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长长的走廊里,人影稀少。
偶尔会有一个医护人员,或者病患,匆匆闪现。
每个匆忙路过的人,都未留意到,走廊尽头的异象。
一米八几,戴着鸭舌帽,杀气腾腾的封鸣蝉,正一步步,走向妇产科办公室。
宛如,谍战大片里的一幕。
距离办公室门口约七八米处,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听到,办公室内传来,几声大哥大铃音。
接着,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在应答回话。
方才,封鸣蝉在走廊入口,发现可疑人物后,便悄声拨打大哥大,通知了侯一鸣。
侯一鸣叫封鸣蝉时刻盯紧,但不要轻举妄动,他自有安排。
但那个壮汉,已经进入候母办公室。恐怕,光是盯紧,已不够。
必须得采取行动了,哪怕是以病患身份,进入办公室,也是替候母解围之计。
而且,必要时,就得随时出手!
可这声大哥大的铃音,让封鸣蝉犯起了嘀咕,停住了脚步。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来电话的,很可能是对方的幕后主使,也就是某个李家的人。
打手都已入场,如果要动手,直接动手便是。
没道理这时候,又打来电话,安排布置。
除非……事情有变?
他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候母,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既然侯一鸣叮嘱过,不要轻举妄动。那自己,还是听从老板的话,再观察观察吧。
一个小时前,电子管厂家属楼。
柴泽厚夫妇,如一对惊弓之鸟,蜷缩在沙发上,不住地打颤。
老伴儿因为心脏不适,眉头紧皱,五官扭曲,不住地按摩胸口。
老柴扶着老伴,望着她的脸。眼神中,满是心疼。
又看了看,站在身前的两个恶棍。眼神中,满是愤恨和恐惧。
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
对于李家的一群疯子来说,这点儿,算不得什么。
哪怕把老两口绑走,埋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对于这点,老柴心知肚明。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都培养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
这把老骨头,这点残命,李家想拿去就拿去吧。
除了以死惧之,这群畜牲还有什么手段,让别人屈服听命?
吾今不畏死,汝能奈我何?
可老柴发现,当事到临头,却没有自己设想的,那般洒脱。
他不怕自己死,但是怕,家人出事儿啊。
当两个恶棍,在自己家里,将老婆恫吓到心脏不适,满脸痛苦。他已然,没了当初那股,视死如归的劲儿。
此刻,他谁也指望不上。
唯一的救命稻草,侯一鸣,却远在十公里开外。
此刻,他只能靠自己,保住老伴的安全。
要嘛,委屈求全。
要嘛,拼了老命,跟这俩恶棍同归于尽。
他一会儿看看身边的老伴,一会儿望向身前的恶棍。
不知,该何去何从。
哗啦啦。
一声金属与瓷砖刮擦的,刺耳声响,划破了客厅的寂静。
庆大开拉来一把铁椅,摆在老柴夫妇对面,坐了下来。
他点了根烟,猛吸一嘴,吹出一口浓雾。
老柴的老伴儿,被这股烟雾呛得不轻。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庆大开眯眼微笑,无动于衷。
看那神情,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过程。
老柴忍不住了,吼了一声;
“姓庆的,你有事儿,就冲着我来,别为难我家人!”
庆大开大笑几声:“哈哈哈,老柴你真会说笑。现在是法治社会,文明社会,光天化日的,你怕什么?抖什么啊?”
“我们李家上下,都是文明人,讲究人。说话办事儿,全凭一个理字儿。”
“我跟你,能有什么事儿啊?还不是,合同里写的那点事儿。三天两头骗假,
还跟直接竞争对手,往来密切。甚至,拿到了人家的私房菜谱。这事儿,你觉得你占理吗?”
“显然,现在不占理的,不守约的,不守法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过是,过来提醒你,想跳槽,可以。让侯一鸣跟我们李家打一场官司,打赢了,再来跟我谈跳槽的事儿,要不然,你就等着老死在天宫吧。”
柴泽厚紧咬牙关,额头两边,青筋凸显。
看着眼前的恶棍摇唇鼓舌,颠倒是非,他想辩个彻底,骂个痛快。
可现在,不是逞口舌之能的时候。
把这个疯子辩赢了又如何?
激怒一头疯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只得,小心翼翼,斟酌用词,有气无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好,你不是说你占理吗?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找侯一鸣跟你打官司。”
庆大开听完,笑容瞬间消失。
一股暴怒,化成了上涌的气血,将他的尖长锥子脸,涨得通红。
几乎,就要跳起来,撕下文明人的伪装,恢复恶棍的本色了。
可他没有。
很快,他就将怒意压了下去。
脸上,也很快挂上了,平时的笑意。
“呵呵,看来,你是铁了心,把侯一鸣当成了救命稻草。”
“不过呢,想搬救兵,没这么容易。”
“我们合同里写着,禁止在职期间,与任何直接竞争对手有接触。我放你去找他,岂不是自己宣布了,我这张合同如同废纸?”
“你想联系他,可以啊,用你的意念召唤他啊?你俩不是惺惺相惜吗?
我觉着,他肯定会心有灵犀,听到你的召唤的,哈哈哈。”
柴泽厚听到这儿,已经忍无可忍。
攥紧了半天的拳头,原本只敢撑在沙发上。
如今,他打算挥向眼前的两头疯兽。
他将老伴靠在沙发背,猛然站起,向着庆大开,挥起攥紧的左拳。
就在这一瞬,一直叉胸站在一旁的光头巨汉,立马移动步伐,迅疾地贴住老柴,伸手擒住了,他挥出的左臂。
老柴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痛。
他原本以为,这个山形巨汉,不过是仗着身高体壮,摆摆威风,吓吓人罢了。
没料到,这一接触,才知他的厉害。
要不是这厮手上留情,这一捏,定然能捏断自己的臂膀。
巨汉顺手,将老柴推向了沙发。
老柴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旁边的老伴,依旧捂着胸口,晕晕乎乎,闭目不睁。
幸亏没有目睹这骇人一幕,不然,非晕过去不可。
庆大开依旧眯眼微笑,吞云吐雾。
“欸,老柴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咱们都是文明人,有什么事儿,大家可以商量嘛。你这般,动手动脚,伤到我没关系,伤到你自个儿,那多划不来?”
“以后呢,你就听我的话,出了家门,就来天宫,下了班,就回家。两点一线多省事,就别到处乱跑啦。我会让这个壮实兄弟,给你当个随身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至于你日思夜想的侯一鸣嘛,我这就去会他。你这不尊重合同、不尊重法律的臭毛病,估计就是跟他学的。”
“哎,好好儿地一个老同志,都被这个小年轻给带坏了。这哪行?我这就去给他上上课,普普法。”
说罢,大笑着站起身。
看了眼身边叉胸而立的巨汉,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猛,我走之后,照顾好二老。外面天寒地冻的,别让他们到处乱跑,知道吧?”
巨汉会心狞笑,回了句;“好嘞”
耍够威风的庆大开,没有收手的意思。
临走,还想给沙发上体力不支的两位老人,再补上一枪。
他吸了口烟,眯眼微笑着说道:
“啧啧,看二老这模样,今天怕是受惊不浅。”
“怪我,都怪我。”
“哎,匆忙登门,也没带什么伴手礼物。现在看二老,身体都挺脆,下回我再登门,肯定给你们带一箱子的救心丸、跌打膏药,保证啊,不空手而来,哈哈哈。”
边笑,边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砖上,用力踩了踩。
最后,扬长而去。
不久,又传来一声,重重地摔门动静。
老柴的老伴儿,立马捂紧胸口。脸上的五官,又是扭做一团。
老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向着大门方向,恨恨地说了句:“畜牲。”xǐυmь.℃òm
叉胸而立的巨汉,听到后,没有追究的意思。
一边狞笑着,一边坐到,师爷刚才搬来的椅子上。
他学着师爷刚才的姿势,给自己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向着柴泽厚,吹出了一股浓雾。
刺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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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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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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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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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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