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久违的胡小姐,苏木心中自然欢喜,可还是觉得十分的忐忑。
上次他和胡顺所说的让胡莹做两头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如果胡顺已经同她说了,以胡小姐暴烈的性子,也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苏木心中不安,又暗自叹息:大考之前,要保持心绪平稳,可我这心怎么乱得如此厉害?
胡莹微微一笑:“苏木,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听人说每届会试,这街上就会堵上一阵。我也是心中担忧,这才带人过来看看,正好碰到你。”
“多谢多谢。”
胡莹:“子乔,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见着你,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今日……却是个好机会。”
苏木心中一凛,知道不好:“咱们边走边说,马上就是卯时了,不可耽搁。”
胡莹点了点头,就和苏木在并肩在街边朝前走着。
苏木身材高大,胡莹又是少见的长腿美女,两人这一走起来,并不比轿夫们走得慢。
苏木心中有鬼,没话找话:“莹儿,最近可好。我这阵子忙着备考,没能来陪你。”
“陪我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前程要紧。”胡莹突然冷笑一声:“再说了,咱们孤男寡女,成日结伴出游,叫别人看了也不好。我胡莹是军户的女儿,也不要紧。你苏木可是大名士,将来又是要做进士的,坏了名声却不妥当。”
这一句话将苏木憋红了脸:“莹儿……你……”
“我什么我?”胡莹狠狠地盯了苏木一眼,见他满面的狼狈,心中却软了,幽幽道:“子乔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已经满了。”
“我也十九了。”胡莹难得地叹息一声,“如果那一年爹爹强行将你入赘进我们胡家,让你与我成亲,也许,咱们的孩儿都能说话了。”
“我今日赶在考试前来找你,就是想问子乔你一句,那天东厂围攻甜水胡同百户所时,你所说的话还当真吗?”
苏木忙道:“怎么不当真,大丈夫一诺千金。莹儿,这些年你为了我吃了不少苦,这分情义我是永远记得的。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你嫁给别人的情形,真到那天,还不如死了。”
听苏木说得真挚,胡莹目光中带着一点水气,大着胆子牵住苏木的手。突然叹息一声:“我都十九了,再过得一阵,就是二十,都快老了。”
苏木捏了捏她的手掌:“不会老的不会老的,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小女孩子。”
胡莹:“既然子乔还记得当时的承诺,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今日,就想问你讨个准信,你什么时候叫媒人过来提亲?”
苏木僵住了,“我,我,我……等考完再说吧!”
“怎么,你舍不得你家里那个千娇百媚的吴小姐?”胡莹冷笑起来。
“不是,不是,莹儿……”不知道怎么的,苏木感觉自己一站在女孩子面前,脑子就好象是生了锈,竟变得束手束脚。面对着小蝶和吴小姐的时候这样,面对胡莹的时候更是如此。
“什么不是,子乔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胡莹的眼睛里突然有两滴水落了下来,正好掉到苏木的手掌上。
感觉到一丝冰凉。
胡莹哽咽着道:“我什么都晓得,你已经答应了吴家,等到会试结束,就派媒人上门提亲。苏木,我今日找来,就是想再问你一句,对于我,对于你的承诺,你又有什么打算?”
两人停了下来,就这么站在街边。
两顶轿子也住了,赵葫芦等人呆呆地看着自家老爷和胡小姐,只吴世奇痛快淋漓的鼾声,依旧没心没肺地响着,一声声震耳欲聋。
苏木心头混乱,胡小姐和吴小姐两位红颜知己其实在他心目中都是同样的分量。这两个女子对他苏木,也是同样的情义深重。
正因为如此,让谁做正妻,让谁做妾,苏木都开不了这个口。也这样,他甚至还使出手段想让胡顺去做胡莹的思想工作,叫胡莹做两头大。
扪心自问,苏木突然发觉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
如今,却是到了应该直接面对的时候,就算想躲,也没地方躲了。
总归要有直接面对胡莹,将这事做个了结。
想到这里,苏木心中突然安定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胡莹,然后伸出手去擦了擦她面上的泪水,平静地说:“莹儿,一切都是我的错。能够有你这个知心的女子,是我苏木的福份。其实,如今回过头去想想,当初我若是入赘了胡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咱们在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也是幸福的人生。至于世人如何笑话,说我是个倒插门的,却没什么要紧。”
胡莹哽咽着点头,泪水落得更多。
苏木:“无奈世事变幻,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把握的。到后来,吴小姐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于她,我也有一份责任,若是始乱终弃,我还是人吗。只怕到时候,就算是你也会不齿我的为人,莹儿,你说是不是?”
胡莹点了点头:“我的子乔自然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苏木接着说道:“其实,对于你们俩该如何安置,我也想了很多,直想得脑袋就要炸了。莹儿,真若娶你进家门,以你的脾气,只怕要受委屈。”
这话说得没错,胡莹以前和小蝶就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以小蝶的手段和吴小姐在家里的威信,胡莹一旦过门,只怕要受到所有人的排挤。手心手背都是肉,苏木自然不肯看到自家后院众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宅斗。
苏木:“而且,胡大人就你这么一个独女,肯定舍不得放你出去。这也是当初,胡大人为什么要招我苏木入赘的原故。前年,为了这事,我和你父亲还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我想……我想……”
他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胡莹一把将苏木的手摔开,止住哭声,低低冷笑一声:“你想什么,有话直说就是,我胡莹倾慕的男子可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
苏木这才道:“所以我想,既然如此,还不如莹儿你留在胡家别过来好了。你我自之间该成亲还是成亲,将来生的孩子,跟你们胡家姓。”
胡莹突然笑起来,笑声显得有些诡异:“原来是两头大啊,想来子乔你想这事已经有些日子了。”
苏木羞愧地将头低下去,脸烫得吓人,讷讷道:“我这不就是这么一说吗,如果你不答应,咱们再商量,再商量……”
不知道什么缘故,见着胡莹,苏木心中总是觉得一阵畏惧。
至于吴小姐,他更多的是尊敬。
至于,小蝶,则是纯粹的无话不可说的亲情。
这大概可以概括他和这三个女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吧?
“商量,商量什么?”胡莹鼻子里哼了一声:“在你心目中,只怕也是觉得也只有吴家女儿那种书香门第地女子才能做你的正妻吧?”
苏木更是窘迫,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可以钻进去:“莹儿你误会了。”
“想不想听到我的答复。”
苏木低头着:“要不……等我考完再说,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别想了,若是为了这事影响了子乔你的前程,不用别人说,我胡莹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胡莹一咬牙,“我的答复是-----我愿意!”
“什么,什么?”苏木愕然地抬起头。
胡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子乔,我愿意,我愿意做两头大。胡莹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军户的女儿,你前程远大,肯定是能中进士的,搞不好还能点翰林。若叫别人知道你娶了一个军户的女儿做正妻,你以后在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再说,我也不知道离开了你还能不能活下去。只要能给你在一起,胡莹就足够了。至于名分,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年,是我们胡家对不起,逼你入赘。以后,再不能对不住你的。”
苏木心中一阵欢喜,忙又握住她的手:“妹子,委屈你了。”
这才是,惊喜来得太突然,想不到困绕自己将近一年的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胡莹:“这事爹爹早就同我说过,为这事,娘和爹爹还吵过好多次。我看了心里也是难过,不就是两头大吗,依我看,这样也好,比起直接入你的门自在多了。”
说到这里,胡莹甩开苏木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突然笑起来:“胡莹自在惯了,却无法想象做了别人家夫人要受诸多约束的情形,真到那一天,还不把我给闷死。那比得在自己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来得逍遥?还有啊,你家的那什么小蝶仗着同苏木你共过患难,颐指气使,将来我免不得要被她折腾。所以,还是不过你家门的好。”
苏木尴尬地一笑:“小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或许你和她有误会。”
“你呀,就不是能治家的,吴家女儿也不成。”胡莹叹息一声,又道:“对了,你答应爹爹的事情可要算数。”
“什么事?”苏木故意问。
胡莹脸一红,“就是,就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都得姓胡。这事,爹爹可是一直都记挂在心头的。你这人心地大大地坏了,为了能够娶吴小姐,竟伙同爹爹弄了这么一出,爹爹也是糊涂,竟然被你给骗了。怎么想,我胡莹都觉得亏得慌。”
苏木大喜欢,一把搂住胡莹:“是是是,我这人是坏得很,将来还会更坏的。”
胡莹大惊:“别,这里这么多人,”
挣扎开来,胡莹又低声道:“子乔,这次考试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一定要点翰林。毕竟,爹爹虽然不是公侯,可也是有权势之人。自己女儿给人做了两头大,说起来也是没脸。不过,爹爹说了,只要你点了翰林,以你在皇帝那里的恩宠,自然就是储相了。给你一个未来的阁老做两头大,也不亏。”
苏木:“好,一定会的,我会努力的。”
和胡莹说妥这事,苏木心中一阵松快。不过,听胡莹说起这事,他又开始紧张起来。老实说,能不能中进士他也只有五六分把握。至于点翰林,却是一分自信也是没有。
但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镇定模样。
又没话找话:“刚才听你说起婚事,还真真将我吓了一跳?”
“你吓什么,难不成还以为我来逼婚?”胡莹微微恼了。
苏木忙赔笑道:“我还真以为是这样,这就好象打叶子牌里的截胡。”
胡莹听他说得形象,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就来到了贡院广场。xǐυmь.℃òm
定睛看去,又是一惊:实在是太多人了。
贡院的兵丁早早地把住入口,查验凭证,只放考生进去,别的人一概挡了。
走到这里,如胡莹和赵葫芦者都不能进去,于是,轿子就停了下来。
众贡生纷纷落轿,这地方开始挤起来。
抬头看去,就见着贡院高大巍峨的明远楼在灯火的照耀下忽闪忽闪,如同一头巨大的洪荒猛兽伏在前方。
胡莹趁着天还黑着,伸手捏了苏木一把:“子乔……”大约是被这肃穆的科举重地所摄,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嗓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木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好了,我会好好考的。你忘记了,苏木可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啊!”
此刻,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胡莹难得艰难地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在暗处一笑:“子乔有佳人相送,想必是红袖添香夜读了一个通宵。”
苏木抬头一看,说笑的正是通政司的李知事。除了他,牛知事和段知等参加这期春闱的同事也都到了,正排着队等待通关。
听到李知事的调笑,胡莹眉毛一扬,立即就要发作。
苏木:“都是同事,开个玩笑,你也不要恼,回去吧!”
胡莹这才罢了,低声道:“子乔,我先回去了,娘说了,她已经给白云观许了一百两香火钱。只要你点了翰林,就去还愿。你也不要担心,即便进不了翰林院,我胡莹大不了再去求求爹娘。”
苏木点点头,心中一片温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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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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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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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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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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