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桦下意识将小蝶向旁边一推,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旋即又睁开。他伸出右手两指,向对方腋窝处极泉穴点去。只听叮当一声,对方的镰刀登时脱手,飞出几丈之外。这一招指法,澄万念以深虑,静心思以细察,正是如善传授给薛桦的澄静指。
薛桦定睛看时,只见一个十二三岁,头戴发带,身着补丁粗布衣服的小男孩站在自己面前。小男孩浓眉大眼,表情严峻,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
薛桦看他身体小小的,却生得十分结实。装在宽大的农夫衣服当中,既好看,又好笑。
他不禁冷笑一声,厉声问道:“你是谁?喜喜和树婆婆在哪里?白发老村长在哪里?村民在哪里?”xǐυmь.℃òm
“是你,是你害死了喜喜,我要为她报仇。”小男孩紧紧握住双拳,牙关紧咬,眼神凶狠得像个小狮子。
“就算我目前打不过你,将来我一定可以打败你,为喜喜报仇。”
“什么?喜喜死了?”听了少年的话,薛桦脑中嗡的一声,惊得他浑身发抖。
他向前几步,一把抓起少年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薛桦的眼中射出愤怒的火光,他焦急地问道:“喜喜怎么死的?你说,你说啊。”
少年向薛桦怒气冲冲地吼道:“如果不是你,喜喜也不会被树婆婆挟持,也就不会跟随树婆婆躲进砌云城中,她也就不会被山崩压在洞中了!”
听了少年的话,薛桦大概猜到了他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右手一用力,将少年的衣领攥紧,焦急地问道:
“砌云城在哪?你快带我去,我有办法救她们。”
小蝶也上前一步,目光真切地对少年说道:“是啊,我也曾被山崩困于石洞之中,是这位哥哥打开石壁,救出了我。这位哥哥有办法救出她们,你快带我们去吧。”
少年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对神仙璧人。他的眼神从仇恨,慢慢转为惊讶,继而多了一丝怀疑。他点了点头,对薛桦和小蝶说道:“你们跟我来!”
薛桦放下少年,少年飞快地奔跑起来,薛桦拉着小蝶紧紧跟在少年后面。三人一路向西奔去。薛桦能感觉到少年的气息逐渐加重,但他却察觉小蝶的气息没有任何紊乱,按理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跟着他奔跑了这么久,应该早已香汗涔涔,气喘吁吁。但不知为何,小蝶竟然丝毫未露疲态。他想了想,也许这是因为小蝶身形轻盈的原因吧。
正在薛桦和小蝶两人飞奔之时,小男孩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薛桦和小蝶也急忙停住了脚步,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男孩缘何不再前进。
薛桦定睛看时,只见男孩肩头微颤,似乎在抽泣,他和小蝶急忙赶到少年面前,惊讶地看到了男孩那早已涕泗横流的小脸,男孩因为过于激动,身体不住地颤动。
他看到薛桦和小蝶来到了面前,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眼中的泪水像泉水般喷涌着流出。他看着薛桦的脸,呜咽地说道:
“我知道,喜喜是为了保护树婆婆,故意被她劫持的。可是,为什么要山崩,为什么啊?我们没有打算伤害她们啊!现在,她们两个已经被困在石洞里七天七夜了,大家拼命地挖,可是都挖不开,你说,可怎么办啊?”
小蝶看着眼前哭泣的小男孩,心中顿时生起了一股怜惜之情。她低下身子,用白皙而又温柔的手,替男孩擦拭着眼泪。
她温柔地对少年说道:“虽然,我从未见过喜喜和树婆婆,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想,她们既然肯对木棉舍命相救,那就说明她们一定是至情至性的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的。她们一定会活着,等待我们去将她们救出来。”
听了小蝶的话,少年看了看薛桦,薛桦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看到少年充满希冀的眼神,薛桦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微笑。他点了点头,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道:
“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她们的。”
男孩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拔起脚步,大步流星向前奔去。薛桦和小蝶也跟在男孩身后一路狂奔。
三人向村庄的深处越跑越远,越跑越深,路的两边不再有民房,代之的是茂密葱郁的植物,遮天蔽日地覆在头顶之上。穿过狭长的走廊,三人的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只见一个小山般巨大的石山,在山崩的摧残下,坍塌崩坏,已分辨不出原来的样貌。
男孩停了下来,薛桦和小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三人看见所有的村民都围在石山的洞口,很多村民光着上身,正在用力挖堵塞洞口的巨石,这个巨石有几人之高,表面光滑,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看上去坚硬无比。挖石的村民个个累得浑身是汗。其他村民围成一圈,神色焦急地不住地观望。
村民们听到三人的脚步声,都回过头来。众人一见是薛桦回来了,无不又惊又怒,纷纷抄起武器,向三人狂奔而来。
岳五溪手持铁铧,张牙舞爪地冲在最前,他大声叫道:“小崽子,饶了你一命,竟然还敢回来,你是嫌我们被你害得不够惨吗?如果不是你,喜喜也不会被困在石洞中,今天就让你下去给我的宝贝女儿谢罪!”
薛桦眼见一百多人手持精铁武器冲向自己,竟如战场上突遇敌军突袭一般,情况万分危急,顷刻之间,自己便可能被横尸当场。他想大声说明自己来意,无奈村民们喊声震天,将他的声音淹没。他想带着小蝶先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村民如猛兽出笼,眨眼间便奔到三人身前,他们已来不及躲避。
正在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小小的身影纵身跃在薛桦面前,挡在了岳五溪前进的路上。他张开双臂,大声地说道:“五叔,请不要伤害她们,她们可以救喜喜。”
岳五溪一看原来是村长的孙子小挚,眉头一皱,怒气冲冲地说道:“小挚,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快让开,这个外人害死了喜喜,我要为喜喜报仇!”
村民中站出来一个目光凶狠的中年妇人,她手持两把镰刀,尖声叫道:“孩子,快让开,这里太危险!这崽子害得喜喜被困在这里七天,我们一定要马上擒住他,然后继续去挖动巨石,等大家救出喜喜,再由你爷爷决定他的生死。”
可无论村民如何叫喊,小挚始终目光坚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颗小小的磐石。他向村民大声说道:
“喜喜和树婆婆虽然已经被困了七天,但是我坚信他们一定还活着。这位哥哥和这位姐姐也是从石洞中逃出来的,他们有办法打开石壁,救出喜喜。大家已经挖了七天,也挖不动巨石。现在,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我不许大家伤害她们。”
中年妇人哼哼冷笑两声,轻蔑地说道:“小挚,他们这些谎话也就骗骗你这种小孩罢了。你别看他们人模人样的,心地坏着呢。这次回来不知道又要带来什么祸患,外人没一个好东西。小挚,你快闪开!”
身后的村民也都纷纷附和中年妇女的说辞,一时间杀声再起,村民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向薛桦和小蝶凶狠地叫喊着。
岳五溪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小挚,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挚,你快让开吧!刀剑无影,五叔不想伤到你啊!”
小挚缓缓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他深情地对面前群情激昂的村民说道:“我知道各位叔叔婶婶想要救出喜喜的急切心情,其实,我比大家更想尽快救出喜喜。因为……”
说到这里,小挚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旋即大声地说道:“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喜喜啊!”
村民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但又用赞许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男孩。
男孩稍微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可是,自从树婆婆和喜喜被困在山洞中,已经七天了。虽然树婆婆是个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但是她们能不能坚持这么久,我们也不知道啊!这些天,大家想尽各种办法,用牛车拉,用铁锹挖,用铁镐刨。可是,那块坚硬的巨石就像被施展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树婆婆有通天的能力,两人恐也难逃一死啊!
“木棉哥哥和小蝶姐姐虽然是外人,但是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她们是真心来救喜喜的。如果她们另有所图,为何不一走了之,却要冒着再次被捉住的风险,回到巨树村呢?
“从我出生的时候,便被一遍一遍地教育道,外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有外人进村,就一定要将他杀死,这是祖先留下的村规。可是我平时和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相处的时候,大家又有爱又善良,绝不是随意取人性命的人啊!之所以大家一直对外人抱有成见,是因为祖祖辈辈就传下来的村规,让大家看见外人,就像看见异类一样。可是大家扪心自问,外人真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吗?
“当初树婆婆第一次来村子的时候,大家还不是和她大打了一架。后来,树婆婆在村子里住下了。她给大家医治好了很多病,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她救的,虽然后来他们还是走了。可是,树婆婆的恩德我从来不敢忘记啊!这些难道大家都忘了吗?
“木棉哥哥是喜喜带回村里的,当时他身受重伤,我想喜喜一定是想树婆婆帮他医治,才带他回来。他没有伤害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而我们却仅仅因为村规就要将他活活烧死,当你们这么做的时候,你们还觉得自己是平时那个善良有爱的自己吗?
“现在他们为了救喜喜,又回到了村子,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伤害我们,我不知道木棉哥哥是否真的有办法推开巨石,救出喜喜。但是,为了这一丝希望,为了我们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人,我们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去试一试啊!”
阳光下,那个张开双臂的男孩深情款款,慷慨陈词,一抒长久以来心中的爱恨和郁结。他大大的眼睛中,不仅映射出勇敢和善良,还有为了重要的人,不惜拼上性命的坚定。薛桦被小挚的话深深感动了,一股暖流在他胸中不停激荡着。
听了小挚的话,岳五溪狰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伤和难过。村民们一时间也都沉默不语。忽然,人群中一阵躁动,中间的村民纷纷让开道路,一个白发老者缓缓从人群中踱步而出。小挚看到老者走来,倔强地撅起小嘴,高声说道:“爷爷,即使是你,也不可以伤害她们。”
老者白发飘飘,披散在肩上。他看见小挚,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让他试试吧。”
说罢挥手转身而去。听到了老者的话语,小挚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转过身来,对着薛桦说道:“哥哥,求求你,快去救救喜喜吧!”
薛桦对小挚点了点头。突然,人群中倏地一个黑影闪出,瞬间跳到了小蝶跟前,只见中年妇女已将两把镰刀架在了小蝶脖子上。她恶狠狠地说道:“让你去可以,但这个少女必须留下来做人质,如果你敢有一点异动,休怪我无情。”
薛桦当下旋转右手,想施招相救小蝶,但他抬起头,看见小蝶坚定而又温柔的目光。两把寒光闪闪的镰刀架在小蝶白皙的脖颈上,将小蝶的脸映衬得更加凄艳绝美。小蝶浅浅一笑,轻轻地说道:“木棉,我相信你!快去救她们吧!”
薛桦收回了右手,对小蝶说道:“小蝶,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救你。”
小蝶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我不怕!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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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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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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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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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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