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阳从床头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他要打电话，接通后我听见他喊：“小刚子，快，快去物证科找那本《沉默的大多数》，有的有的，王小波写的，嗯，柏荣齐家里找出来的那一堆书，快去。”xǐυmь.℃òm
然后他挂掉了这个电话，正色对黎致远说：“黎主任，等我出院了，一定请你吃饭。”
黎致远点头说好。
李瑞阳接着对我说：“宝珠，明天早晨八点半，小刚子会来接我们，九点十五之前，我们要到区人民法院。”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褚教授允许他请假了吗？
所以我说：“褚教授允许你明天出院了？”
李瑞阳摇头：“没有，明天上午请了个假，今天都第十三天了，褚教授也说可以下床活动了。”
我说：“下床活动和出院活动是两个概念啊。”
他一时带着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使劲瞪着我，我说：“至少得问问褚教授，像你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去参加庭审。”
他有点牙痒痒的样子，说知道了。
我和黎致远一起向他说再见，再一起告辞了。
下楼的时候，黎致远有点情绪低落，我想可能是李瑞阳说的庭审的事，这是他从来没有听我说过的事。
我想我应该说给他听，但是只要一说给他听，也许之前我的很多他看在眼里的行为，是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用意，就会被他领悟到。黎致远绝对是个聪明的人，我不会小看他的。
于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失落。
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管它对现在的案子来说是太快了，还是对以前的案子来说是太晚了，总归它就在今天了。
我穿上了职场女性的着装，带上了平光眼镜，现在的我看上去，应该更像一个办公室文员。
李瑞阳的电话是提前打过来的，他说昨晚已经和褚教授沟通过了，保持情绪稳定，保持车速稳定……总之一句话，今天上午，他是拿到褚教授的许可才出院活动的，这是理直气壮的出院活动。
区人民法院坐落在景昙路与庆春东路交叉口，小刚子将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我们三个人慢慢的走过来的，之所以要慢慢走，是考虑到李瑞阳的身体。
幸好准备的时间足够提前，即使是龟速前进，我们也终于到达了。
小刚子和我们暂时分开，今天上午，他是以警方证人身份出庭说明侦查情况的，这和我们不是一个通道。李瑞阳和我排队经过安检，接受人身和物品安全检查，再凭身份证进入了旁听区。
鲜艳的国徽庄严的覆盖在审判庭的正前方，整个法庭让人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进入法庭旁听庭审。
在审判长进入法庭后全体肃立，我已经感觉到了不怒自威的压力。
柏荣齐很快就被传唤进入法庭。这是第三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抬起头睁开眼直视着他，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掩饰，我想我的眼神里一定是带着恨的。
第一次，是在我七岁那年，他被无罪释放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法庭，走到我已经崩溃的父母面前，得意洋洋的说着刺激我父母的话，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次，是在将近五百天前，他带着一个年轻女孩来医院，我用医护人员的身份对他登记家属信息以及签署手术同意书，也就在那一天晚上，我决定要杀死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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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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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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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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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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