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桦的母亲知道儿子去干什么了,今天是妍妍的忌日,可她不能告诉儿媳。
瞿桦在市场上买了一束剑兰,现在街上没有卖切花的店面了,找到个卖花的人并不容易。妍妍的墓碑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妍妍后来的男朋友袁陵。妍妍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到了这天只有他们两人来。
瞿桦曾经是妍妍的男友,后来被分手,因为妍妍别有所恋。瞿桦一直认为男女婚前都有重新选择的自由,可这分手提得十分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连架都没吵过,但他没有勉强别人的爱好,同意得也很干脆。
袁陵后来问妍妍为什么选择他,妍妍说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从未想过的轻松。他们谈话很肆意,什么都说,妍妍说他就是她的一件旧衣服,外人看着不算鲜亮,可却意想不到的合适和舒服。袁陵没问瞿桦是怎样的一件衣服,大概是不合身的华服,虽然不合身,但却是年少时的梦想,曾经日思夜想,就为了有朝一日穿上这一件,哪怕只穿很短的时间也好,后来一直努力终于穿上了这件衣服,怕丢了,二十四小时都要盯着,太累了,而且不合适,谁会一辈子只穿礼服呢?妍妍对袁陵说,他激发出了她最好的一面。她没说的是,瞿桦把她最坏的一面都激发出来了,嫉妒,患得患失……她喜欢听瞿桦讲话,但他讲的她有时完全听不懂。后来在医院里,袁陵感到了自己的无用,妍妍的所有都是瞿桦安排的,他自己是没有办法让妍妍住单间的,他问妍妍后悔选择他吗,妍妍说不后悔,她笑道,要是她还没和瞿桦分手,这会儿她肯定觉得更配不上瞿桦了,而和他一起,她可以安心地拖累他,因为他病了,她也会照顾他。而她的桦哥哥,好像看起来永远不会虚弱。
瞿桦对妍妍这么好,在袁陵看来当然是旧情未了,深爱着一个人,就觉得世上的所有人只要眼不瞎就该也爱她。那时袁陵纳闷瞿桦怎么如此好涵养,对已经分手的前女友照顾有加,和他平静地沟通病情,仿佛他就是一个单纯的病人家属。他和妍妍是手术前一天结的婚,他俩在医院呆着,瞿桦让别人帮他们领来的结婚证。他们还请瞿桦吃了喜糖。
妍妍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袁陵没有等到活的妍妍,等来的妍妍再也不会对着他笑,他一时失控,揪住瞿桦的领子,问他给妍妍做手术时是不是恶意报复。那天手术室的人见证了一向理智的瞿医生对病人家属单方面的殴打,而家属毫无还手之力,他质问逝者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不早把她送到医院?”
这件事封锁在小范围,医生殴打病人家属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病人去世了,家属有情绪也不是不能理解,多少有个消化的过程,就算一时激动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装听不见就行了,怎么上手就打呢?主刀医生也觉得瞿桦过了火,主刀的沈老这两年才从农场调回来,因为有位重要人物要做的手术只有他能做,手术很成功,之后他就留在了医院,现在的他轻易不上手术台。妍妍的病已经到晚期,根本不适合手术,保守治疗没准还能延续些寿命,虽然延续的那几个月生命质量也不会高,如果不是瞿桦请他,他不会轻易尝试,失败了,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瞿桦到底年轻气盛,还是没吃过社会的苦啊。
医院领导主动提出要给袁陵做免费检查,又给了瞿桦暂停工作两周的处分,让他写检讨。
等袁陵事后清醒了,他并没有追究瞿桦的责任,反而给医院写了封感谢信。假若妍妍不和瞿桦分手,她的病情也不会这么晚发现。而且手术是妍妍要求的,反倒是瞿桦建议保守治疗,可妍妍哪怕手术失败,也不愿意再痛苦下去。他想,瞿桦还是对妍妍有感情的,并不像妍妍说的那样毫无嫉妒心,正因为有感情,才会这么照顾妍妍,才会打他打得这么狠,怨他没有更早把妍妍送医。
妍妍对手术失败早有准备,她在做手术前就分配好了她的遗物,因为住院手术费用是单位负担的,其他的东西也有瞿桦和袁陵帮着置办,并没动用妍妍自己的一点储蓄,她把自己的储蓄都留给了袁陵,让他吃一些好的,护理她的这些天他都瘦了,此外留给他的还有一个坎肩,她本来想给他织一件毛衣的,但剩下的袖子她实在没时间织了,她越看越觉得这个毛线织成坎肩也不错,袁陵说他还是想要一件毛衣,等她病好了再把袖子给他补上。然而袖子永远都补不上了。
她留给瞿桦的是六大本邮票,那些邮票是她爷爷几十年的收藏成果,爷爷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在这上面。她不能帮爷爷保管了,只能交给爷爷生前的忘年交——她的桦哥哥。在手术前,她把藏邮票的地方告诉了袁陵,让他帮她代交。
袁陵把邮票交给了瞿桦,并代妍妍感谢了瞿桦,他和妍妍才算一家人。
每年的今天,他们都会在这里见面。
今年袁陵得知瞿桦终于结了婚,一面为他高兴,一面也为妍妍高兴,她选的这个男人虽然别的地方都不如瞿桦,但是比谁都爱她,他是不会再结婚了。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有这心意就行了,以后不要来了,你妻子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
“她没这么小气。”
“除非她完全不在乎你。”
瞿桦母亲算是见证了儿子的感情史。做母亲的看儿子,很少有觉得不好的,况且她的儿子又是真的优秀,她一直认为是妍妍为了不拖累瞿桦才和瞿桦分手另找的别人,因为觉得她太善良,住院期间总是把各种吃的用的送过去。可妍妍再好,毕竟也去世了。穆静也很不错,既然结了婚,就应该斩断旧情。
穆静把她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的事先告诉了她的婆婆。
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一向对儿子很巴结的儿媳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是瞿桦去妍妍墓地的事刺激了儿媳。
她对着儿媳解释,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瞿桦和妍妍的爷爷关系好,老爷子去世之前让瞿桦帮忙照顾孙女,两人是好过一段时间,可妍妍又有了男朋友,瞿桦对这段关系早释怀了,妍妍和男友办结婚证还是瞿桦帮的忙。妍妍去世了,就更没什么了。她省略了儿子从手术室出来打妍妍男友的事。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可真没什么事,为什么要忙不迭地解释呢?恐怕是认为有什么才会这样。不介怀到给前女友和她的男朋友领证,这样大度的男人她是没见过,假装大度她更愿意相信。穆静说她相信瞿桦,但她想去更适合她的岗位为国家工作。
婆婆劝她:“女人最重要的是家庭。”
穆静并不讨厌她的婆婆,相反还很感激她对自己的照顾。可她却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对于她这样一个跟父母都断绝了来往的人,跟她说最重要的是家庭。她还记得母亲对她说的话,我生养你是为了你能够自我实现的,这样基因的传承才有价值。她的母亲对她和哥哥都给予厚望,对弟弟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活着,因他是小儿子,生他是个意外。她为了做一个母亲定义的孝女,只能先对父母不孝。如果她为了瞿桦留在这里,才是对父母的双重不孝。
好在她和瞿桦之间没什么深刻的感情,连犹豫都不需要。
婆婆认为穆静是受了妍妍的刺激,等瞿桦回来,她把穆静去外地工作的事简短地跟瞿桦说了,让瞿桦跟穆静好好解释一下。
“我跟穆静说了,你跟妍妍早就没什么了。妍妍是个好女孩儿,可纵使她还活着,和她结婚的也不是你。你结了婚,就应该负起责任来。”
瞿桦在心里笑,妈是越来越糊涂了,好像穆静的去留是由他决定的。穆静这么说,恐怕是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来通知一下,哪是被他刺激的,这么看穆静,实在是把她看小了。他倒对她有一点刮目相看,她在他们家忍辱负重伏低做小是为了换取去一个艰苦地区工作的机会,同时把她的弟弟接过来。她的弟弟不来了,她便离开得义无反顾。
她可真是心思缜密,能屈能伸。
穆静在卧室里寻找她的行李,她的一部分衣服挂到了衣柜里,去分校的时候都要带走。
穆静并没问他去哪儿了,因为并不算很重要。xǐυmь.℃òm
油印的讲义还没讲完,瞿桦请穆静再给她讲一讲。因为是白天,穆静以为瞿桦是单纯地想要听讲。
瞿桦拉了张椅子,坐在穆静对面吸烟。
他上下打量着穆静,吐出来的烟雾让穆静的脸变得不那么真切。穆静的咳嗽并没让瞿桦停止吸烟,她也没说“你别抽了”,咳嗽的时候她回下意识地把嘴遮住,跟她相比,瞿桦显得非常不礼貌。咳嗽完了,她继续给瞿桦讲课。最后还是瞿桦捺不住,走到窗前去吸烟。
穆静眼前的烟雾很快散开了。
“刚结婚,你就和我分居,你觉得咱们这桩婚姻还有存续的必要吗?”
他在威胁她,穆静停止了给他讲课,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怎么没有?这种为了工作分居的夫妻多得是,我没见谁和配偶因为工作分居离婚的,你又不是那么落后的人。”
瞿桦因为她去外地工作就马上离婚,传出去影响很不好,就算离婚,也得等个一年两年的。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听人说这校区可能搬过来,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再说离着也不是太远,我还可以回来看你”
瞿桦冷笑道:“你听谁说的校区一两年就搬过来?”
“当然是有根据的。我也希望能做一些重要的工作,更配得上你。”等她能做出成绩,和他离婚也没什么。
“你现在就很配得上我。”
穆静伸出手指去刮瞿桦的脸,“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算不得数的。”好像他们俩是一对情深意笃的夫妻,然而双方都知道不是这样。
“我看只有你自己觉得配不上我吧。”
瞿桦转身掐住她的下巴去吻她的嘴,穆静本意是要躲的,她不喜欢他嘴里的烟味,可嘴唇刚碰到,她就决定配合他了,她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瞿桦把穆静抱到床上,两张脸离得很近,穆静这时才推拒他,“大白天的。”推拒中又有许诺,“等吃了晚饭,怎么样都行。”
瞿桦覆在穆静身上打量她的脸,笑道:“你为理想做出的牺牲真是让我佩服。”
穆静的笑僵在那儿,很快又活泛起来,她硬是把这“牺牲”歪曲了,“这是我俩共同的牺牲,还得要靠你对我的支持。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天天在一起呢?可为了工作总得有一些牺牲。如果你的工作要求你去外地,我相信你也会去的,我也会支持你。”
“我可真是娶了一位贤妻。”她当然会支持他,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他以为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些,没想到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妻子做戏倒是做得越来越好了。
他甚至觉得第一次见穆静,听她骂街也比现在要好得多,起码有人气儿。
她那些敷衍他的话,他现在是一句都不想听。他去解穆静的扣子,她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这次她甚至没说等晚上,瞿桦去亲她的嘴,他感到穆静迟疑了下又配合地送出舌尖,他把扣子一粒粒给她扣上。
“方穆静,你把我当什么了?”
穆静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瞿桦没在家吃晚饭,婆婆以为是瞿桦跟穆静谈掰了,饭间倒是对她很客气。
神外的同事发现瞿医生最近脸色比以往还要冷三分,在这夏末每天都给他们带来些凉意,可秋天就要来了,老这么冷着他们实在受不了。瞿医生现在除了极少数手术亲自缝线外,剩下的都交给副手做,有一次一个二助因为手术缝线得到了瞿医生的认可,在科室内小小地出了一次名。瞿桦从来不在手术室发火,即使他对助手的操作不满意,也只是下最精确的指令,助手只需照做就行。但出了手术室,瞿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没那么好涵养了,他也不骂人,如果有谁拿着自以为的疑难病例请教他,而近期来医院的患者有过同样病例,或者有谁把一个错误犯了两遍,他讲完就会问一句:“记住了吗?”这四个字声音不大,伤害力却极强,好在最近被他这么说的人很多,这伤害程度小了一些。
科里同事请瞿医生跟前红人赵医生传授传授不被嫌弃的经验,赵医生微微一笑,我就算传授给你们,你们也学不会,咱们还是要解决根本矛盾。赵医生初步推断是家庭矛盾,因为他的师哥值夜班的天数比以前还多,有人建议赵医生把瞿医生的爱人请过来,给他们说和说和,他们要再不好,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啊。陈医生也说,怕不是为了抽烟吧,我和我爱人没少为抽烟吵架,我还以为小瞿的爱人不管他抽烟,其实表明一下态度不就完了,难道他爱人还要来医院监督吗。瞿桦又不像自己,指着老婆发私房钱,陈医生叫完小瞿就更正了一下称呼,他虽然比瞿桦年龄大,职称却没他高。
陈医生的想法并没得到赞同,赵医生认为老陈是碍于个人条件,想象力有限,毕竟老陈的爱人对他放心得很,他推断是科室里院里漂亮的女医生护士太多了,而瞿师哥又经常在医院值班,造成了嫂子对师哥的误会,必须得找一人告诉嫂子,这些年瞿师哥守身如玉,除了手术就是手术,这些年虽然触碰过不少女性,可那是因为手术,不得已而为之,而我们科室的漂亮小护士也是非常洁身自好的。
虽然科室同事都认为赵医生不正经,但都认为他说得不无道理,商议之下最终决定派他去干这件事。
然而赵医生还没去,穆静就来了。瞿桦没理她,却也没刁难她,光凭这一点就是应该感激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特意做了两个菜带来,聊表心意。公公听她要去三线,倒是很赞同,婆婆说新婚小夫妻就分居怎么好,公公说瞿桦要不想分居就应该也去支援三线,婆婆至今认为是她误会了妍妍的事,才去外地工作,可见瞿桦虽然对她失望,却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她因为见过很多不堪的人,觉得瞿桦的人品已算难得。
瞿桦不在值班室,她本想放下饭菜就走,可赵医生看见了她,非要拉着她讲瞿桦这几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穆静心想,又不是为她守身如玉。瞿桦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等来了她,这大概是他顺遂人生的一个小挫折,也仅仅是小挫折而已。
瞿桦进来,赵医生很适时地把房间留给了瞿师哥和嫂子,让他们慢慢谈。
今天赵医生本来没有值班任务,他出门看见和瞿桦一起值班的王医生,冲另一间值班室努努嘴,“你去那间待会儿,瞿大夫的爱人来了。”
王医生很体谅地点点头。赵医生看见科里漂亮小护士,“今晚我替瞿师哥值班,有问题找我。”
小护士看看他,又低头填单子,那意思是“你行吗?”
“你就对咱们科未来的专家这个态度?”
小护士听了忍不住笑。
“行吧,我暂且原谅你的有眼无珠。瞿师哥的冷脸是不是看多了,今天咱们嫂子来解救你们了。我是无所谓,你们……”
“行了,别贫了,可要是别的科的来找瞿大夫急会诊怎么办?”
话刚说完,就碰上泌尿外科的小医生说他们科尤大夫请瞿大夫去会诊,赵医生笑道:“你们尤大夫请错人了,瞿大夫在这方面的经验远不如我,别说我,你们这事儿,随便一个一线医生都比他经验丰富。”小医生看赵医生如此自夸,一时没想好说什么,赵医生拍了怕小医生的肩膀,“还不赶快为我带路!”
“可……”
赵医生没让后面的话说下去,揽着小医生的肩膀就往前走。
穆静拿出饭菜,擦了擦筷子放在瞿桦手边,“你吃吧,我走了。”
瞿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火车票,是一张卧铺票,明天发车,终点站是她要去工作的城市。她不记得自己跟瞿桦说过自己要哪天走。
“我买票了。”她买的是硬座票。
“那两张票你退一张,我没时间退。”
穆静想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票,却没说出口。
瞿桦低头吃饭,他吃得很快,过了会儿,他抬头问穆静:“你还有事吗?”
穆静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说出俩字:没有。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这句话并没得到瞿桦的答复。直到门合上,瞿桦始终没有抬头。
穆静出门遇上小护士,小护士故作不经意地观察穆静的脸色。来这么会儿就走了,脸上也没喜色,为了同事们的幸福,她鼓起勇气同穆静说:“今天赵大夫帮瞿大夫值班,您要不要再待一会儿再走?”
“不用了。“
小护士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可何时是个头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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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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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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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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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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