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少年转头凝望着孔晟,沉默了片刻,方才点头微笑道:“若是仁兄这般客气讲话,那就不成问题了。同为避雪之人,我们也不好独占了这亭子,你们就进来吧。”
“李安,让开,让客人进来。”
华服少年转身走回石凳上坐下,石凳上铺着一层雪白的裘皮垫子。侍女低眉垂眼地侍立在他的身后,而方才那个傲慢家仆则恨恨地跺了跺脚,为了腾出地方,不影响主子的休憩,只好自己便出了亭子,抱胸站在了雪中,用阴狠的目光不住地在孔晟四个人身上打着转转。
此人是嚣张跋扈惯了,生性更是粗野,若不是华服少年的压制,恐怕他就会当场跟穆长风冲突起来。别看穆长风看上去不是常人,可他也非凡俗,没什么好怕的。
孔晟笑了笑,也不客气,就坐在了华服少年对面的石凳上,穆长风则抱剑站在了一侧,至于乌显乌解两人,勉强站在亭子的边缘,轻轻拍打着身上的雪迹。
华服少年望了孔晟半响,突然轻笑道:“这位仁兄,看你打扮,似是文士,又风尘仆仆,莫非是从江宁郡往润州游学而来?”
路遇邂逅,相别就又是形同陌路。不过,既然华服少年主动开口搭话,出于礼貌,孔晟也不好不虚与委蛇两句。
“在下正是江宁士子,路过润州。”
华服少年哦了一声,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暖袋放在手心,笑吟吟又道:“我们是北方商客,初次下江南,便遇上了这等大雪,也算是机缘巧合了。我估摸着,这种大雪在江南,怕是也不多见吧。”
孔晟抱拳微笑:“没错,江南飞雪,多半是一种意境,点到为止,像现在这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不多见。”
华服少年目光一动,心道这少年谈吐不俗,气度雍容,一定是饱学之士。
一念之间,他又望向雪地和远处的润州古城微微有些感慨道:“向吴亭外风雪骤,润州城外行人忧,江南士子如相问,长向江北使人愁。这大雪阻断路径,以至于我们这等北来的商客滞留江南,面对漫天的雪景,却没有感觉一丝一毫的曼妙景致,而是徒增一段归乡愁啊。”
孔晟眼前一亮,笑着赞道:“公子好诗!公子归乡情切,只是天公不作美,奈何奈何?!”
华服少年轻叹一声,转头望着孔晟,“既然我们被雪阻路,也就只好欣赏雪景了。听闻江南士子诗文杰出者比比皆是,面对如此美景,仁兄可有诗和我?”
吟诗作对于谈笑之间,也算是当今这个时代文人消磨时间的一种生活与行为方式。华服少年随意而言,倒也不是故意考校孔晟的文采,只是社会风俗如此。
孔晟微微笑着回答:“在下才疏学浅,远没有公子这样的敏捷的才情,这仓促之间,也做不得诗,让公子见笑了。”
华服少年嘴角一挑:“仁兄如此过谦,让某家如何自处?”
这话的意思是说,我都先卖弄吟诗了,你却不加附和,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人,岂不是让我非常尴尬?
穆长风在身侧笑道:“公子何必自谦,你若是才疏学浅,某家看这江南一地士子,就无人敢称有才了。”
穆长风自觉说的是实话,孔晟号称江南第一才子,名动江南数十州;可在华服少年及其仆从婢女耳中,这就是大大的狂妄,口气太大,让人笑掉大牙。
华服少年不着痕迹地撇嘴笑了笑:“仁兄这位贵属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仁兄还迟疑什么?你此番若是吟不出诗来,岂不是拖累江南士子统统成为笑柄?”
孔晟回头扫了穆长风一眼,有些怪他多嘴。
方才华服少年手下那个执鞭的扈从突然在雪地上冷笑起来,向华服少年这厢施礼躬身,大声道:“公子,小的虽然是一介粗人,但这些日子看不少江南士子衣冠楚楚,整日里附庸风雅,其实统统都是一些酒囊饭袋——这小厮腹中空空,哪像公子这般诗才敏捷?”
这名扈从靠打击旁人吹捧自家主子,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孔晟却也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这厮马上又追加了一句,让孔晟听了眉头紧蹙,怒从心头生——
“牛皮吹得震天响,黄口小儿若是都能作诗,连蠢驴都能上树了!”
这人的话极为难听粗俗,又充满了故意的挑衅。想必是方才的事儿,他还怀恨在心。
华服少年忍俊不禁,扬手指了指此人:“好了,李安,且休得胡言乱语,一旁等候吧!”
“狗贼,找死!”穆长风见这人口出恶言,羞辱孔晟,顿时怒不打一处来。他仗剑而起,却被孔晟一把给拉住。
孔晟缓步而出,神色平静地走向雪地,望着站在前方的神色桀骜的这名扈从,此人能在主子跟前口出狂言恶语,想必不是普通的奴才。
“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我能作诗,你就是一头蠢驴了?”孔晟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勉为其难,成就你这头北方来的蠢驴吧!”
“飞雪带北风,徘徊乱绕空。遥看似花处,偏在润州东。”
孔晟缓缓吟罢,转头望向了华服少年。
华服少年拍手称赞满面笑容:“仁兄果然大才,此诗切景,实在妙极!我家这奴才就是一介粗人,不识礼数,还望仁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厢替他赔礼了!”
孔晟朗声一笑:“公子多虑,在下岂能跟一头蠢驴一般见识!”
那名扈从被说得面色涨红,目露凶光,几乎要按捺不住要上前来动手。
孔晟嘴角划过一丝冷漠的弧度。穆长风弹身纵来,身子凌空飞渡中剑已出鞘,只眨眼的功夫就刺抵扈从的咽喉要害:“你若是再敢口出恶言,某家定然让你血溅五步!”
华服少年深深凝望着怒形于色白衣飘飘的穆长风,却是不再管那扈从,而是转头向孔晟笑吟吟道:“你我大雪中相遇在这向吴亭,也是缘分。今见仁兄气质高雅举止大方,诗才过人,一定不是江宁士子中的无名之辈吧?还请教尊姓大名!”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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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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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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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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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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