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喜庆祥和的夜晚,他不需要保镖傍身。
在这个与协会前辈们,初次会晤的夜晚,他不想散发一丝杀气。
哪怕他知道,几个敌人,都会在场。
他来得很早,傍晚六点零一分。距离晚宴开放入场,刚过去一分钟。
司仪小姐语带甜美,毕恭毕敬地将这位同龄贵客,请进了娱乐城大厅。
晚宴设在了,三楼一间宽敞的多功能厅。
当他推开多功能厅的大门,眼前是几个忙着布置会场的服务员。
有男有女,人人面带急色。
急到,高声地互相喊话催促。看见有客人入场,才开始压低音量。
侯一鸣,是第一个到场的嘉宾。
这次承办宴会的任务,红姐完成得很出色。
眼前的纷乱,只是红姐过于上心,严词叮嘱属下们,一定要提早仔细布置,再三检查,不能有一点疏漏。
红姐是女性,本就仔细,又加上接待对象特殊——西山商会在商业领域的影响力,完全不亚于八大家族。
能得到他们的助力,对她以后在西山省的立足,有巨大的帮助。
所以,她在这块,下的功夫非常重。
三张大圆桌,以三角形方位,摆放在大厅正中。
几米开外,是声光电俱全的多功能舞台。
唱K,跳舞,放电影,晚宴晚会里常见的助兴节目,都能高质量地呈现。
这一次的元旦晚宴,既是一年一度的年会,也是公布、介绍新成员的迎新大会。
原本,协会一直是三十人的满员状态,无需纳新。
然而,随着成员之一,美琳蛋糕连锁店创始人周德泰的去世,协会急需吸纳新人,补足空缺。
西山省商业协会,自成立之初,便是个规矩神秘的组织。
这一点也体现在,新成员的遴选方式上。
新成员的遴选,只由会长和两位副会长,秘密完成。
其余成员,公布前均不知晓,也没有否决权。
全凭三位长老,以三票两胜制,拍板决定。
按理,如此重量级的协会,如此重要的一次晚宴,有资格承办的,除了天宫大饭店,再无第二家。
可协会目前分管内务的副会长,是罗家话事人,罗厚德。
罗厚德是什么身份?
是罗凯的爹。
罗凯呢?
是侯一鸣的好朋友。
侯一鸣收到郭会长的入会邀请之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了罗凯和红姐。
要这两位好朋友,一个求爹,一个出场地,协助自己演一场打脸好戏。
也就是凛冬行动的第二步,逼庆大开崩溃,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侯一鸣知道,庆大开今晚必然会到场。
因为根据谷金方的情报,三姑此刻还在津城疗养看病。
协会年会,对于李家来说,是不可怠慢的一件要事。
话事人不在,那代表家族赴会的,必然是排名第一的管事。兴许,还有其余两个管事。
晚宴的规定比较人性化,允许会员携带两名家属赴会。
庆大开孤家寡人,要带,也只会带上其余管事,替李家撑住门面。
根据谷金方的情报,庆大开除了与一位女管事私交甚笃,与其他男管事均是关系疏远,甚至,互看不爽。
这一点,正合侯一鸣的心意。
李家,此刻尚且不知道侯一鸣就是即将入会的新成员。
庆大开,正毫无心理准备地,带着两个貌合神离的管事,开心赴宴。
当他走进会厅的那一刻,发现侯一鸣也在场,他会怎么想?
来跟红姐叙旧?
叙旧需要跑进会场来凑热闹吗?
庆大开才没这么蠢。
他的脸上,会风云突变。
他的心理防线,会逐步崩溃。
他身边不对付的管事们,会暗自窃笑,甚至,会当面笑出声。
三姑眼前的大红人,李家第一管事,居然搞不定一个平民小子,反倒让这小子骑在脖子上狠狠捶打。
这可怎么向三姑复命?
加入了协会,意味着从此有了保护伞。xǐυmь.℃òm
李家也好,庆大开也好,无法再对侯一鸣,任意加害。
除非,李家想与整个西山省的商业圈作对………………
让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李家第一管事,恐怕要换人喽。
这些,是最严重的点。但不是,最丢脸之处。
最丢脸之处,是赴会成员里,有七个人,是天宫曾经的老主顾。
而如今,却成了鸣泽食府,主题包间里的常客。
这几乎是,压垮庆大开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彻头彻尾的,绝杀。
以上,是侯一鸣在来时路上,吉普车里,闭目养神时,对于庆大开反应的预演。
六点十分,随着庆大开和另外两位管事的到场,侯一鸣的推算预演,一点不差地,应验了。
看到侯一鸣的瞬间,庆大开彻底石化了。
他在距离会厅大门五六米处,足足呆立了三四分钟。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到的会员们陆续入场。
当他们与庆大开擦身而过时,寒暄的寒暄,拍肩的拍肩。
看到他毫无反应,也都没在意,转头与其他人招呼,最后坐到了立着自己名牌的位置上。
李家第一管事,固然声名显赫。
可与西山省商协会员相比,身份上,还是逊色许多。
这些会员,对三姑不敢轻慢。
对庆大开这类家族下人嘛,顶多是随口寒暄,赏个薄面。
没人在乎,他的异常。
两位随行的李家管事,孟国富和顾北淮,此刻就差笑出声。
被这个尖嘴猴腮的所谓第一管事,压制了这么多年,这俩人早就满腹不爽。
前者是李家的药王,后者是李家的狗王。
一个负责药店生意,一个经营动物市场。
论谋略,论手段,这俩人不及庆大开。
但论争宠献媚,这俩人只会比庆大开更拿手。
如今,看到侯一鸣在元旦佳节,给庆大开安排了这么一出开年大戏,这俩人就差让服务生端一盘洽洽香瓜子,边嗑边看戏了。
孟国富推了庆大开一下,语带讥讽:
“我说老庆,赶紧入座啊。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是看上哪个端菜的服务员啦?”
庆大开恢复了些许清醒,勉力支撑着发软的双腿,也顾不上身边人的嘲讽,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幸好,老天没对他赶尽杀绝。他与侯一鸣,不在同一桌。
按传统规矩,都是几大家族一桌。
所以,侯一鸣想让罗厚德,将自己与庆大开,安排成同桌的杀招,未能实现。
庆大开坐在座位上,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即将垮塌的身体和内心,终于有了点支撑之物。
他不敢瞧向侯一鸣的方向,甚至不敢,瞧向罗厚德的方向。
精明如他,已然想到了,这次针对自己的大屠杀,必然少不了罗厚德的参与。
他有些恍惚,虽然没有听力障碍,却听不清每一位正在发言的人,嘴里到底在说什么。
他用余光能看到,郭会长的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似乎宣布了什么重要事件。
随后,他好像听到了一阵阵的掌声。
接着,候一鸣似乎站了起来。
好像,又发表了短暂地演讲。
他勉强向后靠了靠,又一次,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开始能分辨周围的声音,开始能看清,这个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屠宰场。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既然是元旦晚会,当然少不了才艺表演。咱们会员里,能歌善舞的同志,还是不少的嘛。下面有请,新入会的侯一鸣小老弟,给大家带来,他精心准备的,小节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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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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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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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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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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