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不敢阻拦,又不敢多问,只好诚惶诚恐地紧随其后。
刘念出了刘府,沿着那条刘府所在的通巷走到尽头,站在一座幽静的小院前默然站立片刻,旋即探手推门,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刘念倒背着双手走了进去,神态倨傲。
小院陈设简单却料理得异常整洁,院中除了一张石桌、两个胡凳,再就是一口年岁颇深的水井,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一侧的厢房门紧闭,倒是正屋的门帘一掀,一个身材雄伟器宇轩昂身穿粗布麻服的青年走出门来。
青年抬头扫了刘念一眼,便深深一揖:“某家见过刘公子!”
刘念似笑非笑,突然挥挥手:“刘通,你先退下去,我有话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通慌不迭地抱拳为礼,赶紧退了下去,关紧了这个小院的门。他其实恨不能离自家这个煞星主子远一些,免得惹火烧身。
“长风,你在江宁城中幽居也有快一年了吧?”刘念摆了摆手,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名叫长风的青年。
长风身形挺拔站立不动如山,他神色不变道:“长风来江宁已十一月有余。”
刘念撇嘴一笑:“刘某昔日对你施以援手,你曾口口声声要报答在下,号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
长风嘴角一挑,勾勒起一抹坚毅的弧度:“刘公子当日慷慨解囊助我葬母在先,又划拨宅院容我居留为母守丧,此恩此情长风永不敢忘。公子但有驱使,长风无有不从。”
刘念哈哈一笑:“好!长风,公子爷知道你有一身高来高去的好武艺,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客。只要你帮我干掉一个仇敌,就算是报了恩——如今你守丧期将满,我再助你万钱,从此就离开江宁远走高飞去吧!”
长风闻言微微沉默了瞬间,旋即抱拳问道:“钱财就罢了,长风不需要。请问公子的仇敌是什么人?”
“孔家小厮,孔晟!”刘念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压低声音道:“我与这厮势不两立!长风,以你的武艺,悄无声息地除去这孔晟,不会有问题。好了,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我只要看到结果就好。事成之后,你马上离开江宁城!”
刘念拂袖而去。
长风神色变幻着,却还是深深躬身下去,为刘念送行。
待刘念走后,长风才缓缓直起身来,迎风而立。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浓眉紧蹙,发出轻轻的叹息之声。他何尝不知刘家的这位纨绔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为这刘念去杀人无疑是助纣为虐,但他生受刘念大恩又不得不报。
长风姓穆,本是恩怨分明的江湖侠客,行走于燕赵之间,恣意恩仇行侠仗义,是何等的快意!去载乱世将起,老母患病不起,有心返回江南故里叶落归根。为了帮母亲完成心愿,他便携母南归。
一路饱经风霜颠沛流离,抵达江宁郡时,老人便撒手人寰。说来也巧,这日适逢刘念出城游猎,见长风生的雄伟身手不俗,一时动了心念,很大方地买下一块地资助长风葬母,还划拨一座宅院供其居住为母守丧。
这是刘念生平做的唯一一件善事,事实上,还是别有用心,想要挟恩收长风为护卫家奴。但长风固然是江湖之人,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纵然有恩报恩,又岂能委身为奴。先后招揽数次都被长风婉言谢绝。刘念无奈之下,也就渐渐罢了这心思。
长风默然肃立良久,才霍然转身,走进屋中。片刻后,他脱去麻服换上一袭白衫,手握一柄古色古香的宝剑,挽着一个简单的牛皮行囊,回头对居住了一年的小院环视一眼,仰天清啸一声,毅然纵身跃上高墙,略加停顿,身形便如星丸弹射转瞬即逝。
顺升客栈。
孔晟送走了喋喋不休满腹怨念的小丫鬟红棉,神色复杂地关紧门,趺坐在床榻之上,想要打坐修炼司马承祯传给他的以气御力内息之术,却心绪纷扰,迟迟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内息连绵。琇書網
杨府千金杨雪若的再三示爱,终归还是在他心底投下了一丝涟漪。若不是他心怀大志,心思早就不在江南一隅,说不准会接受她的爱意,借助杨家的权势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奇要利用他,他何尝不能利用杨奇和杨家?
孔晟清澈的目光投射在摆放在案几上的杨雪若亲手缝制的青色袍衫,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温和。但乱世烽火正浓,世事纷纷扰扰,他的人生规划才刚起了头,一切还是未知数,根本就没有谈情说爱的闲情逸致。
孔晟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心神开始平静下来,沉浸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内息调理之中。
他的呼吸一长一短,经脉中两条似有似无的浅浅气流有节奏、有规律的维持着周天运行,从口中吐出,又纳入丹田,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这是一种玄奇的道家吐纳内功,他习练时间尚短,还未体现出此功本来的效力来。
孔晟置身于一种奇妙高深的意境之中。仿佛是幻觉,又仿佛是身临其境的真实世界。他的灵魂时而如翱翔的飞鸟,在湛蓝天宇上展翅划过;又时而如奔腾的骏马,迎着朝霞不知疲倦的爬山涉水;还时而若高天后土巍峨山岳,以上帝的视野看尽千万年的沧海桑田人世变迁。
房门之外。白衣长风悄无声息地凝立在客栈二楼的走廊拐角的阴影处,心头却是有些讶然和凝重:这人修炼的竟然是极为正统高深的道家上清内功,若不是心性坦荡正大光明的人,即便获得这种传承也无法修炼下去。
长风又想起这一路走来探听到的关于孔晟的各种传闻。孔家败落后不成器的浪荡子弟不知何时、不知何故完成了凤凰涅??,诗文名动江南,这样的青年才俊不论往昔声名如何狼藉,又让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让长风更想不到的是,孔晟还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若是当面交锋,他能否如愿灭杀孔晟,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万千思绪杂陈,百般念头掠过。长风嘴角噙着淡淡的苦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是报恩,就要违心行凶,与他行侠仗义的作风原则相悖;若是就此罢手远遁,又有忘恩负义的骂名背上,还不上刘念的这份情,日久天长心结难解。
就在此时,一声吱呀的轻响,房门推开,孔晟披着长衫,缓步走出来,神清气爽地站在走廊上,望向了客栈前车马如流行人如织的繁盛街道。
似有察觉,孔晟突然扭头望向那厢,却一无所见,只隐隐见一道白影一闪而逝。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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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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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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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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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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