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绝处逢生,十里全然没了下午那个紧张心态。
“你就说风凉话罢。”常乐说着便起了身,披了件儿衣服,扯过斗篷就要往外走。
十里疑惑:“夫人,大半夜的去哪儿?”
常乐将斗篷系上,将帽子一盖,就往外走:“这时候厨房肯定在给花氏熬药,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没拿到钱,花氏又怀孕,常乐现在心情很繁杂,就想吃点东西来改善情绪。
十里忙追上:“夫人,让春暖和秋莺给你做就是了。”
听见动静的三丫鬟也赶了出来。春暖和秋莺听见要做饭,面面相觑。见常乐好像是认了这个主意,人已经转身回来。
春暖挠了挠耳朵道:“自从大厨房做饭食,咱们院儿好久没开火了。做点心的材料,我们准备明天去买的。”
她们也很无奈,毕竟常乐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以往都是过夜不食,因而也没提前准备。
“你们……”常乐甚是心痛地看着她们,“你们懒惰了!看来我还是要去大厨房找吃的。”
“夫人,你在屋歇着,我们去拿就是。”春暖忙揽活。
常乐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我顺便转转,散散心。十里,你拿两盏灯笼,跟我一块儿就行。”
不等十里动手,秋莺和冬夏已经去准备了。不消一下,就拿了点亮的灯笼出来。
常乐和十里,一人一个,打着灯笼就出门了。
“夫人,你最近不是怕黑吗?”十里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手臂被常乐抓的生疼。暗说,夫人这要是怕,就别出来,干嘛自找罪受。
常乐整个人都快扒在十里身上,警惕地环顾四周,拿着灯笼的手被风吹的生冷,打着牙根儿道:“我这不是为了练胆子吗?不然,我以后晚上都不出门了?”xiumb.com
“夫人,您现在是在练我的胆子。”
十里愁眉苦脸地怨了一句。常乐紧紧地贴着她,十里本来没什么害怕的,被她不停打抖的身子所影响,浑身紧张,心里开始发虚。
“那咱们一起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常乐尽量催眠自己,让自己变得淡定下来,谁知,眼睛一瞟,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吓得一声尖叫,顺手将灯笼丢了过去,整个人扑到十里身上。
十里走的好好的,被她一声尖叫吓得跟着叫了一声,丢了半条魂儿。身上猛然一重,整个人身子不稳,摔倒在地。成了常乐的垫背的。接着脖子就是一紧,难以呼吸。
常乐将十里紧紧抱着,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嘴里还打着眼颤,胡言乱语着。
“你们干什么呢?”
“啊!”
听见有个男人说话,眼前就浮现那个死人脑袋,常乐再次惊吓出声,一个激灵后浑身僵直。
十里只觉耳膜碎裂,整个脑子都在轰鸣,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闹够了没有?”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回,有一只手抓住了常乐的肩膀,常乐当即身子一软,极度恐惧到说不出话来。接着,无神的双目模糊看见一张男人脸,眼珠子上翻,就要厥过去。
“就这么点胆子还要在外游荡。”
随着这道无奈的嘲笑声,常乐的人中一阵刺痛,脑子瞬间被刺激激活。常乐悠悠醒转过来,看见有人盯着自己又打算叫时,嘴被人捂住了,一口气儿生生憋在嗓子眼儿,鼻子都暂停了呼吸功能。
等双目聚焦,才发现,原来是张长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张长修见她恢复镇定,这才将捂着她的嘴的手移开,见着她大口喘着气儿,这才温和道:“既是害怕,就别出来溜达。”
身上的知觉正在慢慢恢复,缺氧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常乐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答道:“我饿。”
十里早就拍着胸口站了起来,发现摔在地上的两盏灯笼已经烧了起来,很是无奈,看着张长修犹豫道。
“夫人,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再去取个灯笼来。还请家主陪一下夫人,夫人近来怕黑。”
张长修沉默只当许了,十里福身便跑开,完全不管常乐的意见。常乐呆傻看着十里这个卖主的渐跑渐远,悲哀一声叹。好容易恢复气力,使劲儿从张长修的手下挣脱出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裳。
“你大半夜在这儿干嘛呢?喜得贵子,望月还愿?”
说着,常乐望了望天上,今儿个十六,正是一月里月亮最圆的时候。
“难不成,跳河?”
张长修瞧了眼不远处的塘子,月亮映在水中也是明晃晃的,清幽幽的。许是因着心情好,言语之间虽然是在怼她,语气却是含笑的。
常乐没话接,四处环顾一圈,不知道黑暗里藏了些什么。摸了摸受冻的鼻子,始终保持和张长修并肩的距离,仰头看着正月里的月亮。心里却寻思着,一般得子,不是应该去祠堂上柱香,跪谢列祖列宗?
一想到花楚儿怀孕,不知怎的,常乐都有一种自己的存在破坏了别人幸福家庭的愧疚感。可明明,花楚儿才是原本的那个小三。
“还是要恭喜你一下,希望你这当了父亲以后,脾气能好一点。”
经常乐总结的生活经验,不光是女的做母亲后会变得强大不一样,男的做父亲后也会变得很不一样。只能希望,他和花楚儿当了爹娘后,能好好做个人。
张长修有意无意地瞥了常乐的肚子一眼,沉吟片刻,难得笑道:“楚儿怀的是我们张家的后代根,张家终于后继有人,自是要祭祖谢宗,宴请宾朋。这喜宴便交给你罢,你也是张家人,想必会是尽心的。”
常乐皱眉:“办喜宴?我来?”
“怎么,你不乐意?”张长修嘴角的笑意收敛,冷笑道,“原来你下午所言也非真心。楚儿有喜,你可是不悦的很?”
“花氏有喜,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受十月怀胎之苦的也不是我。”常乐坦然瞧他,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突然很是正经道,“花氏可是有了你们张家唯一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弄?”
“什么意思?”张长修不解。
“都说母以子贵,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是个庶子罢?不如,咱们和离,我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这也算是我送给你们的大礼,祝你们喜得贵子。”
张长修的情绪不由得沉了下来,眉头微皱。
常乐抿唇,努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内心的单纯:“我真没想什么害人的,我说的都是实心实意的。”
“呵,实心实意,没想害人?”张长修一声轻笑,“我怎么看着,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呢?常乐,你是不是非要将我逼到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才罢休?”
“不是,张长修,你想人怎么那么黑暗呢?”常乐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有多黑暗,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长修逼近:“圣上所颁新条令,你又不是不知。再加上,圣上才将你褒奖一番。这时候,本官若是为妾子与你和离,此举乃是大不义不说,也是对圣意阳奉阴违。还说你不是要将本官逼得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常乐眨了眨眼,有些急迫,又有些心累道:“到时候,你直接让他们来找我对质就是。我绝对不会抹黑你。张长修,我是真的累了。现在你们也是要一家三口了,不管过去如何,我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活在一个分裂不宁的环境里。原生家庭,对孩子是真的很重要。”
别说她常乐不记仇、不讲义气,轻易地放过小三渣男。只是,人总不能把报仇当做一辈子的任务不是?她希望,她的到来,是能让常乐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而不是继续囿于苦恨之中。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能力报复了别人,还保全了自己。
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暂停存档的时候就存一下。
“我们一家三口,你还真早将自己排出张家了。”张长修咬了咬后牙,压制住要涌上的心痛。
“谁让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呢。张长修,你真觉得我们这样纠缠着有意思吗?我们之间,早就快成仇家了,还提什么一家人。既然已经离心,就干干脆脆的离了就是。磨磨唧唧的,很累的。”常乐说着蹲了下去,抓起几个石子,在手心里盘着,“咱们,干干脆脆地和离了罢。你之前不就一直扬言要休了我么?正好,现在就是时候。”
“离开张家,你要去哪儿?”
常乐抬头仰视他,乐观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呗,天高海阔,哪儿不能去。”
“既然,你无处可去,便别再想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张长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喜宴的事儿,你要是忘记怎么弄了,就去询问容姑姑。”
常乐“噌”地站起来,瞪他:“张长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张长修反问。
“老娘这么大一朵莲花,怎么可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常乐毫不犹豫地否认,完全忘记自己天天盼着他们这对小三渣男早点儿见佛祖的事儿。
张长修勾唇一笑:“那便别提了。你刚刚直呼夫名的事儿,为夫也不与你计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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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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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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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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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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