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穿成男主心魔怎么破>第 90 章 第九十章
  在一切曝光之前,昭昭以为他们会装作素不相识一段时间。

  她没想到会这样快挑明一切。

  她原本觉得,若揭穿一切,他大概会立刻羞愧离开,毕竟两人说好了分开就再也不见面,他也接受得好好的,还主动走掉,现在却易了容用假身份来到她身边……

  说起来,在魔族村子里,真的是偶遇吗?

  若真的是偶遇,是不是冥冥之中也有天意?

  昭昭忍不住望向殿外的月光。

  朔月宫距离月亮很近,她很少这么近地看月亮,月光投射下来,却不怎么明亮,始终像蒙着一层轻纱。魔界和修界是这样不同,连月光都很不一样。

  这样影影绰绰之下,昭昭满心的惆怅不减反增。

  “先放手。”她开口,声音很轻,两人离得那样近,他的脸就在正上方,哪怕她是朝外面看,余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那张易容过后的脸。

  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可有了他那双过于动人的眼睛,一切都活色生香起来。

  用假脸都这样美色动人,更别说他用真脸的时候。

  昭昭觉得自己真的是色令智昏了。

  她竟然会在对方忧郁恍惚的蓝眸下心软,后面所有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糟糕了,这很不对劲,这样不好,这很危险。

  他们历经磨难终于真正分割开,早不是心魔宿主的关系,她若再死,就是真的死了。

  她受够了那些被组合起来的巧合,那种无形的大手推动她走向死亡的宿命感。

  她想自由自在,轻轻松松的。

  果然还是她的错,她不该寻什么仇,就该拒绝江善音的要求,自己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避开仙魔大战和所有剩余剧情,就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这样才是对的。

  昭昭别开脸使劲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要离开朔月宫。

  方才引起骚动前荆沉玉早就将人放走了,他救人真的很专业,干净利落,毫不含糊。

  虽然那帮被关押的正道修士不知他们是谁,但能逃命谁都不会磨蹭,道过谢过便走了。

  元采衣倒是认出了昭昭,可他也没说什么,时间紧迫,容不得寒暄。

  如今这朔月宫,只剩下荆沉玉一个正道修士,她更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他一定可以安安稳稳地离开。

  ……但那是以前。

  昭昭不由顿住了脚步,想到他刚才的不对劲。

  他的心很不对劲。

  她那么敏锐,怎么会想不到,这肯定是分割关系导致的后遗症。

  也许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毕竟荆沉玉那样一个能忍的人都这副模样了。

  他再突然心跳停止的话,很可能出大事。

  朔月宫是魔修大本营,荆沉玉如果在这里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昭昭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白着脸想要原路返回,一转头却看见荆沉玉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十分安静地望着她。

  好像自从表明心意开始,她每次转头都能看到他。

  只要她想,他总是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昭昭心里又酸又涩,她开口,声音有些发哑:“人已得救,咱们走吧。”

  她肯定是想自己离开的,丢下他,再不回头。

  可不知为何,她停下了,还回了头,喊他一起走。

  荆沉玉愣愣地望着她,因为太惊讶了,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昭昭走上前使劲抓住他的手腕,饶是他对疼痛都已经习惯了,还是感觉到了痛感。

  这痛感告诉他,他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

  她不但回头了,还抓住了他。

  荆沉玉立刻反握住她,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抱着。

  “昭昭。”

  昭昭想要挣开,听他开口却微妙地停了一瞬,这给了他说下去的时间。

  “我很高兴。”

  他声音动听悦耳,以往冷冰冰的都让人过耳难忘,现在温柔而低沉,更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愿为我回头,哪怕只这一次,我也很高兴。”

  他喉头发甜,竟有些血腥的味道,可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无视了愈演愈烈的心跳,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如此,你便是让我下一刻就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昭昭使劲抓着他的衣裳,撑开两人的距离:“你以为这是什么给命文学吗?还下一刻要你去死……我要你死做什么?”

  “是,你不想我死。”

  荆沉玉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明灭的月光在他脸上划过,开始有凌乱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应该是偏殿失守的事情被上面的人知道,开始搜查了。

  荆沉玉根本不在意那些近在咫尺的危机,凝着昭昭定定道:“我一直记得,你要我活着受罪,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着,绝不会死。”

  昭昭实在受不了了,使劲挥开他有些生气道:“够了荆沉玉!真该给你找面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情绪激动地胸口上下起伏,“你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卑微样子真是太难看了,难看死了!”

  荆沉玉这次沉默了很久,静静看着昭昭,一双微蓝的桃花眼情绪压抑。

  昭昭也失了声,耳边回荡着她刚才的言语,她心一疼,晦涩酸胀,垂在身侧的时候不自然地握起,将脸彻底转开,连余光都看不到他,如此才稍微冷静一点。

  许久,在昭昭以为荆沉玉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声音很轻,但咬字清晰,他们离得不远,又都修为很高,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他依然望着她,没像她一样躲开,对于她,他现在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你厌恶我的卑微,觉得难看。”

  他说得极慢,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在他自己心上割一刀。

  “可你该知道,于别人,我从未放低过姿态。”

  “只是你。”

  “唯有你。”

  ……

  ……

  她知道啊。

  她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在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她才会这样的……

  这样的……

  昭昭无法形容这种心情,仿佛再次遇见他之后,她所有的情绪都变得不可名状。

  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陌生又熟悉,她定了定神,决定暂时抛开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因为附近已经围上了太多的敌人。

  他们被发现了。

  昭昭慢慢道:“蒙上眼。”

  不能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肯定可以全身而退,也最好不要传出他在这里的消息。

  倒不是怕被魔族知道,她是怕被正道仙宗的人知道。

  曾经那般仰慕憧憬他的人们,被他庇护了千余年的人们,若真的也和魔族一般对他那样羞辱和看不起,哪怕他可以从容自处,她也受不了。

  荆沉玉很听她的话,虽然他还是神色冷硬,气息压抑,却照她说的很快蒙上了眼。

  他蒙上了眼,昭昭才看向他。

  他这次是真的不再说话了,大约说方才那句话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昭昭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将心底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到围上来的魔修身上。

  她在朔月宫大打出手,毫无保留,荆沉玉本想帮忙,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看着就好,我自己就够了。”

  昭昭看了看他心脏的位置,赤手空拳地以一敌百。

  荆沉玉在一旁,虽没出手相助,却从空间取出了惊寒扔过去。

  昭昭反手接住惊寒,这把在般若之前由荆沉玉使用的佩剑见过的人并不多,除非九华剑宗的资深弟子来,都很难认出它属于谁。

  想到这些,昭昭便没拒绝,她也需要武器速战速决。

  荆沉玉第一次见昭昭这样毫无顾忌地动手,这里是魔尊老巢,能在这里的魔都作恶多端,没一个是好的,她不用担心波及谁,自然也不用顾忌。

  昭昭几乎每一招都下了死手,围剿的魔族很快发觉不敌,开始给更上面的大魔传递消息。

  此时此刻,朔月宫正殿,漆黑的王座上,夜月眠闭眸坐在那,黑袍下的身体瘦骨嶙峋,下巴尖俏,脸色苍白,因底下传音而睁开的眼中一片红色。

  他慢慢抬眼看着如荧幕般悬在空中的画面,是外界打斗的情况。

  当他看清持剑挥退众魔的白色身影是谁后,猛地站了起来。

  “尊上?”

  底下的心腹有些惊讶,刚想说什么,王座上便已没有了人。

  空间法术出现在月空下,随后是熟悉的嗓音:“都退下。”

  昭昭听到夜月眠的声音,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她淡淡仰头,后退回荆沉玉身边,低声询问:“你还能坚持多久。”

  这是问他的身体。

  荆沉玉感知了一下心跳,那异常快的心跳让他战栗不已,但他觉得这不算什么。

  “我没事。”他冷静道,“你可去做你想做的事。我若有事,会先行离开。”

  这样也好。

  他能保护好自己,不必她操心。

  昭昭这样告诉自己,直接提剑朝空中的夜月眠袭去。

  “昭昭。”夜月眠还想和她说点什么,怎知她一言不合就开打。

  “你……”他且战且退,不出手,可昭昭根本不在乎。

  “不还手就等死。”昭昭没有情绪道,“今日第一次上来,这里倒还算符合我的审美,我已经开始计划这里属于我之后该如何修改得更合心意了。”

  夜月眠微微蹙眉:“你想取我而代之?”

  昭昭只说:“我要天下太平。”

  “天下永不可能太平。”夜月眠说,“正道仙宗就在外面,这场大战无可避免,绝无太平的可能。”

  “这有何难。”昭昭不在意道,“战争的操控者是人,想要解决战争,就解决掉发起战争的人。”

  她拿剑指着夜月眠:“先杀了你,再去杀了张观复,若还有谁不肯接受我所要的和平,那就继续杀。”

  和平或许难,但核平一点都不难。

  修真界最硬的骨头就是张观复,这个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死不足惜,他死了之后那帮人群龙无首,荆沉玉又卸任了剑君之位,那最有权威的可能是悯天宗的独幽大师。

  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昭昭最清楚,她提出的和平,他会赞同的。m.χIùmЬ.CǒM

  如此一来,再加上华倾所在的九华剑宗帮忙,就不信这世间无法太平。

  夜月眠因她的话笑了,苍白神经质的脸上笑意温柔:“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样不讲情面的时候,很是漂亮。”

  昭昭不理人,只一剑劈过去要他的命。

  夜月眠伤还没好,如今魔界还容他掌控不过是因为之前回来肃清过一次,留下的全都是唯他马首是瞻的罢了,否则他可能早被取而代之,根本不必昭昭来寻。

  如今的他打不过全盛的昭昭,但逃走问题不大,可他根本没想逃走。

  他笑得越发神经质,语气奇妙地说:“你说,若荆沉玉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会作何感想?”

  他至今仍觉得荆沉玉那种人,即便改变,也改变不了太彻底。

  他可能会舍弃自我,但不一定会舍弃他人性命,昭昭这种□□和平,他肯定不赞成吧。

  夜月眠自己都凶多吉少,却还是执拗地要挑拨他们的关系。

  昭昭正要说什么,身后便响起一个平稳冷淡的声音。

  “我听到了。”

  夜月眠好像这才发现那个气息敛尽的蒙眼修士。

  他一袭白衣,墨发飘逸,金冠束发,足踩银靴,一步步走入他的视线。

  是荆沉玉。

  哪怕面目陌生,可夜月眠一眼就知道这是荆沉玉。

  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拥有他这般气质。

  “你……”夜月眠快速判断了一下,竟然还笑得出来,“你们还在一起……还在一起……”

  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红色的眼底是绝望的神经质。

  “所以呢?”他问荆沉玉,“你看到了,又作何感想?”

  荆沉玉微微抬头,哪怕是从下仰视着别人,也让高高在上的人觉得在被他轻视。

  夜月眠握紧了拳,昭昭的剑在他分神时刺入他胸口,他疼得一皱眉,但还是不逃。

  底下的魔修都想上来帮忙,可荆沉玉一抬手,裹着剑气的般若便要了数名魔族的血肉亡魂。

  那种瞬间祭剑的惨烈画面,让其他魔修望而止步。

  “作何感想?”

  荆沉玉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平稳而有力的声音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我修杀戮之剑,最擅杀人,若她要以杀止杀,我除了认可,不会有其他想法。”

  夜月眠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哪怕她要杀的人里,有从未做过恶,只是无法接受和魔族和平共处的修士?”

  荆沉玉眉头都没皱一下:“假设不成立,这样的人她不会杀。”

  夜月眠不屑道:“昭昭,你听见了,他在回避问题。”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为好。”昭昭将惊寒往深处刺了此,夜月眠身子摇晃,缓缓从月空坠落,红色的眼眸定定看她。

  “你都快死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她作为行凶者,静静地望着摔到地上的魔尊,抽出惊寒,看着他被血染得更黑的衣裳,淡淡道,“而且他也没说错,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会杀。”

  她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天上月:“这样的人肯定有,但他们的力量远不足以撼动这个决定。我只让他们一路看下来便是,他们总会认可,总会改变想法。”

  这样的人哪怕原书结局都还有的。

  昭昭如今说的话和原书里荆沉玉的话意思差不多。

  【你们可以保留心底的不认可,亦有很多时间来看今日本君的决定是对是错】

  这是荆沉玉对反对者说的话,和昭昭脱口而出的话,深意没什么区别。

  他和她其实很不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可在有些地方,他们又那么相像,仿佛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上次善音补刀没有要你的命,这次你没可能再活着了。”昭昭低着头,看着剑下的夜月眠,“你知道吗,你本来会死在莫家人手里,如今多活了这么久,说来也算是我自作自受。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她是真的想要他死。

  夜月眠知道的。

  上次他没死,这次看来是要死的。

  其实他原以为,至少可以等自己灭了修真界再死。

  那时候作为魔的昭昭就可以真正光明正大活下去了。

  到时修界的修士才是跳梁小丑,是需要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曾想要解除他们的血契,希望自由自在,掌握天下,拥有无边权利。

  可在诛魔台,在他无法真的将她送上死路,在他犹豫了一瞬时,他就知道自己变了。

  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归结于自己是被镇压了五百年,真的已经傻了疯了。

  他后面心里想的所有事,不过都和当时的荆沉玉一样罢了——让昭昭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再也不用怕什么。

  这也算是补偿她吧。

  补偿他对她的圈套,对她的伤害。

  他选择了和荆沉玉完全不同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荆沉玉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谅解,兵不血刃,但失败了,夜月眠因此更加觉得他选择的路才是对的。

  仙魔大战,毁了修真界,让魔族当家做主,这样昭昭不就可以名正言顺自在逍遥了吗?

  他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也就快要达成这个目的了,可没想到阻止他的人是昭昭。

  她有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一个他到死都觉得荒谬的梦。

  看着月光下泛着杀意的惊寒剑,夜月眠一点都没有要死的慌张,不躲也不逃命,只是笑。

  他笑得很开心,嘴角带血看着昭昭:“遗言?自是有的。”

  他单手撑着身子,笑得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大口血。

  闭了闭眼,他勉强平复呼吸:“很久之前,在镇魔渊第一次真正见你,我曾说过一句气你的话。我那时说,江善音比你好看。”

  昭昭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夜月眠固执地看着她,一眼不眨道:“那时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其实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好看。”

  昭昭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夜月眠神经质地笑起来,黑发散乱,疯疯癫癫,“死在你剑下倒也没什么,不过……”

  空间裂隙忽然打开,夜月眠身影消失,很快出现在几米远的地方。

  这是他的极限了。

  其实依然在昭昭的攻击范围内,只要她想,就可以要他的命。

  但夜月眠有别的安排。

  “你若真的亲手杀我,就真的不会后悔吗?”他勉强御风而立,“昭昭,你嘴上说着以杀止杀的计划,可你心里对杀人这件事很抵触,我说得对吗?”

  昭昭手一僵。

  “你不想杀人,哪怕是你的生死仇人。荆沉玉都还活着呢,足可见我的猜测正确。”

  夜月眠抹去嘴角的血,最后看了一眼月亮,到了这一刻,他反倒非常平静。

  “我这一生匆匆千余年,五百年在辛苦爬上魔尊之位,五百年因败给荆沉玉被夺走自由,镇压流光海底。”他声音平静,徐徐说着,“我本有宏图大志,亦有想为你做之事,可如今想来,你也不需要我的补偿。”

  “我也突然觉得,确实有些累了。”他闭上眼,“你之前说,我本该死在莫家人手里,虽不知你为何这样认为,但若这样算来,倒是你给了我斩杀莫家人的机会,让我多活了这样久。”

  他嘴角勾起:“但由你亲自杀我就不必了,我无意死在你剑下,虽然那或许能让你记我一辈子,但我不需要。若此后还有轮回转世,我依然愿为魔。”

  夜月眠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昭昭:“你曾说哪怕再难,也不要真的变成彻头彻尾的魔。可若要我选,我还是愿意做魔,做魔让我强大,让我不再匍匐于谁的脚下,不必再受屈辱,被奴役,任人欺凌排挤。我喜欢做魔,若我还有来世,我定然还要做魔。”

  他扬起手,一道红色的空间裂隙打开,昭昭睁大了眼睛,下一秒,眼前黑暗,痛呼声响起,有温热的血自上洒下,溅了几滴在她脸上。

  “只是……只是来世,我不要再认识你了。”

  昭昭握剑的手一紧,耳边是荆沉玉的生意,他捂住了她的眼睛,说:“别看。”

  昭昭沉默片刻,问他:“他做了什么。”

  “自陨。”荆沉玉回答说,“神魂俱碎,空间毁尸,除了血什么都没留下。”

  哪怕走到这一步,夜月眠依然选择自己了结自己。

  其实他早该死的,死在莫家人手里,他本没有这样多的剧情可以走,是昭昭改变了一切。

  现在他自己结束了自己,若不这么做,也会由昭昭来结束。

  因她生,又因她死。

  将荆沉玉的手拉开,看着漫天月光,除却脸上的几滴血和空气里的血腥味,夜月眠确实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昭昭抬手抹掉脸上血迹,又放下手看着指腹的红色。

  那红色像有温度,一点点灼伤她的手。

  荆沉玉眼蒙白绸,却可以准确找到她的脸。

  他面对她问:“后悔吗。”

  后悔吗?昭昭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可能有一刹那的怅然若失,可又觉得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于夜月眠是,于她也是。

  他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她也不必亲自动手。

  “我需要后悔吗?”她反问荆沉玉,“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荆沉玉想,她说得没错,确实,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由又想到了夜月眠自陨前的那些话。

  【昭昭,你嘴上说着以杀止杀的计划,可你心里对杀人这件事很抵触。】

  夜月眠都能看出来的事,荆沉玉如今当然也不会看不出。

  他望向中心城外正道仙宗驻扎的地方,似乎知道该去做什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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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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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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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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