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烧红了天空,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色,显得格外瑰丽。
但太阳终究要没入西山。
火红的天光渐渐变成暗红,远处山峦上的金色,也渐渐黯淡下去,暮鸦略过昏暗的半空,发出寂寥的鸣叫。
侯一鸣开着车,在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前,回到了老工厂。
侯一鸣停好车后,往总控室走去。
刚到总控室楼下,侯一鸣怀里的大哥大响了。
他接起电话,一听对方自报家门,他眉梢一挑,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娄凯新打来的。
侯一鸣临走前是给娄凯新留了自己的电话,但他已经做好长期攻下娄凯新的准备了,这过了还不到几个小时,对方竟然主动找来了?
电话那头,娄凯新压抑着愤怒,一股脑全都跟侯一鸣坦白,
“侯一鸣,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想害你吗?
我这就告诉你,是娄建章。
是西山省鼎鼎有名、人人称赞的娄慈善家。
就连你工地上那件事故,也是他干的!
而且,他还在你身边,安插了内鬼!
他这么做,就是记恨你当初竞标时,拍走了老工厂这块地!”
侯一鸣皱起眉,单手插在兜里,倚靠着扶手问,
“仅仅是这个原因?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帮他、然后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娄凯新站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一五一十交代,
“他是我表哥,小时候他拼了半条命、把我从河里捞起来,我欠他的。
但是,他的恩我还完了,他不该动我爹妈的。
还有,他让我调包你的合同,三天后把你的合同送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侯一鸣都明白了。
他沉吟片刻,淡淡说道,
“容我想想,你留个你大哥大的号码,随时联系。”
等记下娄凯新的电话后,侯一鸣便把电话挂了。
夜色四起,如勾弦月已经爬上东边的夜空。
天上星辰稀疏,零星几颗黯淡的星星悄悄眨巴着眼睛。
四周草丛里传来蝈蝈的“唧唧”叫声,泛着幽绿光芒的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朝夜空飘荡而去。xǐυmь.℃òm
侯一鸣双手插在兜里,深吸一口气,抬脚往总控室走。
娄建章,还真是一座大山啊。
娄建章,约莫四十来岁,外表斯文儒雅。
但他右手大拇指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缺了一节,以至于他在公众场合,极少露出右手,总把右手插在兜里。
娄建章此人是西山省出了名的地产商,传闻他眼光极好,被他看中的地,价值绝对要翻上十倍。
他手里现在就有七块地,有四块已经开发成楼盘,还有三块,则准备打造成商圈。
坊间传闻,此人就好像被老天爷垂怜一样,从他白手起家到现在,手里就没有亏过一笔生意。
同时,他还爱做慈善,光希望小学,就有数十个。
不知从何时起,娄建章就成了西山省的铭牌,只要提起他,大家就会联想到西山省。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娄建章的身份,和其他商人比起来,又多了些东西。
想到这里,侯一鸣也走到总控室门口。
他正准备伸手开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之前他调查过莫名针对他的林建梁,其中林建梁的好兄弟里,就有娄建章。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林建梁之所以用那种三年五载也建不起来的图纸来哄骗他,也是为了娄建章。
侯一鸣面色沉沉,推门走进总控室。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守在总控室里的,也就只有江良才和柴泽厚二人。
侯一鸣示意二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然后带着谷金方和封鸣蝉一起,五人围成一团坐下。
柴泽厚见侯一鸣脸色不好看,有些担忧,
“一鸣啊,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是不是那个姓黄的建材商,又找你麻烦了?”
江良才同样也很关心侯一鸣,
“一鸣哥,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前几天还淋了雨,你得多注意下身体。”
侯一鸣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
“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
我不是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么,现在,终于知道是谁了。”
说到这,侯一鸣把娄建章这一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后,总控室里一片沉默。
柴泽厚右手握拳,狠狠一锤茶几,
“我就知道是内鬼!
不然哪可能那么容易把货车开走!
让我逮住他,我非扒了他的皮!”
而江良才,同样脸色不大好,
“没想到啊,林老师竟然是这种人。
我原本以为,他针对一鸣哥你,是因为和你意见不统一。
但我没想到,竟然是私仇。
这简直违背了设计师的初衷!
林老师、不,林建梁,他不配当一位设计师!”
柴泽厚发泄完怒火,又连连摇头,满脸不敢置信,
“这怎么就是娄大慈善家?
这人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么,我总在电视上看到他,一副文弱的样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良才也跟着点头,
“是啊,真是想不到。
我之前跟着林建梁的时候,还见过他一面呢。
他全程右手插兜里,很随和,看不出来竟然这么记仇啊。
哎,听说他有钱又有势,还是咱们西山省的大人物,这下难办了。”
见他们二人义愤填膺不停抒发心里的感慨,侯一鸣食指关节轻叩桌面,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稍安勿躁,我有办法。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们,我们也不用摸瞎了。
不管对方是谁,他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侯一鸣低声和几人讨论了片刻,很快心里有个主意。
他一指柴泽厚和谷金方,吩咐道,
“老柴,你去调查内鬼,不光在老工厂里找线索,试试去鼎易建材厂看看,有内鬼,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谷金方,你负责协助老柴,万一在鼎易出了什么事,以保护他为主。”
柴泽厚和谷金方齐齐点头,表示一定会把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
他又扭头,看向江良才和默不作声的封鸣蝉,淡淡一笑,
“你们二人,跟着我,封鸣蝉,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需要你在暗处保护。”
封鸣蝉淡淡点头,明暗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困难事。
江良才仍是忧心忡忡的表情,侯一鸣见状,拍拍他的肩膀,
“有我在,别担心。”
安排妥当后,侯一鸣靠在沙发里,从怀里摸出大哥大,拨通娄凯新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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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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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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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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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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