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涛这句话一出,等于是直接承认了找人帮忙写祭文的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
包括韩义在内的长辈都是勃然变色,之前对韩涛刚刚扭转的一点好印象,随着这句话说出,瞬间荡然无存。
“韩涛,你太过分了!父母堂前尽孝乃是人生大事,你竟然找人代写祭文,当众蒙骗各位叔公长辈,你成何体统?!”韩禄看出众长辈已经动气,立刻义正辞严地开始指责韩涛。
其余几位长辈受到韩禄的蛊惑,也都纷纷开口指责着韩涛:“是啊,这么做太过分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看到众人指责韩涛,韩冲赶忙又站出来做起了好人:“各位叔公长辈,你们切莫动怒。堂兄自幼不喜学文,想必要他亲自撰写祭文,的确是有困难,才不得不请人代笔完成。但他刚才哭祭时,感情至真,当是真心悼念伯父、伯母,还请各位长辈多多包涵,不要怪罪他了。”
韩义听了韩冲的话,脸色稍缓,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让韩涛写这样一篇祭文的确是勉为其难,但看他刚才哭祭的样子,倒的确是态度真诚,也不想再过分追究,于是摆了摆手:“罢了,冲儿说的有几分道理,看着他刚才态度至诚的份儿上,就不追究他找人代写祭文的事情了。”
韩禄转向韩涛狐假虎威地训斥着他:“还不快拜谢太叔公大人大量,不追究责罚你。”
韩涛又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懵懂表情,看着韩义等人:“这祭文本来就是我自己写的,我几时说过是请人代笔,为何要责罚于我?”
韩涛这句话一说,让众人刚刚平复的情绪又被瞬间点燃,脸上再次呈现出怒意。
韩冲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韩涛:“堂兄,太叔公已经不追究你找人代笔之事,你就不要再巧言狡辩,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韩义也是有些不耐烦地对韩涛摆着手:“快退下,我们还要拜祭你的父母,不要在这里捣乱了。”wWW.ΧìǔΜЬ.CǒΜ
说这番话时,韩义极度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显然已经是非常生气,只是顾忌着是在灵堂之上,才没有发作出来。
“我所说都是事实,的确是有高人指点过我,但这篇祭文却是我自己所思,所写,并没有找人代笔。”韩涛依然坚持着不肯推开。
“好,那敢问堂兄,你所说的这位高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不妨请出来,让我们大家结识一下。”韩冲见韩涛纠缠不清,故意地引着他往下说着。
“这,这位高人,我请不出来。因为,因为他是在梦中指点我的……”韩涛做出一副茫然无奈的样子回应着。
“梦中高人?我看你分明是痴人说梦才对!”韩禄冷笑着奚落着韩涛,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在继续扮演对韩涛慈爱的样子。
你既然自己要在众位长辈面前作死,我就索性直接将你踩死,让你再无翻身之力,也就可以顺利将家产继承。
“韩涛,速速退下,不要再胡搅蛮缠!否则,我等可要按族规里的忤逆之罪责罚你了!”一名长辈出言驱赶着韩涛。
“我所说都是实话,确实是一位高人在梦中指点了我,让我茅塞顿开,背下了很多古文书籍,所以才能写出这篇祭文,若是各位长辈不信,可以当众考我。”韩涛依然坚持着不肯退开。
“就你,背一段《论语》都要花三个月时间,才能背下古文书籍?真是笑话。”韩禄丝毫不掩饰地讽刺着韩涛。
韩涛也不再辩解,直接开口大声地背诵了起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众人听着韩涛开口背诵,都是一愣,大家都听出,他背的正是春秋时期屈原的名作《离骚》。
随着韩涛的背诵,众人的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离骚》全文共计2400多字,300多句,属于楚辞的类型,极为难背。
韩冲聪明机敏,也是花了数日时间才背诵下来,想不到韩涛竟能当众背诵,语速极快,且一字不错,确实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韩义听着韩涛的背诵,也是微感惊讶,虽然他也不信韩涛所说的什么梦中高人指点的话,但亲眼目睹他能背诵《离骚》这样具有极高难度的古文,还是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情。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偷乐。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乱曰: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韩涛大声地背诵了最后几句,整篇《离骚》一气呵成,一口气背了下来。
“冲弟,你见识广博,不知道为兄这篇《离骚》背得可有错漏之处?”韩涛转向韩冲问着,他的脸上依然是懵懂的表情,语气也十分平缓,俨然是一副学生完成作业,等待老师点评的态度。
其实他心里早已想到,众人对他亲笔书写祭文之事,必定有所怀疑。也料到韩禄父子必定会故意拆台,所以索性顺着对方的话去说,将所有长辈的胃口吊了起来,再开口背诵出《离骚》这样具有难度的古文,一举翻盘。
“啪啪!”韩冲轻声鼓掌,“堂兄背诵这篇《离骚》如行云流水,且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拿捏极为到位,看来应该是花费了许多时日的功夫。”
韩涛微微一笑,当然知道韩冲这句话又是话里有话,暗指韩涛是提前花了时间,专门背诵了《离骚》来应对。
“我刚才说了,我是背下了很多古文书籍,并非只此一篇《离骚》,各位长辈若是不信,请尽管当面出题。”韩涛转向众位长辈,神情自若,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有本事你就把庄周的《逍遥游》背一遍!”韩禄脱口而出,给韩涛出了题目。
韩冲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感叹怎么父亲怎么会如此糊涂,韩涛既然敢信誓旦旦地提出让众人出题,必定是有所准备,又何必要给他展示的机会。
韩冲上前一步,赶忙劝阻,阻止韩涛背诵:“太叔公,此处是伯父、伯母的灵堂,并非考学之所,咱们还是先行祭拜。堂兄学识之事,我们改日再做考核不迟。”
韩义缓缓点头:”冲儿所说有理,涛儿,你且先退下,此事日后再议。”
对韩涛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无论韩涛刚才背诵《离骚》是不是提前准备,但能将一篇如此拗口的古文背诵下来,对常人都是非常不易之事,又何况是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侄玄孙?他能有这份决心,已经实属不易了。
韩涛却不肯退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韩义的面前,开始背诵了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韩义却没有让他再背诵下去,开口打断了他:“涛儿,我说了,你先退下,让我们拜祭你父母。你学识之事,日后再议。”
这纨绔小子,竟然当众不听自己的安排,让韩义也微有些捕快,说出的话语气也加重了很多。
没想到,韩涛不但不退开,反而是坚持挡在韩义的面前:“太叔公,您既然要拜祭我父亲,我请问一句:您可知我父的死因?”
韩义眉头微皱:“你父留有遗言,不甘被诬陷成叛逆,以死表白对大汉的忠心,保留我韩氏家族的清誉。”
“太叔公,我父亲不惜以死明志。今日涛儿却在父母灵堂之上被人辱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若不证明清白,又有何面目存活于世?若是太叔公不允我证明清白,涛儿情愿一死,追随我父母而去。”
韩涛说完,竟然站起身,做势就要低头撞向灵堂内的柱子:“爹,娘,等等涛儿,涛儿追赶你们来了。”
韩义和众位长辈的都被韩涛的举动吓坏,韩义双手颤抖地喝令:“快,快拦住他!”
韩义越这样说,韩涛却将戏演的逼真,真的低头向着柱子撞去。韩冲赶忙冲上前,将身体挡在了韩涛身前。
韩涛早已料到他会钻出来做好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一头撞在了韩冲的前胸,两人都是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韩涛迅速从地上爬起,还要作势再撞。
韩义厉声怒吼着:“韩涛,你给我停下,你当真要把我气死不成!”
韩涛听到韩义这句话,愣了一下,韩冲趁机从地上爬起,忍着胸口的剧痛,从背后伸手拦腰将韩涛抱住。
韩禄等人也反应过来,冲上前,一起拦住韩涛:“太叔公发话了,你还敢胡闹!”
韩涛这才停止要撞柱的举动,面对韩义跪下,大声痛哭:“太叔公,涛儿委屈,求您给涛儿做主呀!”
韩义被气得双手颤抖,险些摔倒,身边有人上前将他扶住,搬过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韩义连喘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他指着韩涛怒问:“韩涛,这灵堂之上,都是你的长辈亲人,谁辱你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了?!”
韩涛抬起头看着韩义,正色回应:“太叔公。我父为表对国忠心而死,我在其灵堂前所念祭文,却是找他人代笔,并非出于真心,此举还不算是不忠不孝?!各位长辈对我心存质疑,我却巧言雌黄,胡言狡辩,还不算是不仁不义?各位刚才所指,已经将韩涛拜祭父亲之举,定为此等恶徒,却又不准我申辩证明,岂不是千古奇冤?!”
“好,你既然坚称你所念祭文是你亲笔书写,我就给你个证明的机会,你可敢当堂应题习作?”韩义也一脸严肃地看着韩涛问着,虽然他心里对韩涛能亲笔写出祭文,依然存疑。
但韩涛如此坚持,他也隐隐觉得,在其父母灵堂之上,又是当着各位长辈,对他留有这样的质疑,的确是让他难以接受,也就决定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涛儿敢应,还恳请太叔公准许冲弟一起当堂应试,一比高低,自然就知涛儿所作非虚。”韩涛当即应允,还主动提出要和韩冲进行比试。
韩涛明白,韩冲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既然你当众不断陷害我,给我挖坑。那我就找机会反击,拉你下水,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为争取家业也打下基础。
“你自己做下错事,要来证明清白,又何必要拉着冲儿陪你应试?”韩禄不明白韩涛的用意,站出来阻止着。
“不妨,父亲。既然堂兄提出,我也愿意和他当堂比试,一来帮助堂兄证明清白,二来也可让各位长辈,更加清楚了解我二人学识见解高低,对日后何人执掌家业,有更好的判断。”
到了这个时候,韩冲已经看出,韩涛的所做所为,也都是针对自己。既然已经撕破脸,也不想再假意伪装,索性直接将心事挑明,要借着这次比试,来证明自己强过韩涛,去争取执掌家业的机会。
韩义毕竟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到了这个时候,也看出韩涛和韩冲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其实本来他们是想拜祭完韩顾夫妻,再行商议未来韩氏家族由哪位后辈来执掌,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却主动跳出来展开了争斗。
虽然他内心中一直是偏向由聪慧的韩冲来接手家业,但韩涛毕竟是长门独子,本来他生性顽劣,又不学无术,是可以作为依据,取消其执掌家业的机会。
但现在他却要借着证明清白的机会,和韩冲进行一番比试,倒也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通过比试进一步证明他难堪大任,也算是对不幸亡故的韩顾有了一个交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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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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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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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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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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