复杂的原因。
而对于自己来说,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在少室山上,对着一只小蚱蜢而伤心祈祷的小男孩。现在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要用手中的这把正义的雪魔刀,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和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温暖的善良的人。只要他手里握着这把刀,只要这个世界上的罪恶还没有完全驱除,那么总有一天这把神兵上会沾上人的鲜血。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他随意屠戮一个手无寸铁的敌人的借口。
善良从以前薛桦小时候那个圆圆的洋葱脑袋里,慢慢成长成了一柄坚持正义的利剑。但即使是成为了杀人的剑,那深深镂刻在他灵魂中的,同情弱小,人人平等,崇尚公平,坚持正义的善良的烙印,永远都不会褪去。
而桂亦雄此刻也陷入了沉思。他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他想起了如果自己女儿若还在世上,也许会爱上这个英俊的优秀的男孩子。只是,仇恨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他们只能站在悬崖的两边,远远地望着对方,彼此欣赏,彼此惺惺相惜。但即使是这样,在生死决斗之前,桂亦雄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说清楚,他拾起地上的逆鳞剑,向薛桦点了点头,说道:
“薛桦,虽然你我今日必然有一个人会死在对方的剑下,然而我从心底敬你是一个汉子。我这辈子从没敬佩过什么人。我唯独敬佩你,不仅是因为你年纪轻轻,却武功卓绝,满身正气。还因为从你身上,我看见了十九年前的自己。你刚才有话问我,你现在问吧,桂亦雄今日知无不言,如有半句假话,便粉身碎骨,有如此柱。”
说着,桂亦雄将逆鳞剑用力一挥,将鬼王城的一个柱子砍得灰飞烟灭。
薛桦看着桂亦雄。现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终于敞开了心扉。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和秘密,每一个故事都浸透了淋漓的鲜血,每一个秘密都掩盖着痛苦的呻吟。从十九年前小孤山上的父母的那场恶斗,到十二年前,傲雪山庄全庄被屠的惨案。从蝶隐派所有教众命丧鬼域,到心爱的小蝶在眼前不见了踪影。一桩桩,一件件血海深仇,桂亦雄就像是一个散不去的阴魂,永远笼罩在薛桦和他所爱的人的生命的上空。电闪雷鸣,地陷天塌。
薛桦抬起圆滚滚的洋葱头,挺起白桦树一般笔直的身体,向桂亦雄朗声问道:“十九年前,在小孤山上,为了抢夺薛正手中的乌骓剑和庄主夫人铁梨花手中的梅花剑,你、贪狼慕容裕和破军一起在小孤山上对这一对夫妇进行偷袭。生死之斗之时,薛桦夫妇将慕容裕的膝盖刺穿,而你们也合力将铁梨花打落山崖。桂亦雄,你可承认此事?”
桂亦雄面容悲戚,神色黯然。他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说得对,也不对。”
薛桦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此话怎讲?”
桂亦雄缓缓说道:“当年我与贪狼和破军的确在小孤山上和你父母交手,但我们并非为了他们手中的剑,而是为了抢夺你母亲手中的雪魔令,来换取你手中的这把雪魔刀。”
薛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桂亦雄,原来,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要得到这把刀了。
桂亦雄继续说道:“十九年前,当时我初来鬼域,在鬼域一战中以一己之力力斩一千恶鬼。从此鬼域之中,无论流氓兵痞,还是游魂野鬼,见我都有如丧家之犬。江湖中人遂称呼我为‘七杀’。
“彼时大燕帝国朝香宫亲王慕容裕,因为在大燕帝国攻灭党夏之战中,纵容部下屠城,而被削去了王位。他一气之下带领部众进入大宋,建立了白虹山庄。慕容裕武功高强,且家有千金之资,于是尽得中原高手真传,在江湖上更是难逢敌手,于是,人们都称他为‘贪狼’。”
薛桦抚刀向前,问道:“那破军是何人?”
桂亦雄摇了摇头,说道:“破军一向行事隐秘,且深藏不露。他为人狡诈阴滑,心狠手辣。终日穿着一件干净利落的夜行衣,与人从不会多说一句多余的话。据说见过他真容的人,都死在了他的碎月掌下。如果薛少侠还有印象,当日巨树村血战之时,破军就在场。”
薛桦冷笑了两声,鼻子哼了一声,心想,破军,我早晚将你的面具撕碎,看看那下面是怎样一张丑陋肮脏的脸。
桂亦雄继续说道:“十九年前的一个夜晚,破军找到我,说他发现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雪魔刀的传人,就是傲雪山庄的庄主夫人铁梨花。当年雪魔和剑圣携手隐居于昆仑,而剑圣柴王爷将柴王剑一分为五,又分别将五把剑赠给了自己的五位好友,而雪魔刀则被雪魔封印在了昆仑。而只有雪魔令,才可以将雪魔刀之中的雪麒麟唤醒。战胜雪麒麟的人,就可以永远地拥有这把绝世神兵。
“但是当时傲雪山庄贵为天下第一大庄,而庄主薛正武功卓绝,铁梨花也绝非等闲之辈,所以破军才找到我和贪狼联手,一起去抢夺你母亲手中的雪魔令。”
薛桦此刻已恨得咬牙切齿,他恶狠狠地说道:“抢夺他人财物,本是不仁不义之事,须遭天谴。你为何助纣为虐,行此苟且?”
桂亦雄回过头去,看了看包裹在白布之下的水晶棺椁,他回过头来,义正词严地说道:“为了我心中的正义。”
“为了正义?”听了桂亦雄的话,薛桦简直要跳起来。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来,太阳穴和眼前的血管凸起,好像马上要爆裂一般。他对着桂亦雄大吼道:“将我母亲打落悬崖,害得我家人天各一方,害得我和她十九年不能相见,真就是你心中的正义?”
桂亦雄抬眼看向苍天,满脸凄怆地说道:“当我天天夜里被疯娘又打又骂,还要不停地听她讲鬼故事的时候,当那个疯娘在我的脸上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的时候,当我被人灌下春毒,伤害我最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当我心爱的女人抛弃我的女儿,在我面前自尽的时候,可否有人站在我的面前,义正词严,慷概激昂地讲什么正义?
“正义?不过是那些自命善良的软弱的人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罢了。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国家不是建立在累累的白骨之上,没有一个和平不是建立在淋漓的鲜血之中。为了维护正义,为了保护更多的善良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功和武器掌握在善良的人手中。这样,当那些邪恶的人将要去欺压,去侮辱,去剥削那些善良的人的时候,他们才可以予以十倍,百倍地回击。
“孩子,我不是没有过你那种想法。我看着你,就像看着十九年前,抚仙湖畔深坐的自己。那时的我和你一样,相信凭借自己的双手,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相信善良,相信公平和正义。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到头来,我们非但不能达到理想的彼岸,却还要为这种幼稚的想法付出惨重的代价。痛苦有多痛,悔悟就有多重。从此以后,我不再相信什么公平正义是可以通过和平实现的,我相信的,唯有手中的这把利剑。
“所以,当我知道贪狼和破军将要去抢夺雪魔刀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一把绝世神兵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入他们之手。他们一旦夺得雪魔刀,一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而如果我得到了雪魔刀,我就可以利用鬼域的力量,来实现我的理想,甚至让我心爱的女人复活,让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不必再失去自己的挚爱。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善良吧,来和我堂堂正正地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吧。”
薛桦听了桂亦雄的话,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天生就是邪恶的。在这些人的心中,强弱、名利高于了善恶,这些人可以为了一点点利益就阴损地诋毁另外一个人,他们也可以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就肆意地欺凌那些弱小的人。外强中干,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欺上瞒下,只要是不触及法律的事,任何道德在他们面前都像空气一样透明,而良心不是两个没用的汉字,被埋在蒙了尘的书里。
抑或这些人掌握了至高无上的力量,那法律那一层窗户纸也可以随意地捅破了。当这个世界上只有剩下一种武功,或者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声音,那么,他就是法律,他就是可以主宰其他生灵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屠戮平民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功绩,奸丨淫掳掠也可以被夸耀成为一种武士的精神。这个世界的黑白,就像一摊化不开的浓水,浑浊地搅拌在一起。人们永远等不到天明。
但,从刚才桂亦雄的话中,薛桦听出,他绝非这样的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桂亦雄身上会有那种神秘的吸引力和亲切感。他明明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他在灵魂深处对于善良的深深的认同。
说实话,薛桦并非铁石心肠,并非无法理解桂亦雄口中的伤痛。所以,有那么一刻,薛桦甚至都觉得自己完全认同了桂亦雄关于实现善良的那套理论。但是,当他想起傲雪山庄惨死的同门,想起巨树村一战中殉难的朋友,想起昆仑十二村那些无辜受戮的村民们,他的心又十分地抗拒那一套理论,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拼命地摇了摇头。
“不!绝不!正因为善良已经受到了太多的伤害,所以我们才不可以以任何的借口去伤害更多的人。一个人都不可以死,一件不公的事都不可以发生。而我们,无论受到了多少不公,多少伤害,也绝不可以以任何的借口来伤害这种善良,因为,我做不到!”
当薛桦完成了这一段歇斯底里的嘶吼,他才恍然清醒过来,原来那些深深蕴藏在他心底的声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从口中喷涌了出来。那些声音,是深深埋在他骨髓里,蕴含在他血液里的信念和理想。他对此深信不疑。
薛桦看着眼前面容凝重,神色深沉的桂亦雄,刚欲张开嘴继续说话,却不料桂亦雄急忙摆了摆手。鬼王冷冷地说道:“薛少侠,桂某平日里从不与人语言,今日啰嗦许多,是看在我与薛少侠一见倾心的份上。少侠请勿饶舌,如有事相问,且尽管问,我只答是或不是。我桂亦雄纵横鬼域一十九年,从未有一句虚言。今日若有半句假话,愿死在这鬼域十万阴兵之下。我只求速速于你决一生死,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薛桦望向桂亦雄,但见他眉头紧蹙,表情庄重,便点了点头。朗声答道:“好!那我且问你,十二年前,你是否参与朝廷和白虹山庄合谋设计的傲雪山庄灭门惨案。”
桂亦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不是。”
“我的五位师兄,‘化碧苌弘’李英钰,‘出川蛟龙’王英彰,‘塞外飞虎’杨英宇,‘立地天罡’唐英源,‘双忠地煞’寸英奇,是不是战死在你摆下的十万阴兵阵之中?”
听到薛桦口中的这几个名字,桂亦雄轻轻地“啊”了一声,一股敬佩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答道:“不是。”
五位师兄明明就是葬身于鬼域之中,但桂亦雄却矢口否认。一股莫名的火从薛桦的腹中直冲神庭,小脸被憋得通红。但是他想到刚才桂亦雄发下的毒誓,便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继续问道:“屠庄当日,是否是你假扮的‘彩尾狐狸’,将我父亲与五位师兄引到此地?”
“不是。”
“昨日,你是否潜入天街镇中,杀害了一对老夫妇?”
“不是。”
薛桦觉得自己简直撞到了一堵墙,桂亦雄是否一开始就在撒谎,他有些动摇了。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怒火,继续问道:“昨日你是否潜入蝶隐派栖身之所,偷走了小男孩皮皮?”
“不是。”
“今日,你是否你亲手杀死了蝶隐派所有的教众,并且将他们剖心挖肝?”
桂亦雄心中的火也被薛桦一个又一个莫名的栽赃惹得燃烧了起来,但是他却反驳都不想反驳,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脸上的这道疤,他受到的诬陷和歧视还少了吗?想到这,桂亦雄的嘴角反而扬起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然而此时,在薛桦的眼中,因为仇恨而熊熊燃烧的烈火干涸了本来澄澈的湖水。仇人脸上的哪怕一点点细微的改变,都能引起他情绪上的剧烈地震荡。这次,薛桦终于被惹毛了,他不打算再和这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啰嗦下去,于是大声吼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把一个温柔而又纤弱的女孩子掳劫到了这里,并囚禁了起来?”
温柔而又纤弱的女孩子?听了薛桦歇斯底里地怒吼,桂亦雄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回过头,满眼深情地看了看那白纱下的水晶棺椁。之后又回过头来,点了点头,说道:“是。”
薛桦这次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的眼睛和眉毛融为一体,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他将雪魔刀的刀尖指向了桂亦雄,口中哈出一团热气,高声叫道:“这样温柔美好的女孩你都要伤害,还在这里和我义正词严的说什么正义,就算那些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做,单就这一件恶事就足够了。桂亦雄,今日我定要取汝项上人头。”
桂亦雄冷笑了两声。他真不知道他带走蓝兰和薛桦有什么关系,蓝兰已经在这间水晶棺中沉睡了十九年。十九年来,除了自己绝无其他人一睹他心爱女子的真容。薛桦又从何而知此事呢?可就算薛桦知道此事,这也是他们上一辈的事,轮不到这个晚辈来指指点点。
桂亦雄又想起了当年处处受人羞辱和限制的痛苦。那些嘲笑他爱情的声音又重新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个在他童年就被埋在心底的名为恶鬼的心魔又占据了他的身体。这一回,他的怒火比薛桦的更旺,他的嘶吼的比薛桦更强烈,他刺出的剑比薛桦的更决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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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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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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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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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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