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朝他指向的地方望去,果然如他所说,那片區域驻守着大量士兵,还停有防爆车。因为那是整个隔离区防御设施最薄弱的地方,就如同铁罐子的罐口。不同于其他地方,只有西区还采用这种路障和电围栏配合的常规防御设施。因为之前发生过很多起居民非法翻越围栏的事件,所以军队不得已调整了人员部署。
“他们四个小时一换岗,路口有摄像头和红外线警报,基本不留死角。”
“树林呢,咱们上次翻出去的地方?”李海指了指旁边的树林,询问道。
“他们在树林里设下了捕绳网和电流陷阱,前一阵有流民进去没一会就被抓了,从那里溜出去的人太多了,他们调整了部署。”
“能搞定摄像头和红外警报,一切就都有戏。”李海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你这真是异想天开,除非破坏掉哨站的电网,不然根本没可能。”
“乐安里325号,请乐安里325号家庭代表来领取物资!”一个士兵拿着喇叭喊道。
经过漫长的等待,两人可算是听到了自己的号码,他们连跑带颠的钻进队伍。
可今天的士兵态度并不算友好,发放物资的人竟粗鲁的将纸箱塞到顾霈手上,然后语气急躁的催促他赶快离开,接着下一位,待遇也是如此。顾霈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他知道,在隔离区不服从命令和顶撞士兵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忍耐。李海也在一旁安慰他,让他不要情绪化,退一步海阔天空。
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今天发的东西还算是良心。大纸箱里装有一袋大米和一些新鲜蔬菜,猪肉等等。能分到新鲜食材,也算是给人心里添了丝慰藉,至少比前一阵要强得多。
“殭尸来了!”殷澄突然出现,他从后面抽了下两人肩膀,吓唬道。
吓得两人立刻转身,做好了战斗姿态。他们的憨傻举动逗得殷澄捧腹大笑,两人这才意识到是恶作剧。
“你无不无聊,在这干嘛?”顾霈神情恍惚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
“我过来冲浪啊。”殷澄扭着腰,漫无边际地说道。
“我说刚才那个声音怎么感觉熟悉,开始我还不敢确定,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你和达尔利最近过得怎么样?”李海寒暄道。
“我们一切都好,多谢关心。”殷澄笑盈盈地回答。
“哎,达尔利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顾霈诧异道。
“他最近鬼鬼祟祟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他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李海耸了耸肩,问道。
“谁知道呢,他这两天大半夜总往外跑。”殷澄摊了下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往外跑,什么往外跑?”李海继续问。
“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干什么。每天都是大半夜出去,然后第二天一大清早再回来,害得我觉都睡不安稳。”
“你俩住一起,他最近在干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他干什么我从来不过问。”殷澄无奈地回答。
“外面士兵那么多,他是怎么溜出去的?”顾霈有些惊讶,他迫不及待的想弄清事情真相。
“我看他最近总研究地图,应该是有什么隐秘出口被他找到了。”
“那达尔利他人呢,现在还在旅店吗?”
“在,他早上刚回来。”
“老殷,你能带我俩去找他吗?”李海请求道,此刻他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没问题啊。”殷澄爽快地回答,但随后又警惕地问:“怎么…你们也要出去?”
“想出去办点事,但军队最近加强了戒备,我俩脑袋都想炸了,也没想到个能出去的办法。”李海郁郁寡欢地说道。
“那你找他算找对人了,这老小子在这方面可是专家,我这就带你去找他。”殷澄狡黠的吹嘘道。
“那真是谢谢你了。”李海感激道。
“别这么说,我应该谢你们才对,先前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有可能都被困死在那间地下室里了。好朋友之间互相帮个忙都是应该的。”殷澄语气里充满了对先前的感激。
德县隔离旅馆西区
李海两人跟随殷澄来到隔离旅店。在这里居住着大批身体健康的外来人员。名义上说是旅店,其实是军队临时征用的居民楼,大楼内部四通八达,房间众多。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流程之后,三人成功进入大楼。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此时,达尔利正在屋内整理物资,听到有敲门声传来,他警惕的将背包塞到了床底下,随后拿起藏在枕头下的手枪,走到房门前一探究竟。
幸运的是,这次不是军方查房,门眼里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他收起枪,笑着打开了房门。
“干嘛呢,敲这么半天才开门。”殷澄大步走进房间,没好气地问。
“我刚才收拾东西来着。”达尔利回答。
“嘿,伙计。好久不见啊。”李海挑了下眉,热情地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大力士。”达尔利也激动的回应,老友久别重逢,三人激动的相拥在了一起。
“刚才在广场碰到了老殷,我让他带我俩来看看你,看看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坏事。”李海摆出一副狡黠又熟络的表情说道。
“对呀,好久没来看你了,今天正好抽空来看看你。”顾霈也在一旁附和道。
“我能干什么坏事?行了你俩别愣着了,快找地方坐。”达尔利笑着说,随后又倒了杯水,递给两人:“来,喝口水。”
这时殷澄拽了拽他的衣角,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通过眼神交流,达尔利心领神会,于是问道。
“这次来...不止是看我吧,你俩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事啊?”
达尔利的直截了当,打通了两人的话题,顾霈抓紧时机提出诉求。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我俩此次前来,还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哦,什么事?”达尔利也坐了下来,准备洗耳恭听。
“我俩想去管控区,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上忙。”
“啊?”达尔利诧异道。
“我俩想去围墙外面,你懂我意思吧。”李海也在一边旁敲侧击道。
“去管控区?原谅我这么说,你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家不呆,跑出去干嘛。”
“这个你就别问了,你能不能帮上我俩?”顾霈有些按耐不住脾气,急切地问。
“哎,老顾。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李海推了一下顾霈手肘,示意他办事不要操之过急。
“人家都那么直截了当,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顾霈很不喜欢李海慢吞吞的办事风格,他更喜欢直性子。
达尔利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率先开口说。
“现在他们加强的戒严,没机会出去的,而且抓到不是枪毙就是拘留,你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听老殷说,你不是有办法能出去吗?”顾霈把话题指向殷澄。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办法出去了?”达尔利有些诧异地说道,随后他又鄙夷的瞟了眼殷澄,随后指责道。
“老兄,你又在外面胡说些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这么问我?”
“我…没说什么呀。”殷澄瞬间把目光转向天花板,有意逃避着问题。
“两位朋友,你们别管殷澄说了些什么,我真的没办法带你们出去。”达尔利竭力解释道,随后他又恶狠狠的怼了一下殷澄的手臂,显然是在责怪他的泄密。
“那就是没办法喽。”顾霈有些失望地说道,随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一旁的李海却看出了端倪,他知道达尔利在有意隐瞒两人。
“嚯,你这脸变得可够快的。”李海用一种既像讽刺,又像挖苦的语气说道。实则是想拦住他,随后他又对达尔利说,“达尔利,我们这次出去是要取回我们之前在外面遗落的物资,它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听到物资,达尔利和殷澄同时心动了一下,他假装清了下嗓子,问道。
“什么物资,值得你俩冒这么大风险去取?”
“是...”李海刚要说就被顾霈从暗中打断,他悄悄地锤了一下李海的后背,示意他不要透露太多。
“是什么啊?”达尔利假意拿起水杯,实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李海从背后抓住了顾霈的手,在他看来,只有物资能够吸引达利尔的注意,这是他们的筹码,值得为此一搏。
“里面是各种药品和食物。”李海道出实情。
“就这些东西,值得让你们冒险吗?隔离区里不是有药房吗,食物他们也给发。”达尔利摊了下手,不屑地说道。
“里面有各种隔离区里买不到的抗生素和消炎药,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奥施康定。”
(奥施康定:一种缓解中度和重度疼痛的镇痛药,长时间服用有成瘾性。)
听到奥施康定,达尔利立马来了兴致,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急促,“有多少?”
他的想法不言而喻,李海心领神会,顿了顿说道:“五瓶,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甚至能带你找到更多。”
五瓶,对于有药物依赖的人来说,这是个另人兴奋的数字。达尔利高兴的就像一只见到骨头的哈巴狗,他咬着嘴唇,扭头看了看殷澄,腿不由自主的颠了起来。
可殷澄还是有些不信服,以他对药物管控的了解,这种强力止痛药在国内是不可能有人私自贩卖的,他质疑道:“这种药在国内算是处方药吧,药房怎么可能会有得卖,你俩可别蒙我。”
然而面对殷澄的质疑,李海显然已经编好了应对的借口。
“为了挣钱,有些药商家不顾一切也会搞到,你可要知道这要搁黑市上能卖五百多一盒呢。”琇書蛧
他这番说辞打动了两人,这也让达尔利改变了态度。
“东西在哪儿,我帮你们拿回来,外面情况很复杂,你们很容易遇到危险的。”达尔利表面热心,实则心里已经打起了如意算盘。
顾霈看着各怀鬼胎的两人,便留了个心眼,他打断李海的话,接替他说道。
“药可以给你们,但前提是你得带我们去。”
顾霈为自己留了一手,这也打消了两人的贪心,为了能得到药品,达尔利只好做出妥协,他顿了顿说。
“好吧…带你们去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中途发生意外,可跟我没关系。”
“这不用你操心,我们会管好自己的。”顾霈的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坚定地说道。
达尔利先是一愣,然后会心笑了笑,紧接着他又拿出了半张破破烂烂的地图摊在桌上,上面有一些手绘的记号,一边指点一边说:“我们在这里,想出去只有一条路,就是走下水道。”
“等等,下水道都让士兵封死了,排泄污水的出口都有士兵把守,我们如何出去?”李海有些疑惑,质疑道。
“我查过县志,现在投入使用的下水道是上个世纪县区规划后的新下水道,是在原来的下水道的基础上扩建的,其中不乏有很多废弃的疏水口,也许是工人们图省事,有很多废弃的下水口只是简单的用砖墙砌上了,砖墙不是很厚,很容易打通。我打通了一段路直通街道外面。”达尔利解释道。
顾霈抬头瞟了眼他,还不忘挖苦,“你不说你没办法出去吗?”
“原谅我朋友,在这个世道生存,如果不学会撒谎的话,我们也活不到今天。”达尔利极力掩饰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李海问。
“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达尔利看向窗外,态度严肃地说道。
“到时候我会去接应你们。”殷澄补充道,看得出来他也想分一杯羹。
……
“刺啦刺啦…”卡车刹车声。
一辆军用医疗车停在了社区街口,从卡车上走下两位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医疗箱和检测仪。走进街道,他们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铁门。
“家里有人吗,我们是社区防控办的,来做病毒检测。”男人边敲着门,边粗声说道。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酣睡中的黑子,它站起来朝门口狂吠,好像在发泄自己的起床气。黑子的吼叫声震得房梁直颤。门外的人也被黑子的叫声吓了一跳。
“闭嘴,臭小子!”顾伯朝黑子呵斥道,严厉的警告声立马让它安静了下来。
顾伯打开铁门,迎接两个医务人员走进院子。
“抱歉,同志。吓到您了,多见谅。”顾伯恭敬地道歉。
“没关系的,我们这走街串巷的,常碰到这种事。好像整条街的狗都不欢迎我们一样。”男人笑着自嘲。
“您说笑了,屋里请吧。”顾伯张开手臂,笑着招呼两人进屋。
两个男人走进屋子,看见客厅被收拾的井井有条,不禁发出感叹,其中一个男人赞扬说,这是他们走访来到的最干净的一家。厨房里,顾胜兰正与孩子们啃着苹果,谈着喜爱的棒球队。
男人看见厨房里有说有笑的女人,突然愣在了原地,嘴里不由自主的喊出:“小兰?”
他怎么也想不到厨房里的女人竟是自己的初恋。顾胜兰也呆住了,似有一丝慌张,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问道:“你是?”
男人摘下了厚重的防护面具,露出了那张英俊的脸,是俞飞,她的前任男友,两人时隔三年再次见面,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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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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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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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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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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