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报仇的机会,如何肯放过。君子以直报怨,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快意恩仇,别人见了,只会夸一声:不畏权势,铮铮铁骨,真君子也!
“苏木你要干什么,造反吗?快放手,快放手,时辰到了!”一个文官突然从殿中冲出来,使劲地掰着苏木的手。
这人正是苏木的老熟人,张府夜宴的座上宾,大名士李士实。
“轰!”下面一阵骚动,众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原来这人就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苏木苏子乔啊!”
“一个小小的举人就敢当众殴打藩王,好胆色。真说起这脾气来,还真有些像身陷囹圄的李梦阳。”
“好一个苏木,不愧是杨廷和的门生,这风骨真让人赞赏啊!”
明朝的文官和宦官是天敌,和锦衣特务是天敌,和藩王更是天敌,反正只要不是属于文官系统的,非我族类,都是敌人。
见淮王在苏木手上大吃苦头,大家心中都是一阵痛快。
更有人恭维起杨廷和来,说他收得一个好弟子。
杨廷和本就看苏木不顺眼,可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门生。如果上前呵斥苏木,岂不是说他杨廷和站在皇族一边,有讨好宗室的小人嫌疑。
只铁青着脸不着声。
苏木并不知道李士实是淮王的人,也不放手,笑道:“原来是李大人,别急,别急。”
“胡闹,胡闹!”李大人大叫道:“来人拉,拖开他们!”
他乃是太常寺丞,今日拜祭祀太庙本就是礼部和太常寺的职责。
顿时,就有几个小吏冲上来,鼓捣半天,才将二人分开。
可怜那淮王已经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正要扑上去和苏木纠缠在一起,从大殿中走出一人,厉声喝道:“都安静,陛下马上就到,各归本位!”
来人正是内阁首辅刘健。
众人这才静下来,苏木也不敢放肆,回到东宫那群人的队伍之中,站在杨廷和身边。
杨廷和乃是太子府瞻事,翰林院侍读学士,也算是东宫的人。
不片刻,太子也来了,不满地说道:“苏木,刚才如此这般热闹,怎么不等我?”
“哼!”杨廷和:“储君慎言。”
朱厚照笑笑,正要说话,皇帝的仪仗就出来了。
借着日头看过去,苏木顿时吃了一惊,这才一夜未见,弘治皇帝就憔悴成这样。
只见得他那张苍白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就好象打了蜡,嘴唇去乌得看不一丝红色。一件大红龙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地,好象挂在一根竹竿上。
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虚浮,被一左一右两个太监扶着,行动起来显得很是艰难。
其中一人正是张永,他最近混得不错,很得皇帝信任。
苏木这才想起先前张永所说过的话,皇帝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因为今天是祭祀大典,又不能传太医,只能靠身体硬扛。
问题是,他的身体已经很弱,又拿什么来扛?
等天子艰难地站定,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走到驾前,三拜就叩之后,就站起身来。
这次祭祀由礼部和太常寺主持,所以预先叩拜皇帝,也好在接下来的的仪式中免礼,可以专心工作。
礼毕,编钟声悠扬传来。殿中,有乐官放声歌咏,不是太好听。
苏木凝神听了半天,歌词的内容多说牺牲又大又肥,用来博得祖先神灵的欢愉。
然后,皇帝艰难的转身,带着所有人朝大殿的方向三叩九拜,表示说这次祭祀正式开始了。
苏木自然也要跟着大家跪下去,等起身的时候,苏木眼尖,发现弘治皇帝根本没办法自己起身,需要由两个太监扶着才能站起来。
礼毕,李士士就带着几个官员捧着一个长长的大托扳过来,上面摆着牛头、猪头、羊头,这就是所谓的三牲。
唱礼官立即让储君、品级高的藩王和内阁三辅臣走上前去准备,等皇帝接过三牲之后,一道进殿。
苏木因为身份的关系,自然靠不过去,只站在后面看。
好在这几人他大多都认识,三辅臣就不说了,见天打照面。淮王和自己打过几架。
倒是听到宁王的名字时,他心中一凛,仔细端详起来。一看,心中颇为失望,也就是一个普通青年,一张大众脸,属于扔在人堆里就会立即消失的那种。
按照朝廷的礼仪,三牲端来之后,皇帝应该袒露右肩去接。
这个时候,苏木看到张永脸色一变,转头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一张脸还是红得厉害,额角隐约有汗光,他微笑着朝张永点了点头。
张永无奈,只得松开龙袍的腰带。
弘治慢慢地将右手从袍子里抽出来。
苏木定睛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这是手吗?这他妹是干柴啊!
只见,在冬日的阳光下,弘治皇帝那条胳膊瘦如擀面杖,皮肤松弛透明,隐约能够看到下面的青筋,却是一点肌肉也无。
一阵风吹来,弘治皇帝身子一颤,开始剧烈地抖起来,显然是冷得经受不住。
所有人的人都安静地看着皇帝的手,心中同时一凛,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弘治天子这身子,只怕挨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永眼睛发红,连连朝李士实招手,低声道:“李大人快些!”
“咦,父皇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朱厚照这个二货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不住地看着父亲的手,好奇地问。
杨廷和一把抓住太子的手:“安静!”声音里充满了悲痛。Χiυmъ.cοΜ
“快些!”刘健也在催。
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厚照看到众人凝重的表情,突然对三个阁老和杨廷和有些畏惧,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皇帝的手伸出去是如此的慢,也就一尺长的距离,却花了半天。
皇帝只感觉眼前都是金星在闪烁,耳朵里嗡嗡乱响,身上也一阵冷似一阵。
他一提气,恢复了神智,猛地抓向托盘。
“碰!”托盘上的三牲落到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弘治皇帝身体也是一歪,倒了下来。
“父皇!”
“万岁爷!”
“陛下!”
所有的人都在伸手去接。
淮王因为辈分最高,正好位于皇帝身边,抢先一步将弘治皇帝扶住。
“哇!”弘治口一动,却将一口热血吐了淮王一头一脸。
见皇帝吐血,轰一声,所有人都叫起来。
“陛下!”
“陛下!”
苏木心中一颤,也管不了那许多,直接冲了上去,站在太子身后伸头看去。
弘治皇帝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变成惨淡的灰色。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淮王推开,坐在台阶上,只将右手食指点着淮王的脑袋。
“安静,陛下有话要说。”刘健大喝。
皇帝嘴唇动了动,用游丝般的声音低语:“淮王……你被人打……朕……朕觉得打……打得好!”
“陛下!”淮王趔趄了几步,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健……”弘治皇帝又看了刘阁老一眼。
刘健眼泪落了下来,将头凑到皇帝嘴边。
弘治皇帝:“批……批红……众王请留京城一折……不,不,不……”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不准!”
所谓批红,就是皇帝用笔蘸了朱砂在臣子所写的奏折上写下处理意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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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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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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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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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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