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带着小林寻骑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明显放慢了速度。刚走到暗转角时,突遇好几辆摩托车伴随着喊叫声飞速地呼啸而过。
立时,林父来不及避让,使劲一个急转弯导致车轱辘打滑,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在了林寻的身上,将他推了下去,林寻则看着父亲和自行车一起摔出去了很远很远,直到被一块巨大的山石所阻挡,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时间静止了十来秒,父亲还没能爬起来。呼啸的摩托声又折返了回来,三辆摩托停在了林寻父子摔倒的不远处,林寻原以为他们回来是帮忙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换来的却是大声的嘲笑与嬉闹。
其中领头的年轻男子挎下车蹲在雪地上捏了一个雪球砸在了仍旧躺在地上的林父身上,轻笑道:“让你骑车不长眼,遭报应了吧,幸亏你躲的及时,要是真把小爷我撞了,你会死很惨。”
或许是雪球的飞来打醒了短暂昏迷的林父,他微微动了动身子,缓缓地抬起头,他第一时间没有在意男子的话语,而是立即朝着林寻摔倒的方向望去,只见林寻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瞪着眼睛看着他。
林父朝着林寻自嘲式地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泥土。
男子看着林父没有理会他,有些不爽,眼神示意身边的众人一起朝着林父扔去了小雨般地雪球。或许是不过瘾,他们又朝着林寻砸去了雪球,幼小的脑袋上瞬间变得雪白。
摔倒的林父都曾变色,而这一刻他的脸上却泛出了愠怒,朝着众人大声呵斥,可换来的却是那些人的兴奋,由于他腿部已经摔麻,他只能一点点的挪向林寻。最后将他护在了怀里。
林父将外衣脱了下来,顶在了两人的头顶,看向林寻时脸上挂上一丝笑容。
“这个雪仗有意思吧。”林父冲着林寻说道,皮包骨头的脸庞上褶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堆笑。
林寻没有说话,睁着大眼始终望着父亲。
就是在那样的笑容下,林寻永远无法忘却那个护着自己的父亲。那个微笑在未来林寻的道路上给予了他巨大的力量。
林寻胳膊上至今还留着一片隐约可现的疤痕,也是在那里留下的。
自然,那些嬉笑嘲弄的嘴脸他也记得一清二楚,其中为首的便是小镇上出了名的“一霸”,黄立华。
这件事情对于林寻幼小的心灵来说永远无法磨灭,因此哪怕他知道后来黄立华变了不少,甚至听父亲说专程来家里道了歉,他也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
黄立华收起了懒散和随意,眼神里有着一抹黯然,轻声道:“明天家里为我举办了送别宴,希望你能够去参加。”
林寻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原地。
说完了这句话后,黄立华便准备离去了,在两人分别了走了几步时,林寻耳边传来了黄立华淡淡地声音:“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朋友。”
虽然被三家退了助学金,但这两天黄镇长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儿子应召入伍了。虽比不上高中名校的三个学生娃,却也值得他大办一场宴席。
儿子与自己不说话已经很久了。黄镇长想趁着这次离别之际改善改善父子俩的关系。
热闹自然是搞得越大越好,这是他黄镇长向来做事的风格。一下午,他就派小陈还有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在全镇范围内大邀特邀了所有知名知姓的人。
林寻、苏睿、阿伟三家不在其列。因为在黄镇长眼里,他们三家还不够格。
次日清晨,阳光还未完全落入大地,阿伟家的小院便传来了扫帚声。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清晰。
“妈,以后我去上学了,小院你就每三天打扫一次,不要每天都起这么早扫了。尤其是秋后天气凉了,就不要起早了,等我回来,我好好整理他一番,说不准到时候会把整个小院铺满水泥。”阿伟穿着大褂,对着身边的戴着白色口罩,挽着袖口的妇人说道。
妇人正是阿伟的母亲,也是他在小镇上唯一的家人。阿伟父亲早在很多年前便因为意外事故离开了他们。独剩下年幼的阿伟和母亲相依为命,阿伟的母亲虽然看似柔弱,但却也咬着牙安稳了这个小家,守护着阿伟长大。
阿伟是他的小名,他姓顾,单名一个伟字。大家习惯了他的小名,而且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喜欢说阿伟,因此周围人一直都是阿伟,阿伟的叫着,也显亲切。
顾母要比林寻与苏睿的母亲看起来都要年轻很多,尤其是皮肤上不带一丝红晕,白白净净的,如果不是小镇的人都认识她,估计没人相信她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顾伟父亲去世后,有不少人登门想要说娶顾母,甚至下了很大的聘礼,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她只想陪着儿子过日子。
“铺满水泥?那肯定得不少钱呢。”顾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瞅了一眼四周说道。她的声音很柔,与周围的小镇所处的荒凉格格不入。m.xiumb.com
顾伟望着母亲的身影,心中的信念似乎又强了几分,他曾在父亲的碑前发过誓,未来一定好好守住着母亲,不仅为了父亲更为了自己。
黄家大院离顾伟家不远,隔了两排红砖瓦房。今天是黄家的大日子,送儿去当兵,无论小镇的人们平时有多么不待见黄家,今个也会少说几句。
“听说黄家的儿子要去当兵了,今天专门准备了欢送宴,没看出来这个黄大狼也真舍得啊。”街道边的一处菜摊,两个大妈蹲坐在小木墩上朝着张灯结彩的黄家大门望了几眼,闲聊了起来。
“可不是,我听说去年他家儿子就要去,黄大狼没有同意,今年闹了一场,才勉强同意的。”另一个大妈附在耳边轻声说道。
她们嘴里的“黄大狼”说的就是黄立华的父亲,堂堂的黄镇长。这是镇上的人们私下给他起的外号,最初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大,所以是叫“黄大郎”的,但是后来他的所在所为使得这个外号有了一些变化,读音没变,变得是字,从“郎”变为“狼”,色狼的狼。配上他日趋猥琐的那张老脸,可谓名副其实。
宴席是在黄家大院举行的,镇上来了很多人,一片欢声笑语,举杯共盏。唯独坐在主席上的黄立华一脸的茫然。
他就要离开小镇了,放眼望去满院为他送行的人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要么是曾经有求于父亲的,要么是跟着父亲屁股后面的,还有一些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应付差事的,甚至连跟他每天混在一起的几个“兄弟”也是一脸的讨好,每个人嘴上都说着祝福的语言,但他根本听不到一句发自内心的关心。
而在昨天他经过街道时,隐约听到了几个议论的声音,听说他要去当兵了,不少人舒了口气说道:“走了好。”甚至还有人说:“最好走了不要回来了。”
这些年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都没有这两天来的强烈。他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旁的人,内心讽刺道:“原来我在这里是这么的不受待见啊。”
宴会在拜别声中结束了。黄立华仍旧坐在桌前,望着空荡荡地大门。他今个喝的有点多,醉眼已经有些模糊。
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他微眯起双眼仔细看向来人。
“祝福你平安归来。”随着人影的清晰,声音也传了过来。
“林寻。”黄立华看清了来人,喃喃道。
“怎么?不欢迎?”林寻站在桌前反问道。
“欢迎,当然欢迎。坐,赶紧坐。”黄立华立刻晃晃悠悠扶着桌子站起了身。
“不坐了,明天我也要去小城了,家里事情还有很多,我就是来给你送句祝福。”林寻没有坐,看着黄立华摇摇头回道。
黄立华僵在了那里,脑子有些模糊,林寻又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刚走到大门口时,身后传来了一个飘忽的声音:“你当我是朋友吗?”
林寻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露出了一缕微笑,那丝微笑转瞬即逝,然后没再停留的消失在了大门口。
黄立华“咚”地坐会了原位,嘴角翘起,微醺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带着红晕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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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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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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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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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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