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莲花落尽,只剩黑色的枝条纠结在水面上,湖面上清风萧瑟。长长的步桥用取意天然的木板搭建,通往远处的水阁。墨色官服的老人独自站在步桥的尽头,双手抱着袖子,微微躬身,静静地等待着。
那名让老人恭敬等待的皇帝将手中用新翻泥土里的蚯蚓做成的鱼食洒进湖中,那是很大的一把鱼食,若是让那些只会说些穷酸话的书生看见,又要感叹咸阳宫的奢侈了。可老人并没有感觉,他知道湖中的那些鱼只有这样喂才会上钩。
“难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即使是被秦国人崇拜为神明的皇帝也不得不感叹道。
老人抬起头,袖中的事物却不小心掉了出来,他捡起那个五颜六色的棱体,有小心翼翼的放回袖中。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阵枢带在身上。”皇帝陛下有些无奈:“丢了怎么办?”
“放在臣身上才不会丢,臣心里有数。”老人的声音很平常,谁又能想到多年后就是这样寻常的一道声音吓退了天下第五的刺客?
“你心里有数?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防着谁?就你的修为能让自己的东西随便掉下来?你把墨方给谁看呢?”皇帝陛下的声音有些恼怒:“墨离,你不要忘了,这天下都是朕的,连你也是朕的,这墨方朕想给谁就给谁。”m.χIùmЬ.CǒM
“陛下不要说这种任性的话。”面对皇帝的怒火,墨离大师并不慌张,他继续说道:“王离那孩子确实不错,但不是最佳的人选。”
“王离对我大秦忠心耿耿,又有少年龙虎之称,即使是当年六国的贵族也没一个比的上的,你跟朕说他没有?”
墨离大师摇了摇头:“咸阳城的阵有多大,陛下又不是不知道,王离在普通人里确实是天才,可终究差了些。”
皇帝沉默了一下:“你始终认为努力没有用吗?”
“努力自然有用,可凡人永远不可能成神,庸才即使努力,也有终点。”
这些话不是老人第一次对皇帝说了,很有道理,可依旧不足以说服皇帝。
“那我们打一个赌?”皇帝忽然来了兴致,他用腰间配的象征身份的青铜长剑磕了磕玉桥,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
皇帝回头看着老人:“生而知之怎么样?”
“惊世之才,若是在符道上有天赋,臣会选他。”墨离大师回答道。
“好。”皇帝应道:“王老将军五年前让他的孙子修炼,那我也给他五年,五年后他们俩比一场,要是王离输了,我不再管你。”
皇帝陛下不喜欢赌,除非一定会赢,这是很简单的赌约,可墨离似乎看到了王家最后的下场。
墨离大师突然跪下,磕头在地:“陛下明知道王家的小孩要想赢,只有一条路可走,何必呢?”
“难道朕就看着你把阵枢,把咸阳,把大秦交给朕的仇人?”皇帝陛下话锋一转:“你要是放弃项家那个小子,朕做这些干什么?”
“项家那孩子是有可能成为先生那样的人的人。”墨离没有答应皇帝,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可以没有大秦,但不能没有先生。”
“你说什么?”皇帝震怒,就连池里的鲤鱼都跳了起来:“朕要砍你的头!朕要......朕......”
皇帝陛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着头低的更低的老头,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妥协道:“那教一教那孩子符道总行吧。”
“王小将军天赋本就不错,教一教当然可以,但阵枢我不会给他。”
“朕让你给他了么?”皇帝抓起用玉雕成的晚上照明用的长明灯像老人砸去。
那是很普通的一砸,老人也不躲,任由灯油洒在那身深墨色的官服上。
关于阵枢的问题天下地位最高的两人已经谈论了许久,皇帝明白这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平息了口气说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蒙将军前线来报,匈奴人的神出手了,但被老师拦住了。”老人看着皇帝的手势,会意的站了起来。
皇帝想起前些天北方出现的异像,虽然早就猜到了,可现在听见确切的消息,依旧止不住的头疼。
“然后呢?先生又定什么新规矩了?”皇帝走到老人近前,弯腰拾起那盏灯,继续问道。
“不许那个层次再出手。”墨离用手指了指天。
“这不是早都定下的了么?”皇帝疑惑道:“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是定下了。”墨离的目光随皇帝移动:“可神也有老的时候,老了记性就不好了。”
“你说的是。”皇帝将长明灯放回原处悠悠叹息道:“神也有老的时候啊。”
“还有什么吗?”
“老师要回来了。”像是预感到皇帝会生气一样,墨离向后退了一步,这次长明灯并没有砸到他,也没有灯油洒在身上。
“他回来干什么?”皇帝问道。
墨离又退了几步,有些嫌弃地上一直滚动的沾染着灯油的灯。
“今年书院内试要开始了,老师当然要回来。”
“往年怎么没见他回来?”秦皇像是猜到了什么:“刘三是我秦国的人,叫他不要想了。”
墨离苦笑着回答:“老师的行为哪是我能左右的?”
“真是废物。”
普天之下也只有两个人有资格说神符师是废物,而面前那位就是,所以墨离大师并不生气。
“还有什么事?”皇帝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重了些,所以他也有些尴尬。
“当年三师弟成立了一个联盟,那里的成员大多是天下有志之士。”墨离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书院,但依旧记得师兄弟们的样子。
“现在大多都是在骂陛下修建长城和阿房宫的事。”墨离大师继续说道。
“他们想骂就叫他们骂。”皇帝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也用汇报?”
“可修建的工人们罢工了。”
皇帝愣了一下,苦笑道:“我就知道你家老三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工人们为什么罢工?”
“修建的事确实有些累,工钱也确实有些少。”墨离回答着皇帝话,同时在衣袖里翻找着什么。
“这些事情,问李斯就好,他会处理好的。”
“就是李大人让臣来问的。”墨离解释着。
“那就加工钱,还有,农忙的时候放假,让他们回去帮忙。”皇帝吩咐道:“记得把领头的抓出来杀了,要不然他们以后还敢。”
“那请陛下盖章吧。”墨离大师从袖中拿出李斯给的奏章,递给帝国的皇帝。
秦皇看了看手里的奏章,发现与自己说的相差无几,他拿出象征皇族身份的随身玉印向上一案,笑骂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比猴儿还精。”
“陛下说笑了。”
“朕可没说笑,章邯的消息是你来说的,蒙恬的消息也是你说的,就连李斯的奏章也是你送来的,怎么?你打算替朕治国了?”
“我就是个传消息的,陛下不要多心。”
“你怎么还是这么古板。”皇帝有些不喜:“这些年没点长进。”
湖面上清风依旧萧瑟,墨离大师没有说话
皇帝有些烦心。
“行了,行了,你走吧。”他挥了挥手。
老人转身离去。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皇帝补充道:“早朝也不用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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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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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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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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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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