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宫门前,挑起车帘望见远处已经搭建完毕、士兵守在周遭的“云台”,问旁侧随行的婢女:“这就是‘仙人’要登的高台?”
“回娘子,正是。”随行的小婢女说道,“听府上人说是昨儿个刚建成,现在士兵守着谁也不准靠近,开岁那天才能放行。到时娘子是否前来一观?”
正容夫人浅笑着说道:“开岁那日府中有尚多事情,怕是不能看这里盛况,不过你们要是无事,来看一看同我说说也好。”
对方这话的意思,暗含着同意仆人们开岁那日忙完自己的事情,可以来看皇门前的热闹,不用太多拘束,随行的小婢女听主子这么说,当即开心回谢夫人的恩赐,话音刚落了一半,车队突然停止行驶,皇门前有人拦住。
一位将士的声音质问:“车中何人?”
将士的声音冰冷无情,似乎没看出这是骠骑将军府的来车,随行的小婢女看那人毫无眼色,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说:“你是谁,敢拦我家娘子的车。”
“你家娘子?”将士一句不屑,走上前示意车内人掀开车帘,小婢女立刻伸开手挡在将士面前晃来晃去,不让他的视线看到车内,将士轻哼一下要拉开碍事人自己掀车帘,此时轻幔挑开,车中女人露出真容,客气轻颔首道:“徐副将。”
“原来是正容夫人。”徐长云知了回行一礼,问道,“不知正容夫人进宫有何事?”
正容夫人道:“时前家父东征,安平公主差人送了不少礼物,今日特来道谢,也同她叙叙旧。”
“原来是这样,既是如此便不再多扰夫人。”说罢冲看守皇门的士兵示意,让开放车进宫,马车行到宫中的专门停放车辇的尚仪场,早有一行人等在场中,正容夫人下了车,一个身量矮于她半头的年轻女子轻快迎上前,女子浅施薄彩,额点花钿,发上装饰比宫中的达贵要穿戴的稍低调几分,眉宇间略带些许英姿,举手投足间有着几分干练气息。
迎上前的年轻女子,正是口中的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轻搭住正容夫人的手,有些开心说:“夫人差家仆捎信说今日前来宫中,令安平有些意外。”
正容夫人轻掩一笑,说道:“公主赠于家父出征之礼,自当是有来有往,也是许久未见,想来问问公主近来怎样。”
“夫人还是这般挂念他人,安平一直都康好,想你在车中赶来也是感劳累,安平已经备下茶点,请夫人后宫叙话。”说着吩咐宦官安置好车中送来的谢礼,挽着正容夫人到后面自己的寝宫中聊相互间的私房话。
挥退服侍的婢女,只留姐妹俩两人在房间中对坐,正容夫人打量安平公主的房间,奇道:“不久是宫中大庆,公主的房内倒是看不出有几分热闹气象。”
宫中大庆,不管是皇帝还是下人的房屋,每间屋子都是要精心装扮一番,应景烘托出喜庆的气氛,更会在每间屋中点置长明灯,寄托祈愿,而安平公主的寝房只是简单的挂了外圈的庆灯,屋内倒是没有多少华美的布置,显得有点冷清。
没有宫女监管举止仪容,安平公主也是放下束缚,换个喜欢的舒服坐姿说道:“往年拆拆换换太麻烦,今年索性布置简单些,免得大动文章。”
说完呷了一口茶,看着正容夫人面容揣测几分,开门见山问道:“夫人这次前来不只是看望安平吧,究竟所为何事?”
正容夫人轻轻一笑:“公主依旧是几分敏锐,正容想问问这几日宫中都有何事发生?”
安平公主撑着头细想一番,不觉几分笑着说:“夫人是指皇兄将李长卿赶出宫一事?那日皇兄确实气的脸色发青,在书房发了好一通火,听说下旨大庆前后天衙寺的人不准进宫,此事当真?”
正容夫人也是笑着回答:“确实,李郎脸色不佳回到寺中,把寺员们吓得不轻。”
“呵呵,安平还真是想看看李长卿发火的模样。”安平公主想想李照京那张络腮胡能做出什么样的愤怒表情,就忍不住开口笑起来,片晌敛住笑容,转而几分担心道,“不过庆宴上三司出席,这位置不就缺了一名。”
“是啊。”正容夫人也是轻叹,收一收笑容严肃说出真正来意,“正容今日进宫,是想托公主转告圣上一件事。”
安平公主见对方变了神色,感觉事情必是严肃,坐正说道:“夫人请讲。”
正容夫人道:“公主可知圣上请来昭告的‘仙人’?”
安平公主点头:“安平有所耳闻。”
正容夫人眼睛微侧向宫外“云台”的方向,说道:“实不相瞒,那位‘仙人’曾来到天衙寺中,告知一件大事。”
“何事?”安平公主感几分不妙,焦急等对方回答。
正容夫人收回视线,沉了沉话语郑重道:“开岁大庆之日,有人要入宫行刺圣上。”
“什么?!”安平公主一声惊呼,不可置信问,“那人当真这样说?”
正容夫人点头确定:“当真。此人在寺中留下话语便消失不见,期间并未显露恶意,并且其他所言也准确无误,大庆之日暗流涌动,藏在阴影之物不得不防。”说罢起身恭敬向安平公主一躬身行礼,再次托付道:“此事万分重要,望公主务必转告圣上,以防歹人得手。”
“安平知晓,多谢夫人特此相告。”安平谢过正容夫人亲口传出的重要信息,与她简单寒暄几句也不再闲谈,转身匆匆前去向皇兄传达这惊天一事,正容夫人望着安平公主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希望和不安,又是一声轻叹,接着去找池不群相托的另一人,沈羽飞。
宫中亲卫划为十六卫,主要负责守护皇宫内和皇城的安定,同时也会派到国中各处协助平定战乱,所以十六卫的统帅们平常并不是一股脑全守在皇城,而是轮流在皇宫内值守,轮到的负责宫中安全,其余的负责宫外和征发边疆,除了特殊节日才回全部召回。今日恰好排到佽飞卫住手皇宫,沈羽飞刚好也在。
正容夫人向巡逻的士兵问到沈羽飞的所在,沿着宫墙一边漫步一边观赏宫中景观,虽然宫中不允许无关人员随意走动,发现就会被打出宫门,但正容夫人却有不同,除了是李照京的发妻,更是骠骑将军府的大小姐,闻大将军征战数方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皇帝念其军功特设旨,骠骑大将军和其家人出行皇宫不受阻拦,也是因为这条圣旨,正容夫人才向李照京自荐进宫传信。wWW.ΧìǔΜЬ.CǒΜ
沿着古鼎灰的宫墙一路赏景,不时与沿途行过的宫中人笑面打个招呼,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正容夫人看到前方回廊檐下在同巡逻兵士讲话的沈羽飞,因为不用远征,所以对方今日只穿佽飞卫正束服装和软甲,少了更多的护甲。
待他与巡逻士兵讲完话,正容夫人才迎上前一行礼道:“沈将军,多时未见。”
“正容夫人。”沈羽飞看见来人一回礼,早之前圣上辰庆时,正容夫人也代当时远征的闻大将军进宫祝贺,与宫中的人打过几次照面,自然也认得。
正容夫人一笑问道:“沈将军现在可有空闲?”
沈羽飞道:“暂且无事,正容夫人是有话讲?”
正容夫人余光一览四周,说句“此处眼杂,略有不便”,便和沈羽飞同行到御花园处的偏角,见此处僻静无人,这才将“仙人”突现天衙寺、预告大庆之日歹人进宫行刺一事说出,沈羽飞听完皱眉眼光一沉,酝酿半晌道:“多谢相告。”
顿了片刻接着又问:“他未说其他?”想那人的处事应会有自己提前的布划,但这次只是让自己布兵,不免有些生疑。
正容夫人心明了沈羽飞口中的“他”在说谁,回道:“池少卿倒未交代其他安排,想是有旁事处理,布兵提防一事,劳烦沈将军暗中相助。”
沈羽飞颔首明了,再次谢过正容夫人,先行离开去到皇城门周围找到徐长云,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徐长云亦是双目一怔,而后抱拳领命疾速离开城门,去向天衙寺。
这边天衙寺的两人,都在等正容夫人传话的结果。李照京在刑部尚书的官邸厚着脸皮左磨右泡,终于劝动的刑部尚书答应留神这几日宫中动向,定时向他传话,现在就看正容夫人那边告知的进展如何,二人左等右等,没等来回寺的正容夫人,反而等来了徐长云。
寺员跑去向两位上司报告佽飞卫到寺,二人请来人进到屋中叙话。
“李长卿,池少卿,别来无恙。”徐长云向两人客气一寒暄,也不多废话单刀直入说,“正容夫人已告知沈将军大庆中一事,将军差我来问二位有何打算?”
正容夫人果然平安将消息传出,两人心里顿松一口气,不过派佽飞卫副将前来问天衙寺有何安排……池不群察对方语气说道:“圣上下令寺中人不得入宫,行动着有不便,徐副将这话中是有他意?”
徐长云点头道:“将军的意思为,天衙寺中人着佽飞卫服混入宫中,大庆之日十六卫全部回宫驻守,届时我们可趁机放寺员进入,所以想问问你们是否同意。”
这办法固然是好,有人在内做接引方便行动,但也有不妥之处,李照京些许顾虑道:“佽飞卫相助自当感谢,然若是圣上知晓暗中同协抗旨之人,怕是会一同受牵连。”
徐长云说道:“将军以想到此事,若是真能捉到行刺者,圣上许是不会责罚。李长卿要是答应下,我便回去差人将佽飞卫的卫服送来,合力捉捕刺客。”
眼前的机会确实难得,能不着痕迹的进入皇宫揭破对方阴谋,毕竟天衙寺的人最先与那帮幻术师打交道,多少有与他们相抗的经验,就怕皇帝知道寺中人违抗圣旨行动,到时牵连到的不只有天衙寺,还有从旁相助的佽飞卫。两难抉择之地,李照京沉思良久,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此事有劳徐副将。”
“李长卿客气。”知了对方肯定回答,徐长云也不在寺中久留,先行回卫队中准备各路事宜,池不群代李照京送他出寺,对方出门打量寺中一圈问:“怎么不见姜鱼?”
“徐副将倒是对他颇有关心。”池不群有些别有他意的评价一句,还是回道,“尚在他处休养。”
徐长云斜眼看池不群,随意道:“哦?难得今日前来,我还有些期待能尝到他的手艺。”
池不群弯眼一笑,回道:“寺员不参与食堂下厨,徐副将若是想尝,在寺中怕是没有机会,恕还有公务处理,不便远送,告辞。”说完把徐长云扔在半路,自己折回身大步流星走去办公的房间。
徐长云杵在原地嘴角一抽,朝对方背影扔个轻哼,自行出了天衙寺的大门,回去还是如寺中所言,翌日派士兵乔装送来三十套卫服,李照京从寺中选出相应的三十名寺员准备大庆之日混入宫中,一举捉住剩下的六只怪异人,在后院召集他们嘱咐事情,池不群则行到阿诺姆的房间,询问交给她的事办的如何。
“都弄好啦。”阿诺姆手举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花布包说道,“只要把药丸打到她们身上,里面喷出的粉末就会麻痹她们的感官,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不过也要小心不要误吸,吸多了对人也是有效的。”
“辛苦。”得知“仙人”的信息,他去找阿诺姆询问有无除了“圣物”,可以牵制住六只诡异黑影行动的方法,女孩想了半晌应下,在房中认真研究多日,终于有了不小成果,池不群接过花布包谢过女孩,转而又问,“从药房发现的蛊药,可有什么头绪?”
那日在阿诺姆饲养的蛊蛇指引下,两人在药柜后角落里发现一块中空的夹板,撬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放有些许的蛊药,池不群让阿诺姆把这些都拿回去详察,看看能藏着哪些门道。
阿诺姆点头道:“有不少发现。这些药是我们族中用过的,而且那个人体内蛊虫改变身亡,也是这些药造成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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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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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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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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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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