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风也知道,看来是就没打算偷偷摸摸做这事儿。付胭心会提起先皇后,估计也是有怀疑的方向了。
北初尘心里的火,顿时就更大了。
北初尘会知道,祁佀寒一点都不意外,所以这时候,他也不想解释。
“在青城,你想借她的手除掉左相和晋王的势力,可最后呢?”北初尘看向祁佀寒,蹙眉反问,“她不过是被自己的人绑了而已。你就忍不住了。你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就算你不管她,赵令也会让赵天恢放了她!”
祁佀寒听着,沉默着不作声。
他当然清楚,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他每时每刻都清醒的明白这一点。
但是,他就是不忍心。
“这次,我猜是右相?”靠在椅子上,北初尘望向窗外,语气略显不屑,“可目前来看,她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只除掉一个付丽心也不会对付琛造成什么影响。”
坐到椅子上,祁佀寒歪着脑袋闭上眼睛,用食指按太阳穴。
“你目的是什么?到底是真想对付他们,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虐一下付胭心?”北初尘又看向祁佀寒,话里话外都毫不避讳,“之前不提了,这次,你敢保证你不会像在青城的时候一样,最后变成自己动手?你忘了你在青城打草惊蛇,怎么引来那些死士的吗?”
“我劝你收手吧。为了对付他们,南北城府两派都压着兵,京城里左右相各有党羽,城郊外火龙帮玉和宫联合起来敢逼宫,内忧外患,你拿什么跟他们打?为了虐付胭心,你明知道自己对她根本就下不去手,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讲完了?”终于没耐心再听下去,祁佀寒睁开眼睛,仰身靠在椅子上后,他看向北初尘,沉着声音开口道,“既然说够了,那就出去吧。”
“我没说够!你就不能把付胭心那个女人忘了吗?!”看着略显疲惫的祁佀寒,北初尘不打算退让,“她怎么伤害你的你还记得吗?!从四年前开始,她一步一步把你逼到死,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能清醒一点儿?!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帮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祁佀寒沉下目光,握紧了紧拳头后,有声无力的道:“我自己能做。”
北初尘觉得这话太可笑了,接着,他再一次逼问:“你要是真可以,你登基那夜她服毒自尽,你为什么还要让太医救她?”
一直站在门口的暗风听见北初尘这话,微微侧头看向里面,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半响,祁佀寒都没有回话。
他们彼此在心里都清楚那个答案,他无需否定,更无需肯定。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祁佀寒起身,缓缓走往门口,不打算同北初尘再纠结这些。
“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的允许,我就一定不会对付胭心动手?”北初尘没有动身,他垂着眸子开口,语气沉稳严肃,仿佛下一刻就会提刀上景和宫。
发觉祁佀寒没有跟来,迟胭扭头看过去。
偌大的长书架,他们已经是分别站在两端。
对面的年轻男子,侧身而站,手上拿着一本书,长指骨骼清明,身形颀长,侧颜俊逸,棱角分明,白衣长发不失风采,像个温柔的君子。
还记得,几个月之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为了宫里挨打受罚的宫女内侍去找他算账,结果,又牵连了一个内侍,她都觉得他是一个暴君。
可是,暴君的他,会精心为她准备晚膳;听闻她遇刺,会深更半夜跑来看她;她摔在地上,怕她疼,会让她枕着他的胳膊入睡;知道她带着伤下了水,会又急忙跑来看她的伤势。
他生气她将心思放到齐儿的身上太多,要和她闹冷战,却在第二天就带她出宫;她在将军府找理由磨时间,他都应下;听她说想骑马,他过了半天就为她准备好。
她想救夜袭皇宫的刺客,他心里一清二楚,可是,却最初不说破,最后如她所愿。
去青城的路上受伤,他给她递食物的时候,会要求她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她听到北初尘的话,从驿馆跑出去,他会亲自上街找她,还为她准备好吃的;因为她被赵天恢抓了,他放弃了所有在青城的计划,就地正法了赵天恢。
他不想纳妃,却因为她哭了,就慌张的妥协。
她中毒受伤,他不眠不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私自在乾清宫动了东西,他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她要为汀兰翻案,他只说她从来不需要与他讲谢谢。
他甚至,会把她受到的伤害,一直记在心里。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迟胭发现,他真的体贴入微、事事依她、温柔至极。
最初的时候,她很清楚,他把她当作付胭心,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付胭心。
可是,一直以来,感受到他的这些温暖的,都是她……
所以,她变了心。
第一次去坤宁宫的时候,他告诉她,他已经是个孤儿了,他只有她,他需要她。
他需要的是付胭心,付胭心已经死了,那她是不是……可以代替付胭心,接受他的感情,并且,留在他身边,也让他有所依靠?
倘若不是时空不同,他当属良配的啊。
她不亏的。
想到这里,迟胭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些涟漪。
她想留在祁佀寒身边,可是,她又真的想回家、想父母、想哥哥们……
是她太贪心了吗?
“胭儿。”迟胭正出神中,祁佀寒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迟胭扭头,正对上祁佀寒的眸子,四目相视,她心里,突然异常的难受。
“怎么了?”祁佀寒紧张的问,他发现迟胭的眼中泛着水光,像是要哭出来。
迟胭依然看着他,张口,语气带着点委屈道:“这书上面没有。”
祁佀寒听到话,松下一口气,他拿过迟胭手中的书,放到书架上,然后,牵起她的手,往一旁走,并且说:“这里书很多,你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先带你去看书录。”
迟胭没有应声,被祁佀寒牵着手往一个方向走。她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
即使她甘愿做付胭心的影子,可是,他们可能也无法在一起……
站到云书馆门口,迟胭东瞅瞅西瞧瞧,磨磨蹭蹭不想进去。
“娘娘,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呢?”琉璃看着迟胭问。
“有云飘过遮住了太阳呢……”迟胭望向天空自言自语。
“什么?”琉璃不解的抬头看,确实有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也阴了阴。
“娘娘,这天不会下雨的。”琉璃说着,已经感觉到云彩飘过,太阳又露了出来。
“可马上也要下山了。”迟胭依然仰着脑袋,又冒出一句可惜的话来。
琉璃不知道她出去以后,自家娘娘和皇上在里面说什么了,但现在看起来,娘娘整个人都很奇怪的样子。她有点想不通。
望了半刻,迟胭收回目光,声音无力的说:“琉璃啊,你回宫帮我把茶泡好了,今晚你姐姐我准备,浓茶配清粥,熬夜到天亮,然后看明天,日出东方。”
听半天,又想半天,琉璃没明白迟胭想干什么,最后艰难的应声,“……是。”
云书馆她不能进,待会儿娘娘进去了,她也只能守在门口,还是先回宫的好。
琉璃想完,向迟胭道:“娘娘,那奴婢先回宫去了。”
“嗯。”迟胭没看琉璃,只点点头。
琉璃疑惑的离开。
这时候,暗风从书馆内走出,看见迟胭,抱拳行礼道:“参见太后。”
“免礼。”迟胭看向暗风,点点头,认真道。
自皇上登基以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太后这么认真回话行礼这种事。
暗风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怔怔的看着迟胭。
“怎么了?”迟胭看暗风眼神异样,淡淡的问,“我好看吗?”
暗风一瞬间心里有些承受不住,他连忙低头,一本正经道:“太后,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
“你紧张什么?”迟胭眨眨眼睛,语气轻道,“你说一句不好看,我还能打你吗?”
暗风咬牙压气,这是说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让皇上知道“他看了一眼太后让太后问出这个问题”这件事,他可能就要先被皇上打一顿……
迟胭摇摇头,重重的叹出一口气,然后往前走两步,靠近暗风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暗风,你这个样子,单身狗的生涯会加长的哦。”
太后在说什么?暗风心里有点茫然……
不能多问,就只能当没听到,他正经着脸色摆开手臂,沉声道:“太后请。”
暗风的反应实在无趣,迟胭也没了心情闹,她扭头,大步迈出,走进云书馆内。
终归是要和祁佀寒见面的,她怕什么呢。
她迟胭从小可是区里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三个哥哥罩着……
但她凭什么要怕祁佀寒?!
她不怕!
保持着这样的想法,迟胭淡定着脸色走到祁佀寒的面前,然后……
心中悸动开始。
没出息!
迟胭想骂自己。
“胭儿。”看着迟胭站到身前一动不动,祁佀寒喊她。
“找书吧。”迟胭躲着,匆匆往一旁走去。
祁佀寒眨眨眼,看着她走去,但没有跟着,只站在原地。
迟胭站到一角,扫了一眼四周,随意从身旁的书架上抽下一本书,也没看书名,十多页的往后翻,几下便翻到了中间。
听到此话,祁佀寒的目光移向秀儿。
凌厉的直视一下子吓的秀儿闭了口,她垂下首,低低哭泣起来。
确实不一样的。兰妃娘娘下毒,那也是偷偷做的,丽妃娘娘,刚才可是光明正大的想要出手要打太后,还当着皇上的面。
这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在绝望边缘徘徊的付丽心一下子找到了希望,她扬起脑袋,凝眸看向祁佀寒,用力道:“皇上,你要废妃,可曾顾忌到姑妈?!”
迟胭也很意外祁佀寒的话,但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当初祁佀寒就是很不愿意立付丽心为妃的,现在会做出废妃的事,倒也不值得奇怪,不过,这理由实在说不过去,何况,还有付翎云在后宫、付琛在朝廷。
这一场闹,怕是不容易收场了。
“事到如今,还想着拿太妃来威胁朕。”祁佀寒压着气开口,怒威自显。
可是,付丽心这次没有怕,她坚定的立着身子,开口,语气咄咄逼人道:“皇上这么做,又可曾顾忌我父亲,顾忌我表哥靖王爷?!”
听到这连连逼问,老内侍焦急的皱眉摇头,想要阻拦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的“靖王”,让祁佀寒垂着的手握成拳头。
看着面上毫无异样、手背却尽显青筋的祁佀寒,老内侍赶忙向迟胭使眼色。
虽不在祁佀寒身旁,但迟胭也感觉到了祁佀寒的异样。
他在压着怒火的样子,已经完全不是付丽心刚才提及付翎云时,仅仅有气的样子。
是因为付丽心提到了靖王爷?
与那封信上面的“靖”有关联吗?
“娘娘。”琉璃注意到老内侍投来的求助的眼神,她看迟胭半天也没有动作,只好轻轻扯扯她的袖口,小声提醒。
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得由她来收场。
迟胭收了疑心,抬起脚,慢步走过去。
虽然她也看不惯付丽心,甚至想应了祁佀寒的意思,让他舒心一点,但是,付丽心毕竟是右相千金。废妃之事,确实不可冲动。
“祁佀寒,今天我来找你,有重要的事。”迟胭轻声开口,打算转移话题,“现在这事,事发突然,咱们能不能过后再说?”
老内侍看向祁佀寒,睁着大眼睛,闭着口,无声的用力点头。
他不能插话,只能这样劝说皇上,太后说的有理啊。m.xiumb.com
付丽心看不出迟胭是什么意思,而且,也明明知道付胭心不会帮她,但此刻,却一时间想不到该开口说什么。
“祁佀寒。”看祁佀寒半天没有反应,迟胭语气微沉,又叫一声。
但这次,开口之后,心口“悠”的一下很疼。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不想看到祁佀寒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很难受。
看迟胭来劝,祁佀寒都没有反应,老内侍心里焦急的不行,额头也冒出大滴的汗珠,生怕接下来祁佀寒会做出冲动之事,他心一横,冒死开口道:“皇上……”
突然的,没有理会任何人,祁佀寒转身,然后,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回御书房去。
迟胭看着他走去的背影,眉心蹙起,他是想通了什么,还是被她劝住了?
可是,他握成拳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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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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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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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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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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