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装着一副茫然的样子:“这自是我的袍子,怎么了?”
说着,他又假装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憋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涨成红色,好象很尴尬的样子:“这这这……这衣裳是本官在家里读书时穿的。乃是以前老母缝制,有些年头了,却不忍心丢掉。而且,翁大人你也别看这衣裳破,可穿着却是舒服……咳,今天起床有些迟到,忘记更衣了。也就是读书时穿穿……家里也就这么一件……”
翁大人是个实城君子,不忍心看到苏木尴尬,连连点头:“是是是,苏大人念旧,本官心中佩服。”
苏木装得更加局促:“下官也是一时忙乱,忙乱了!”
看到苏木局促的样子,众人心中透亮,都冷笑:段炅昨天说苏木看起来一副即富且贵的样子都是装的,看来都是真的。搞不好,这家伙只有一件新衣裳充门面,却要在咱们面前装有钱人,今日露馅,丢人了吧!
心中虽然冷笑,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对苏木却突然有些好感。
这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的,通政司本是有名的清水衙门。经历司的知事们都寒门士子,做了京官,一个个都穷得厉害。见苏木以前如此富贵,难免羡慕嫉妒恨,拿他当外人看。
如今突然发现其实苏木和大家都是同一类人,自然而然就接纳他进入这个小团体。
只不过,大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段炅进来了,见苏木和大家坐在一起,一愣。
又看到苏木一身旧衣裳,显得寒酸,忍不住冷笑一声:“苏大人今日缘何如此朴素?”
苏木装着苦笑的样子:“起床急,忘了更衣。”
段炅不屑地冷笑一声,走开,隐约有低哼传来:“装模做样!”
说来也怪,今天上午的事情比起往日要少许多,很多本该让苏木去跑腿的活,知事们都分配给了书办,倒叫苏木清闲了许多。琇書網
苏木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这个迹象非常不错,至少,同事们已经初步接受我。其实,前几日他们对我苏木诸多隔阂也是可以理解的。别说是在官本位的古代,即便是现代社会,你一个新人,刚去一个单位上班。没个半月一月,根本就融合不进老员工团体。想当年我去大学教书的时候,也是花了半个月才和大家打成一片。这次只用了五天,很好,有进步。若说起来人情事故、办公室政治,我可比古人有经验。
关键就在中午,今天之内,无论如何要让他们接受我苏木。
只是,段炅对我苏木成见很深,只怕不那么容易搞定。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同其他几人搞好关系,他也没有要紧。
今天因为大家没有分配什么活儿给苏木,时间过得也慢,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时间。
众人照例去火炉前热饭,准备补充能量。
如果是往日,苏木也不会去凑热闹,等大家把便当热好了,他才最后一个过去。否则,人家青菜豆腐,你大鱼大肉可劲儿的造,这不是刺激人吗?
今天却不同,苏木端着饭盒走上前去,笑道:“借过,我也来热热饭菜。”
经历司大厅堂旁边有个热水房,是给各位大人们烧地龙的。有个火炉,上面放在一个铁片做炉罩。烧了一上午,铁皮罩子早就烧得滚烫。将饭盒放在上面,只需小半个时辰就热了。
午饭时间,知事们都会围坐在这里烤烤火,说说话儿。
苏木将饭盒打开,放在大家的旁边。
他刚一打开盖子,就故意地嘀咕一声:“哎,本官最近脾胃失调,郎中说吃药也是无用。只不过,不能再粘荤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这才留了意。定睛看去,苏木今天的午饭确实乏善可陈。就一碗糙米饭,上面搁着几根萝卜条、一小撮青菜,还有可怜巴巴的一块豆腐乳。
看起来,比起众人都还寒酸许多。
大家都是相视一笑,心中暗道:装,继续装。什么脾胃失和,根本就是穷得没钱吃饭,在咱们面前找借口。
细算来,今日是十二月初九。按照朝廷的规矩,薪水一般都是每个月十五那天发。作为低级官员,要养活一大家人,开支不小,从现在开始到十五那天却是最难熬的日子。
想来,苏木家也没有余粮,再也没办法在咱们面前硬撑有钱人了。
心中虽然鄙夷,可不知道怎么的,大家看苏木却越发地顺眼起来。
吃饭的时候,牛知事甚至主动和苏木说起话来。
至于翁知事,本就是个厚道人,同苏木也说得来。
有他们开头,其他人也同开始和苏木聊起天来。
不得不说,经过现代办公室政治培训,苏木的情商比起古人要高出一大截,几个从《笑林广记》中看到的风月段子下来,引得大家笑成一团。
《笑林广记》成书于清朝,编纂这本就是文人,里面的故事自然也合知事们的胃口。
其实,这书中的故事对已经习惯了重口味的现代人来说,也没什么好笑。但古人笑点都低,苏木刚说了几个故事,就戳中了众知事的笑点,顿时笑成了一团。
当苏木讲道:“某生素善琴,尝谓世无知音,抑抑不乐。一日无事,抚琴消遣,忽闻隔邻,有叹息声,大喜,以为知音在是,款扉叩之,邻媪曰:无他,亡儿存日,以弹絮为业,今客鼓此,酷类其音,闻之,不觉悲从中耳。”这个故事时。
牛知事更是“扑哧”一声,将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然后大声的咳嗽起来,叫道:“苏子乔你果然讲得一口好故事,难怪你那本《红楼梦》卖得如此之好。”
一说起最近京城大红的这本书,李知事来了精神:“子乔,你那本书卖得如此之好,想必赚了不少钱吧?”
苏木苦着脸:“在别人看来,在下早该因为这书赚得盆满钵满。可……也该是我命苦,那书刚写了几册,就被宫中知道,直接征了,只给了二两银子。”
“怎么可能只给二两!”众人都一声惊叫,然后对苏木深表同情。
苏木又悲叹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书稿被征,我苏木也不可能沦落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然后,他故意装出说漏了嘴的样子:“其实,没什么要紧的,我又不靠稿费吃饭。”
翁知事同情地看了苏木一眼:“那是,那是,子乔你大名士一个,还缺钱使,不差那点润笔。”
大家都笑起来,可笑声中却不带任何讽刺。
在大家看来,苏木也不过是一个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其实,大家何尝不是如此?
牛知事:“子乔兄,我的苏大人啊。你先前说晚上请大家吃饭一事,就罢了。正好是月初艰难的日子,你的心意咱们心领了。”
其他人也笑道:“对对对,以后再说吧,先把这几日熬过去再说。”
苏木故意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大气,却叫道:“不成,不成……也罢,等领了俸禄,小弟做东,各位大人务必要给个面子。”
“好说,好说!”众人又都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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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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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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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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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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