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默不作声的莫子棂听见这个名字,微微抬头,眼底闪过浓重的阴霾。
申姜向后退了一步,心里翻涌起异样的感觉,却在下一秒被刘川柏擒住手腕,动弹不得。抬头看他,只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全然未觉这个女子同自己有什么关系。申姜深吸一口气,往他身边微靠。
大夫人俯身过来低语几句,平侯将军听了点点头,未再追问,便下令大摆宴席。Χiυmъ.cοΜ
女眷同男人们是吃不到一起去的,素卿有些郁闷地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女人们,心里窝着股无名火。
正想着起身离席,就瞧见一双纤细的手臂拿着壶酒递过来,右手腕挂着翠玉手镯,衬的肌肤吹弹可破。素卿抬头,恰好撞见笑脸盈盈的申姜。
“素卿姑娘若是喝不惯茶,还不如饮点酒来的舒畅。”
素卿面无表情,问她,“你怎么知道本姑娘贪酒?”
申姜笑道,“姑娘从坐在这里开始,眼睛便不住地飘向酒壶。今日平侯将军大摆宴席,这里又没有男子,姑娘想喝那便喝,无人桎梏。”
素卿笑道,“果真是个会看眼色的,怪不得川柏哥哥这么宠爱你。”
申姜愣了下,脸色有些难堪。
素卿不再管她,伸手拿过酒壶,道,“我不是不敢喝,是不屑同你们喝。”
转身甩下一句“胭脂俗粉”飘然离去。
徒留申姜一人尴尬地留在原处,身边贴心的丫鬟迎过来扶住她,在素卿离开后才敢抱怨,“这素卿姑娘是出了名的脾气爆,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申姜拍拍她的手,摇摇头,去一旁用膳了。
府里热闹的很,哪里都有人经过。素卿绕过人群,钻进了后花园,抬眼就看见坐在假山上喝酒的莫子棂,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莫子棂抬眼,却未看她,“你不一样也自己一个人晃悠到这里来了。”
“嗯,看来咱们两个今晚要做个短暂知己了。”素卿在他的借力下轻松地爬上假山,仰口喝了一口酒。
“你方才在大堂上是说着玩的?”
素卿摇头,笑的花枝乱颤,“你觉得我一个姑娘家拿这种事开玩笑能得到什么好处?”
莫子棂不以为然,“若是别家姑娘这话还可信,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值得人相信。”
素卿忍了半天才没对他发火,闷闷地说,“你对自己欢喜的女子也会很冷漠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莫子棂扭头看她,“我要真欢喜一个女子当然是全心全意待她,这种事那有什么缘由。”
素卿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饮了口酒,继续说,“那你会一直对皖儿姐姐好吗?”
莫子棂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看她,可女子神色淡然,除了脸颊处有些因醉酒产生的红晕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
“我清醒的很。我在皖儿姐姐床下的盒子里发现了你的斗篷,”素卿顿住,用手在空中笔画了下,继续说,“我之前见你穿过,斗篷里侧是姐姐亲手绣的鹤。”
莫子棂信任她,也没什么隐瞒之意,坦然地承认,“我是仰慕你姐姐,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谁知素卿竟然点头,道,“我知道。因为朝堂上的事。”
莫子棂转过身来有些好笑地盯着她,“你个丫头,知道的倒是不少。”
素卿瘪嘴,“那是自然,方才平侯将军不也说了,我是素家最聪慧的女子。”
莫子棂叹口气,无心同她玩闹,闷声喝酒。只有素卿一个人,不知是清醒还是真醉了,喋喋不休,“我总有预感,姐姐嫁给刘川柏是不会快乐的。”
“她爱的人,是你。”
莫子棂阖上双眼,素卿隐约看见有些晶莹挂在他细长的睫毛上,她说,“要不,你们私奔吧,跑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
莫子棂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有些无奈,“休要胡说。”
素卿不说话了。
寂静缓缓蔓延开,却不尴尬,两人无声地各自饮酒,隐约能听见前堂传来的笑声。
素卿抬起头,学着他的样子闭上双眼,心道——
只愿世间有情人,皆能白头到老。
脱离苦难,永生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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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到一半,刘川柏就起身告辞,说是夫人身体不好要早些回去歇息。方走到堂后,就瞧见申姜披着翠绿色的斗篷等他,百无聊赖地仰着头数天上的星星。刘川柏失笑,快步走过去牵起她的手,“等很久了?”
申姜摇头。
两人上了轿子,刘川柏将她揽在怀里,淡淡的酒气在四周弥漫开,申姜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却听见他说,“是不是害怕了?”
“嗯?”她抬起头。
“素皖,”刘川柏吐出这个名字,看她,“是不是怕我会离开你?”
申姜摇头,“现在不会了,将军纳妾是好事,将军府总是要添个孩子的。”
刘川柏没接话,伸手握住她的细腰,蹙眉,“要多吃些,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
申姜笑起来,眼睛亮亮地,“可妾身饭量实在不大啊。”
他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划过,“你就是嘴巴挑,等回去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申姜满足地靠在他怀里,她实在不知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何等好事,今生能遇见他。在认识刘川柏之前,只听旁人讲那个性子冷淡的少年将军的风流韵事,她也曾挤在人群中同其他姑娘一般,只为瞧他一面。
可她从未痴心妄想得到他,甚至都不敢想,这位风流将军甘愿此生只为她一人心动,甚至这么娇贵的一个人,现在竟为了她在厨房里忙活。
申姜坐在一旁,看着他将饭菜摆在自己面前。刘川柏伸手在她面前晃晃,问,“怎么老是在发呆?”
“我今日同素家三姑娘讲话了。”
刘川柏端起饭碗喂她,神色认真,随口问道,“素卿?”
“嗯,”申姜咽下去,抿抿嘴,很香,“素卿姑娘当真与旁的姑娘不同,倒有一股男儿气概。”
“她那是从小野惯了,”刘川柏笑道,“我到真想知道是谁家公子敢娶她。”
申姜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在他腿上,认真道,“若是有机会,我真想同这位素卿姑娘做好友。”
虽然她现在对自己还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但总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姑娘。
刘川柏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夫人喜欢就好。”
两人攀谈着,没一会儿申姜便伏在他肩上睡着了。刘川柏用指腹轻轻勾勒她的眉眼,怎么都看不够。
外头有人轻轻叩门,小声道,“将军,那位来了。”
刘川柏起身将她放在榻上,弯腰落下轻柔一吻,替她盖好被褥便退出去了。
“将军,那人在书房候着。”
他抬眼,一刹那,脸上满是戾气,与在申姜面前那副模样完全不同,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刘川柏推门进入,就看见跪在面前蓬头垢面的道士,手里捧着个白瓷瓶,“将军,成了。”
刘川柏接过来,眼里的杀气松动了些,微启薄唇,“赏。”
那道士依旧跪着,道,“待属下最后一味药炼成,夫人好生调养,便可为将军添个小公子了。”
刘川柏转过身去,手指间不住地摩擦着那个白瓷瓶,声音低沉,“我不求这些,我只要她好好的。”
那道士应着,被下来的人拖下去了。
刘川柏站在门边,抬头望着星空,目光深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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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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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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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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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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