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猫猫一看爹爹过来了,急忙站起身,高高兴兴地向谷百草跑去。谷百草一身湛蓝色长袍,头戴方头帽,腰间别了一块上等的蜀锦,背上背了一个木箱。他皮肤白皙,身材颀长,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见谷猫猫跑过来,便蹲下身微笑着张开双臂。
谷猫猫跑到谷百草身前,纵身一跃扑进了谷百草怀里。谷百草将谷猫猫抱起,不住地摸她的头。谷猫猫一脸幸福地枕在爹爹的胸口。
看着眼前这一对幸福的父女,薛桦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爹爹外出回庄,自己也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地扑在爹爹的怀里。每当天冷下雪的时候,五位师兄便在火炉边抱着他,讲他们行走江湖时,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那时候,他的幸福,丝毫不比现在的猫猫少了半分。
他想起,以前自己偷偷跑到姐姐房里的时候,姐姐总是拿出最好吃的糕点给自己,姐姐的笑容暖暖的,暖得让他忘了夜的寒冷。
可是,几天前自己明明还拥有着这一切。而现在,一切都毁灭了。永远的,不会再回来。而猫猫和其他幸福的孩子一样,将继续拥有着家人的爱护,很久很久。
薛桦呆呆地看着谷百草怀中的猫猫,不觉间两行热泪缓缓地流下来。他心中涌上了一股苦水。这苦水里,有恐惧,有难过,有孤独。他环顾四周,身处在陌生的地方,恍惚间,仿佛是梦境一般,痛苦而又不够真实。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那边的人在欢快地笑,享受着幸福和温暖。而自己则孤零零一个人在墙的另一边,像空气一样透明。
薛桦不愿别人看到此刻悲伤的自己。他转过身,行尸走肉般地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屋子。关上房门,置身于黑暗之中。
如善看见谷百草抱起谷猫猫,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向谷百草说道:“阿弥托佛,如臻师兄和如清师弟向来心直口快,言语中如果对谷神医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
谷百草苦笑一下,将猫猫放到地上。向如善拱手道:“在下医术不精,不能完全治愈方丈的病。在下刚才所开药方,大师还需给方丈按时煎服,虽然不能延缓病情进展,但可以令方丈重开金口,缓解目前的疼痛。”
如善并未答话,而是伸出右手,在谷百草左腕上轻轻一搭,暗中微微用劲。谷百草左腕酸痛,哎呀一声惨叫。
如善这一搭便知道谷百草毫无武功修为,他急忙收回右手,向谷百草微微一笑,说道:“谷神医医术高明,这一月我们遍请中原神医,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谷神医的药虽然无法阻止病情发展,但可以极大地减轻恩师的痛苦,并且能让吾师再次张口说话,少林寺上下都深感谷神医大德。今夜天色已晚,还请谷神医在别院暂住一夜,明日我便送二位下山。”
谷百草用惊疑地眼神看向如善,他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大师盛情。谷某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医治方丈,奈何医术不精,还请大师和少林寺各位高僧见谅。谷某还有家事在身,不便久留,这就动身回东海去了。”
如善见谷百草去意已决,也不便多留。便向谷百草道;“既然谷神医有事在身,我这就送你们二位下山。”
谷神医牵起谷猫猫的小手,跟在如善身后向山下走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渐渐被巍峨的山峦遮挡。谷猫猫回过头,看见薛桦住的那间小屋孤独地被包裹在黑暗之中,没有生气,没有欢笑,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薛桦趴在床上哭泣了一会,听得门外安安静静,想着如善他们可能是离开了,便下床出门,向后山树林走去。
当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挂在天空。薛桦抬头,看见圆月朗朗似银盆,想起不久前几个师兄夜里在练武场教自己武功,那些武功招式自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拳,每一掌,如何起势,如何出招,如何收招,自己学了一次便练得分毫不差。几个师兄高兴地把自己搂在怀里,说等小薛桦长大了就教自己更厉害的武功。
但展眼间,天人永隔。薛桦仰着稚嫩的脸庞,月光冰冷地倾泻在他稚嫩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失去这心爱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罪恶滔天,恶贯满盈的人。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么最大的痛苦?为什么爹爹、姐姐、师兄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被人残忍地夺去生命?
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起江湖上的仇杀和悲喜。没想到有一天,原本以为自己会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没想到故事从一开始便是悲剧。
这份撕心裂肺的痛苦,持续地浸泡小薛桦的内心,让他无心饮食,难以入眠。以前喜爱的花花草草,虫虫兽兽仿佛也失去了色彩。为什么别人有爹娘的疼爱,兄弟的照顾?而自己茕茕孑立,孤独一身。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自己也多想好好享受幸福的感觉啊。
薛桦的内心总觉得苍天对他有亏欠,而这亏欠,别人无法弥补,只有自己去寻找,去获得。而他获得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是上天对自己亏欠的一种补偿。
薛桦呆呆地看着地面,突然,一只小蚂蚱映入他的眼帘。小蚂蚱趴在一个表面光滑的石板上,正摆弄着须子。也许是心内的痛苦和烦闷无处发泄,也许是发现四下无人,没人会发觉他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好奇蚂蚱被石头打中后的情状,薛桦心中的恶念一闪,他抓起一块石子向蚂蚱砸去。
石子准确地击中了蚂蚱小小的尸体。在和光滑的石板平面相撞后,一下又弹开了。薛桦看着石板上的蚂蚱,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生命,哪怕是一只蚂蚁。
薛桦弯下身去,将蚂蚱捧在手心,久久地看着,两行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角。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它,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夺走它的生命,但是现在它一动不动了,无论如何救治,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地伤害别的生命。薛桦的内心陷入了极大的自责当中。如果他这时将蚂蚱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也不会有任何人发觉,有任何人知道。他完全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吃饭、睡觉、生活。退一步说,就算被发现了,只不过是一只蚂蚱,又能怎么样,就算这是少林寺,最多被如善大师责备两句而已。
可是,自己双手中捧着的这只小小的生灵,原本还有很久的生命可以活。它原本属于郁郁葱葱的森林,属于它无忧无虑的世界。仅仅因为自己心中的一丝恶念,便永远地失去了生命。就算没人知道又怎样?就算自己内心痛苦又怎样?就算一只小蚂蚱的生命并不值钱又怎么样?这都不是他伤害生灵的理由啊。
善与恶、生与死在薛桦幼小的心灵里碰撞出一层又一层的巨浪。他决心以后无论遇到多大困难,内心有多痛苦,也不会再做伤害别人的事了。因为,这份内疚与后悔,会更让他更加痛苦和难过。
薛桦站起身,捧着手中的蚂蚱,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如善送谷百草父女下山后,便回到了禅房休息。第二天早早起床,打算去别院看望师父,谁知一开门,便看见玄湛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前,看见如善出来,便跪在地上。向如善说道:“师叔在上,师侄有要事禀告。”
如善伸出手扶起玄湛,慈眉善目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事,说来便是。”
玄湛慌慌张张地说道:“昨晚,山腰别院的小施主和我要佛像,我以为他想要烧香拜佛,便给了他一尊小金佛。谁知我今天早上去看,便见他在佛像前跪了一夜。师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便来禀告师叔。”
如善听后眉头一皱,对玄湛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快步来到了山腰别院前。如善推开房门,见薛桦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眼角似有泪痕。
如善抬起头,看见桌上放了一尊小金佛,在薛桦的面前还摆放着一只小蚂蚱,看上去已经死去。如善伸出手摸了摸薛桦的头。薛桦抬起头看着如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他呜咽着对如善说道:“对不起,大师,我只是太难受了。我没想到,它会死。”、如善双手合十,向佛像行了一个佛礼,对薛桦说道:
“阿弥陀佛,放过他人为慈,放过自己为悲。桦儿,人谁无过呢?你本性纯良,奈何苦难太多太大。但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痛苦,只要你遵从自己内心中的善良,不纵容心中的恶念,便是一门功德。”
薛桦抬起头,泪光闪闪地望着如善。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低字辈的小和尚在门外叫道:“如善师叔祖在吗?”
如善回过头去,问了一声:“什么事?”接着迈出门去,只见玄音、玄念两个小和尚神色慌张地跪在地上,对如善说道:“如善师叔,如臻师叔和如晦师叔请您快上山去。方丈他,方丈他遇刺了。”
如善听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心中大叫一声不好,额头上不禁冷汗直冒。他扔下薛桦,立即施展少林轻功如影腿,飞快地向山顶冲去。
他心急如焚,一炷香的功夫便奔到了别院。只见门前站满了各院的僧侣,所有人各个眉头紧蹙,神色慌张。众僧侣一见是如善来了,急忙上前行礼。
如善一摆手,推开院门,只见如臻和如晦两位师兄跪在屋前。如善关上院门,疾走几步赶到屋前。只见一个身着袈裟的尸体放在两位师兄面前,尸身的心口被完全贯穿,血尽而亡。如善仔细看时,分明看得出这尸体便是四师弟如清的。
如善不禁大惊失色,哎呀一声,扑在尸身上。他抬起头,眼角泪光莹莹,看向两位师兄。如善刚欲张口质问两位师兄,忽然,屋中缓缓传出一个沉郁苍老的声音:
“如善,跪下。”
如善听得出这是师父真悟方丈的声音。他当即跪在两位师兄身边。如善侧脸看时,只见两位师兄神色悲戚,面如蜡纸。如善与两位师兄相处五十余年,经历大小百余仗,也从未见过两位师兄有过如此难过的表情。他心中一凉,不禁悲不自胜。
如善抬头向方丈说道:“师父,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何人竟然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下手如此狠毒,竟然杀害如清师弟?”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昨夜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施主突然造访。他蒙头遮面,想要闯进屋来。如清上前阻拦,被他一掌击中心口,不幸战死。那黑衣人闯进屋来,欲夺我面前的《婆罗心经》,我与那黑衣人对了一掌,他出掌钢劲霸道,坚硬无比,虽然毫无内功修为,但仅凭外家功夫仍足以碎石裂碑。这等阴狠霸道的武功我并未见过,也不通晓武功的名目。”
“我与他对了一掌,右臂骨骼几乎尽碎,已无力抵抗。贼人抢了《婆罗心经》便奔出了院子,并未进一步加害于我。看来此人深夜来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用毕生心血写就的《婆罗心经》。”
如善向屋内说道:“师父,《婆罗心经》是您耗尽一生心血创下的神功,和《易筋经》、《伽蓝经》并称少林寺三大神功。师父也定下了只有即位方丈者才可以修习《婆罗心经》的规矩。如今经书被贼人夺取,这可如何是好?”
真悟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如善,你天资聪颖,武功精纯,心性又极善良,执掌达摩院以来,悉心教导门下弟子,使我派弟子武功大有长进。但是你性格过于仁懦,遇大事不能杀伐决断。以后你继续执掌达摩院,还要以研习本派武学,光大少林门派为务。”
如善低下头说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如臻,你疾恶如仇,心直口快又守则重诺。但是你性格过于暴烈,遇事容易头脑发热。以后你继续执掌罗汉堂,须以伸张正义,维护武林正义为务。”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如臻的脸上早已满面泪痕。
“如晦,虽然你平时看上去心宽体胖,无忧无虑。但是我知道实际上你心如明镜,是非分明。遇到事情沉着冷静,多谋善断。虽然你的武功看上去是几个师兄弟当中最低微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不爱争强好胜,不愿显露罢了。实则你内功深厚,武功较你几位师兄弟并不逊色。将来少林由你来执掌,我也就放心了。我死以后,方丈的位置就交给你了。如臻、如善,你们二人需要全力辅佐如晦,少林我就交给你们了。”
如臻,如善、如晦三人伏地向屋内磕了三个响头。如善眼中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泪水汩汩地顺着眼角流淌出来。如善呜咽着向方丈说道:“师父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一阵微风拂过,屋门缓缓地打开了。三人抬起头,只见真悟方丈袈裟的右半边全部被血浸染。他心中又惊又怒,紧握双拳,暗暗发誓定要找出真凶,报仇雪恨。
方丈双目紧闭,缓缓说道;“如晦,你进来。”
如晦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跪着一步步进了屋子。方丈轻舒左臂,一阵风又将屋门关了起来。真悟对如晦说道:“如晦,我的气力只够背诵一遍,你须谨记这本《婆罗心经》,悉心修炼,将这门武学传下去。”
如晦老泪纵横,伏身于真悟面前,哽咽地说道:“是,弟子谨遵教诲。”
忽然他耳中隐隐有声音传来,声音缥缈虚无,似从千里之外而来。如晦知道师父正用腹语向自己传授内功心法,于是绷紧神经,将一字一句深深烙印在脑中。
如善跪在房前,内心凄凉悲苦。心中不断翻涌着自入少林以来和师父、师弟的种种。想起自己年幼失怙,是师父将自己拉扯成人,又悉心教导自己佛理和武功,更将自己提拔到达摩院首座的位置。师弟如清虽然性格冲动易怒,但为人刚正不阿,对待师兄弟又真诚仗义。如今师父遭贼人暗算,命在旦夕,师弟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有如刀绞一般。
如臻、如善面如死灰地跪在房前,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屋中突然传出了如晦哭喊的声音。如臻、如善急忙推开房门,只见真悟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地端坐在屋中,已然圆寂。如臻、如善伏身于真悟面前,嚎啕大哭。院外之人听到屋内哭声震天,亦痛哭起来。
如臻、如晦、如善三人好生哭了一阵。如晦缓缓站起身,对如臻、如善说道:
“师兄、师弟,如今师父、师弟圆寂,我们虽然悲痛,但还应以大局为重。尽快找出凶手,为师父、师弟报仇雪恨为是。”
如臻站起身来,横眉紧锁,怒目而视向如善问道:“师弟,你此次下山,带回来一个小孩。可是这孩子招惹上了什么仇人,偷偷摸上少林,无意中看到了师父眼前的经书,起了歹意,便下此黑手?”
如善悲戚地答道:“这孩子本是傲雪山庄庄主薛正和夫人铁梨花的孩子。他们全庄被白虹山庄联合朝廷屠杀殆尽,如今已然孤独一人,白虹山庄又怎会为了一个毫无武功的孩子大费周章。况且师父创立《婆罗心经》之事本就秘密至极,除了我们根本就无人知晓,白虹山庄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前几日我们请了江湖上很多有名的神医,知道师父面前放置了一本经书的只有他们。但是每个来过的神医我都已经一一试探,他们要么武功低微,要么根本毫无修为。所以一时间我也很难找出头绪。”琇書網
如晦向左右两人说道:“我同意如善师弟的看法,我们师兄弟四人轮流看守别院,就算有人偷偷溜进少林,也无法溜进别院而不引起我们注意,更不可能知道师父面前放置了一本绝世武功的秘笈。所以我想纵然白虹山庄中人武功高强,也不会是他们做的。而所有人当中,能近距离接触师父的,只有各个来诊治的神医。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挨个查访来过的神医,逐一排除,直到找到真凶。”
如臻、如善双手合十,低头向如晦道:“谨遵方丈命令。”
如臻、如晦、如善三人召集门外众僧侣,在别院中将方丈的遗体火化,并宣布如晦继任为下一任少林寺方丈。如晦宣告少林寺定会找出真凶,为武林除害。
众僧忙碌于方丈后事,直到夜晚,大礼才完全结束。如善心中凄苦迷离,缓步走下山来,到了山腰时。忽然想起早上看见薛桦跪在佛像前,不知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于是移步别院。
他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窗户紧闭,一片漆黑。皎洁的月光穿过房门洒在地上,如善看见薛桦仍旧跪在那里,身边放着一盘饭菜,饭菜一口也没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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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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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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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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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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