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四周一片漆黑,寒风刺骨。
夏禾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饥肠饿饿地躲在一户人家后门堆放杂物的木板后面。
那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满是惊恐,明亮的双目在黑暗中四下晃动,丝毫不敢懈怠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耳朵更是竖得高高的留意着四周的声响。
夏禾已经在这儿躲藏很久了,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僵硬麻木了。
饥饿让她更不耐寒,穿着单薄的身子在风雪里瑟瑟发抖,
可是她不敢出去。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饿死了也不能出去。
出去,肯定会被抓走的。
在夏侯侯府过得再差,可只要夏侯清扬厌弃她,就不会碰她。侯府里的人虽然都厌恶她,可毕竟名义上她是夏侯清扬的妾,没人敢毁了她。
可到了北历人手里就不一样了。
她是夏国文唯一的女儿,是他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北历人眼中,她就是仇人之女。落到他们手里夏禾想留个全尸都难,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会受尽一切糟践。
若真是那样,她还不如咬一咬牙饿死冻死在这里的好。
夏禾有些懊恼,自己手里怎么就没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呢?
那样,最起码他们若是找到了自己,她也可以义无反顾的......
夏禾还来不及想完,忽听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细听,像是呼吸,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嗅着自己。
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有所感,夏禾飞快往自己的左边看去,只见两颗凶恶的鬼目正目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
“啊!鬼......呀!”
破碎的尖叫划破夜空,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瘆人。
夏禾连滚带爬地从木板后面爬出来,也顾不得周围的情况,见前方有路,便不顾一切地往前逃窜。
一路跑,一路跌跌撞撞。
“汪......汪......汪......”
夏禾听到身后恶狗疯狂的嚎叫声,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不是鬼啊!
“汪.....汪......”
身后野狗的追赶让夏禾本放下的心很快又揪了起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继续凭着本能逃跑。
可人哪跑得过那个畜生。
野狗在空中一个扑跃,将夏禾重重地撞了出去,如破布娃娃一般坠落地上。
头着地的疼痛换来夏禾本能的龇牙咧嘴,来不及顾及磨破的双手,她在晕晕乎乎中见那恶狗往自己身上扑来。
不过瞬间的功夫,人和狗的较量就分出了胜负。
夏禾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身泥泞,身上多处地方已被那凶狠的孽畜撕咬得体无完肤。
在最后一丝力气即将用尽时,她脑海中唯一闪过的是‘解脱’。
这些年毫无尊严、委曲求全的活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只是落得个被野狗吞食果腹的下场,心有不甘。
夏禾全身一松,放弃了挣扎,只是人终究因为害怕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么生生被撕咬一定很痛吧。
她紧紧咬住下唇,怕自己受不住这疼痛惨叫出来。
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有重物重重地往她身上压了下来。
“唔!”
她被压得痛呼出声,紧闭的双目惯性地瞪圆。
黑暗的巷子里此时有着淡淡的光,夏禾见一修长挺拔的身姿迎着风雪而立。
逆着光她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只依稀感觉对方正看着她。黑夜里他的一双冷眸明亮异常,彷如天上指路的明星。
“起来。”
清清冷冷的声音贯穿了夏禾的灵魂。
听了对方的话,夏禾想要起身,才发觉双生撑着的地方毛茸茸的,很是暖和。
这样的温暖让她舍不得放手。
即使那只是一条死了的野狗。
黑暗中,她冰冷的嘴唇勾动了一下,牵起一丝自嘲,冻裂的唇角微微刺疼。
虽然贪恋这点温暖,可夏禾没有片刻的迟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身上的死狗,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报恩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空话,索性不提。
突然,自墙上飞跃而来一个着劲装的男子。
那人一落地,立刻走到救她那人身后。“爷,大批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不是我们的人。”
不难听出对方的声音有些紧绷。
“咳......咳......咳......”
“爷......”
“公子......”
夏禾见救自己那人站得笔直的身子突然一弯,整个人咳得撕心裂肺起来。
“爷,你的伤......”
劲装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xiumb.com
“不.....咳咳......碍事。”那人用手撑住墙壁,咳嗽不止。
“爷,你刚才动用内力了。”劲装男子的声音明显乱了分寸,满含着急。
那人不答,只是吐出一个“走”字。
劲装男子忙伸手扶着他,二人没几步就出了巷子。
“公子。”夏禾小跑几步,脚上的冻疮因为逃命时被撕裂开了,现在跑动几步就痛得她受不了。
巷子处停着一辆马车,巷子里微弱的光就是从马车上挂着的两盏灯笼里发出来的。
夏禾追到离马车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双手置于胸前,屈膝恭敬无比地行了一个福礼。
心中默默念道:今生无以为报,万望公子珍重。
劲装男子扶着自家爷上了马车,正要放下帘子,却见那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爷。”劲装男子惯性地伸手在他后背为他顺着气。
夏禾听着他有些力竭的咳嗽声,抬起一张染了泥的小脸,难掩担忧。
那人在她抬头之际,恰好往她这里看过来。
夏禾心中一震,仿佛被人在心口敲响了一下。
朗目星光略带寒意正望着她,睿智深邃的眸子摄人心魂,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形成一排剪影,因为咳嗽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英挺的鼻梁下极其好看的唇上染上病态的苍白。
只听得那人冰凉好听的声音穿过灵魂传到她的耳朵里。
“回吧。”
很奇怪的!夏禾明白他这两字的意思是让自己回家去。
仅是这两字,让许久没掉泪的她双眸染上水色。
“夏禾无家可归。”她说。
冷傲孤清的星目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异常俊美的脸上窥探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人啥也没说,只是自马车里递出一件男子的厚实斗篷和一个袋子。
夏禾在劲装男子呆愣着犹没来得及回神之际,赶紧跑上前自那人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屈膝福礼。“多谢公子。”
那人见她接过,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此刻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劲装男子吩咐。“走”。
“是。”劲装男子快速坐上马车。
夏禾再次听得马车里传出清冷的声音。“灭灯。”
随后,马车前的两盏灯笼瞬间同时熄灭。
箱子里又恢复原本的漆黑一片。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却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他说。“你明日且去长安街如意楼找陈掌柜。”
她问。“我去找陈掌柜怎么说?”
他答。“东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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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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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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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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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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