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不想把还在适应王权更替的氏族成员逼得太紧,又或许是想和最近频繁出击的先代王室形成对比,黑鬃斑鬣狗在等级制度允许的范围内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宽厚。
安澜很少见它在公共巢穴附近到处巡逻,对那些愿意过来臣服的族人也是来者不拒,除了游离在权力斗争之外的雄性斑鬣狗群体,其他斑鬣狗一时间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受。Χiυmъ.cοΜ
不过......她的感受比较微妙。
黑鬃斑鬣狗应该是记得那件扣黑锅的事,当母亲带着两只亚成年过去臣服时,它对待安澜和对待圆耳朵的态度好像有一丝不仔细观察就难以发觉的的差异。
狠狠坑过所以觉得没有招揽的可能性了吗?
还是因为有烧热灶的太多所以觉得没必要了呢?
安澜很难判断高位者的想法,但至少黑鬃斑鬣狗明面上摆出了“仁君”姿态,估计还能相安无事一段时间,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
反正最近许多熟面孔也不再和她玩生死时速了,它们都忙着挑选合心意的雄性斑鬣狗制造后代,哪里有空追着她一只低位者到处瞎跑。
繁/殖热潮还是从失败者那里卷起来的。
曾经的王室小团体都已经到了性/成/熟/期,完全可以使用最稳妥的方式给政治联盟增添助力,因此希波在确定完等级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雄性群体上。
斑鬣狗没有固定的配偶关系,无论是雌性还是雄性在一生中都会与多名异性/交/配、繁衍后代,年长者更倾向于那些知根知底、相处愉快的“旧情人”,年轻者就比较看眼缘了。
因为大家审美标准比较一致,所以安澜基本每天都能看到某些雄性被几只雌性团团包围的景象,看到部分雄性尝试接近后遭到驱逐的景象,看到一群同类疯狂展示某个器官的景象。
这种人均挥舞大棒的环境真是够了。
就算天天看看了一两年,安澜每次看到时都还是会心情复杂,在“这是我可以看的吗”和“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之间反复横跳,但边上同样在凑热闹的圆耳朵就比较单纯。
单纯得仿佛在看男模走秀。
还是光溜溜的那种。
希波最后接受了一只皮毛完整度很高的雄性,它的小伙伴们也都有所斩获,成双成对地分散向不同的方位,准备去进行有一定危险性的“锁配”。
圆耳朵本来坐着,一看这场面都快跳起来了,直到夜间狩猎还在就“哪只最漂亮”发表自己的高深见解,母亲起先还觉得孩子长大了,会认真地回应几句,听多了就烦了,干脆闭嘴装死。
安澜比母亲还要不愿意听自家姐妹这一通纸上谈兵的“选秀心得”,只在公共巢穴蹲了半个月就忍不住跑到草原上去找坏女孩跟学习进度,结果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前辈……好像也在考虑繁衍。
一只个头挺大的雄性斑鬣狗在边上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就要凑到面前去弯下身体进行一番讨好动作,得不到回应也就算了,要是得到一点回应,哪怕只是最少的一丁点,它都会兴奋地摆动尾巴,用鼻子拼命拱雌兽的身体。
坏女孩对这只雄性的反应很暧昧。
过去安澜一直跟着它,也看到过七、八次雄性主动接近的场面,但那些雄性无论高矮胖瘦,年轻还是年长,温顺还是暴躁,无一例外都被驱逐了,没有一只能达成目的。
现在这种半推半就的样子该怎么理解?
因为这一只格外讨人喜欢?还是也想增强战力呢?
王室小团体繁衍后代时安澜还在坐着看戏,轮到坏女孩这里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心口就好像掀起了一阵风,把蛰伏时埋藏下来的火种再次点燃。
因为她大概理解坏女孩的逻辑。
这头高位者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从未展露过谋夺王位的野心,是因为女王比它更年轻、更强大、更有号召力,即使努力了也看不到上位的时机,还不如不做无谓的用功。
然而现在女王已经死去了,公主希波也被掀翻,作为新任女王的黑鬃斑鬣狗从未在正面战斗中击败过它,能逼迫它俯首称臣全是依赖着联盟的力量——曾经被它肆意抛却过、无视过的联盟的力量。
坏女孩从来不以好脾气著称。
被实力相当的成员压在头上,它就算没有产生发动政变的想法,多少也会产生拉拢盟友、分庭抗礼、不再随便低头的想法。要它加入别人的联盟是不可能的,要招揽别人又因为名声不好变得相当困难,所以坏女孩才暂时搁置了心理阴影,把希望寄托在了幼崽身上。
这对安澜来说是绝对的好机会!
血脉是盟友最可靠最稳定的来源,但一来无法保证出生的幼崽是雌性,二来无法保证幼崽能养活,三来抚养幼崽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而且过程太长,即使以能派出去撑场面为限来计算,怎么着也需要二至三年。
假如有比血脉更合适的途径摆在眼前呢?
氏族当中可不是所有成员都在远离坏女孩,不是吗?
再过几个月安澜就要两岁了,两岁的雌兽已经算是成年,可以独立生存,着急一点甚至可以繁衍后代,被评估、被招揽、被打压、登上政治舞台更是常规到不能再常规的念想。
安澜出身不好,还一直遭到针对,想要加入其他政治联盟十分困难,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年幼时建立的友好关系,正是因为下了这样的判断,她才会选择跟着坏女孩学习独猎,选择优先发育、长期蛰伏。
把希望放在小团体身上,少不了仔细筹谋。
联盟需要一个矛头,否则就会出现像王室小团体那样都处于两岁龄三岁龄拢在一起还是一块肉的情况,幼兽时期她找到了毛毛,十个月大的幼崽对上三个月、四个月的小家伙就是碾压格局,完全可以赞美一声金牌打手,可是等到进入成年期之后,毛毛还够格当这面旗帜、这面盾牌吗?
其他政治联盟会把它放在眼里吗?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成熟的政治嗅觉,即使被她死死抓住的同胞姐妹偶尔也会产生离开的念头,怎么肯定毛毛就愿意当这块盾牌呢?
闹到最后还是要自己上。
安澜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了。
坏女孩的野心对她来说真的是瞌睡送枕头,纵观整个氏族,没有比她距离对方更近的成员,也没有比她更可能被拉拢、且拉拢后很快就能派上用场的成员,对方但凡有那么点政治头脑,接下来就一定会采取行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天晚些时候坏女孩在草丛里发现了安澜,大概是没想到她还会再次跟上来,所以表现得十分惊奇。但是第二天清晨,雄性斑鬣狗就被驱逐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它还改变了自己的活动轨迹,增加了在猎场与猎场之间的转移,留出更多可以考察后辈、建立合作的空间。
安澜虽然心里开玩笑地把对方当作半个老师,但在这次跟随之后,半个老师好像变成了真正的“老师”。
坏女孩开始允许她进入同一块区域狩猎,甚至是合作狩猎。
每当安澜在追击中做出错误动作,或者跑出了不恰当的走位时,坏女孩都会用啸叫声发出警告,有时还会在狩猎结束后用凶猛的撕咬做出惩罚;每当她顺利拦截到正在逃亡的猎物时,坏女孩又会用低吼声表达鼓励,尽管那低吼声听起来十分怪异,好像从来没有尝试过发出类似响动一样。
年长的雌兽努力表现出友善的一面,安澜当然也要抓住机会、顺水推舟、拉近关系,那段时间光臣服示好就做了成百上千次,一直做到连坏女孩这样我行我素的家伙都养成了回应了习惯。
同桌吃饭渐渐成为了默认行为。
非常罕见的情况中还可以得到碰头的待遇。
因为对方的态度越来越优容,到后来,安澜不光自己跟着进修、蹭饭,还喊上了吃不饱的圆耳朵和总是在饿的笨笨。这个举动多少带着点试探意味,最终的结果也没有超出她的预期范围。
坏女孩接纳了两名新成员。
不仅如此,她呼朋唤伴的行为似乎被对方理解成对其他氏族成员的主动“招揽”,是一种急于表现自己、表达忠诚的行为,在圆耳朵和笨笨臣服之后,坏女孩破天荒地和她靠在一起睡了一个中午,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给她舔了舔背毛。
说实话,那天晚上安澜做梦时都差点笑出声来。
原本只是觉得有五成可能性的计划在这段时间过后已经有了高达七成的可能性,当初在她心中形成的那个大胆的想法,终于可以被光明正大地说出了——
利用和坏女孩之间高达六岁的年龄差,直到进入壮年期之前都躲在对方的旗帜底下,做一个上进的学徒,做一个优秀的狩猎队员,做一个忠实的臣属。
至于坏女孩的政治目的是什么,她不关心。
最终能够成为一个普通的高位者也好,能够成为下一任女王的盟臣也好,能够拥有自己挑大梁的机会也好,甚至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政治舞台上被击败也好,都比做一个处处受欺压的底层成员要强。
此刻她站在坑底,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在走向天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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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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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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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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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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