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祖传一个亿>第 106 章 第 106 章
  艺高人胆大,绪以灼御剑一头扎进了无边白雾里。

  然而她在白雾中飞行了没有多久,就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那堵看不见的墙是柔软的,绪以灼试着继续往前飞,起初还算容易,飞出半米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弹力。

  到了某一极限,绪以灼直接被这堵“墙”弹了回来。

  好家伙,绪以灼心道,这未免也太像空气墙了。

  往外行不通,那么向上如何?

  绪以灼抬头往天上看,空中是一轮炽烈的太阳,可那轮太阳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着,雾蒙蒙的不太真实。

  绪以灼御剑一直往高处飞,视线里的太阳越来越大,但是阳光落在身上的热度却一成不变。

  这太阳似乎是假的。

  湖与山以外的一切仿佛都是虚假的,只是为了让此方世界显得真实一些的背景板。绪以灼此时还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玄女境显而易见不是仅把人困在一个地方这么简单。玄女境属于一个开启时间结束后会自己把境中外来者吐出来的秘境,过去就有进入玄女境的修士命悬一线之际撑到了玄女境关闭,侥幸捡回一条命,而他那些没能撑到最后一刻的同伴,尸体便永远留在了玄女境里。

  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能遇上的危险可太多了。

  哪怕只是往这个空间里填满沸水,也够修士喝上一壶。修士能够撑上一月两月,可有几位能撑上一年两年?

  绪以灼坐在玄无剑上想到。

  她已然飞到了这个空间高度上的尽头,抬起手就能碰到一堵熟悉的软墙。太阳已然离她很近很近,但是永远也触碰不到。

  那甚至不能说是太阳,绪以灼现在看着它,觉得它就像是用纸剪出来的,只不过能够发光发热。

  无论如何,她都得先从这里出去。往外往上都飞不出去,绪以灼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山谷中的湖泊上。她飞得太高太高,此时往下看,山谷就如同无边雾海之上的一座小岛,而湖泊是岛屿中心的一点碧蓝。

  绪以灼收起玄女境,放任自己从空中坠下。凛冽的风吹掉了她扣在头上的兜帽,挽起的发髻也被吹散。快要落到湖面的那一刻,绪以灼定在半空,轻松抵消掉了巨大的冲击力,立起身来飘浮在水上。

  没有一缕风吹过,湖面不泛起一丝涟漪,它宛如一面青蓝色的镜子。

  绪以灼看不见水底,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湖中仿佛没有一株水草,没有一条游鱼。

  绪以灼毫不犹豫跃入水中,一直往下潜,许久都没有潜到湖底。如果不是没有遇到任何锁链,绪以灼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褚苍山脉那一个诡异的深潭。

  往下看是黑魆魆的一片,绪以灼手中元鸿镜的镜光只能照亮极小一片区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湖水,这片湖就和包围它的山一样,没有任何生命。

  绪以灼忽地看见了亮光。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亮光确确实实位于她的身前,而不是来自她手中的元鸿镜。绪以灼不再下潜,她看着那亮光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一直往湖底下潜,但她触碰到湖底,却看到了这奇怪的亮光。

  绪以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往那亮光游去。

  越是靠近,熟悉感便越是强烈。

  绪以灼再一次不动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刚刚自己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亮光不是别的,正是湖面。

  是潜在水中的人抬头能看见的湖面。

  绪以灼踩了几下水,哗啦一声,她从水中探出头来,四下望去,所见的尽是熟悉的景象。

  她又回到了这座山谷。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切切实实被困在了这里。

  *

  一艘画舫静静漂在平静无波的湖中央,画舫虽小,却精致得堪称金碧辉煌。它显得和周边格格不入,明明应该泊在笙歌燕舞、灯火通明的河畔,此时却漂浮在山谷中平平无奇的湖上。

  这艘画舫自然是绪以灼拿出来的。

  虽然外形有点夸张,但是船舱里躺着当真很舒服,好歹也是游戏里最珍贵的水上坐骑,质量没话说。

  绪以灼摊在软榻之上,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从进入玄女境开始绪以灼就在计时,她找了许久出口,一看时间惊愕地发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绪以灼对时间的流逝几乎一无所觉,只应头顶那轮太阳不曾有丝毫变化,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虚假的太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了白天。

  绪以灼又寻找了十日这个山谷的出口。

  她无论从哪个方向离开,哪怕她试着打穿了山,也会在打穿的通道前方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山谷。待她回头往后看便发现来路已经被沙土堵住。

  绪以灼又试着在地上绘制随机的传送法阵,她确实有可能被传送到山谷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也仅能在这个山谷的范围内随机传送。

  在昨日,绪以灼在山谷里搞了个大破坏。她毁掉了自己能看见的一切,拆完了山填掉了湖就开始对地面下手。绪以灼觉得找自己这破坏程度,岩浆都能被她挖出来了。

  山谷被她折腾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然而某一刻天塌地陷,绪以灼看到一切都在消融,仿佛才画好的画被毫不留情泼上了一盆水,颜料便随之不断地往下淌。

  啪的一声轻响。

  立体的场景,在某一瞬间好像成了平面上的一幅画,而绪以灼则是立在画纸上唯一立体的人。

  下一瞬,变成平面的景象又从纸上站起,绪以灼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完好的山谷与湖泊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她又一次没有找到出口。

  绪以灼突然间累了,好像一株被过于毒辣的太阳晒得蔫头耷脑的小苗,又颓又丧地从包裹里取出画舫扔在水上,自己躺了进去。

  她突然间意识到了此处可怕的地方。原先还是她想多了,这个地方不需要有任何变化,只要它保持一成不变,就足以把人逼疯。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生命,绪以灼觉得她看见的一切都是这般虚假。

  绪以灼轻轻敲了两下的地板,只要她不动作,这里就不会有任何声响。

  她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算得上生命的存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地方只有她可以造成改变,但任何的变化最终又会恢复原样。

  绪以灼有些茫然,她感觉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被关进了一个最可怕的囚牢里。

  眼下的处境让绪以灼想起了过去看到过的恐怖故事——当时听到那故事的时候绪以灼没这么觉得,但落到了差不多的境地绪以灼意识到这确确实实是个恐怖故事。那故事有许多种版本,共同点便是主角会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他世界中的唯一一个人。

  他的亲人,爱人,好友,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在转瞬之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面空空荡荡,社交软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繁华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商店依然开着门,汽车停留在街道上,好像前一秒商店还在迎接客人,马路上仍川流不息,下一秒所有人便消失不见。m.xiumb.com

  绪以灼觉得自己的处境似乎还要糟糕一点,毕竟她的这个世界目前看来实在有点小,而且不止是没有人的问题,她连只虫子也找不到。

  故事的主人公结局无一例外走向崩溃,绪以灼可不想变成那样。

  如果运气好一点,绪以灼或许可以在这里待到玄女境关闭,然后安安全全地被传送出去。可绪以灼不敢赌自己的运气,即便她的心理素质可以撑到那个时候,但如果这个空间本身有问题,玄女境关闭的时候她也无法离开呢?

  绪以灼锤了一下床榻,想来想去,还是得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被困在此界已有十一天,绪以灼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已经有点烦躁。她从床上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之前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绪以灼一下便想到了第九日。

  第九日她几乎彻底毁掉了这个山谷,也是那一次,这个空间出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变化。

  这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幅画。

  可如果它不是变成了一幅画,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幅画?

  绪以灼忽然觉得这个猜想很有道理。

  她所感受到的空气墙,难不成就是画纸的边界?她在山谷里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变回原样,岂不是因为画中人无法改变画里的事物,能真正对画面做出改变的,只有画外执笔的人?

  “所以……这是画?”绪以灼喃喃自语。

  在她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忽地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绪以灼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从空中坠落,啪的一声跌在了地上。

  “嘶——”绪以灼脸色煞白,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落下的高度实在没有多高,以至于自己那堆到了极限的属性压根没有生效,绪以灼摔了个结结实实。

  她太久没有挨过这样的疼,以至于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绪以灼先看见地上光洁如镜的青黑色砖石,目光上移,便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大殿中。

  她不知道这个宫殿究竟有大多,只因无数画卷从大殿的顶端垂下,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画卷,而看不见大殿的边际。有青色的火焰如同一团团鬼火在画卷间穿梭,火焰能提供的亮度十分有限,但也勉强能让绪以灼看见里自己最近的一幅画。

  绪以灼看见熟悉的山谷与湖泊。

  她之前竟然当真在画中。绪以灼心道。

  也许就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身边皆是虚假,而自己并非画中人,从成功从画里出来。

  绪以灼不禁猜想,过去进入玄女境的人是不是也来到了画中。

  每一次进入玄女境的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若他们没有接触到真正的玄女境,只来到玄女境内画中便很好解释了,每一幅画中所画的东西都不一样,这十分合理。

  绪以灼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不久前的遭遇和之前听闻的其他修士的经历还是有所不同,那些修士里有不少都是和同伴汇合了的,而她可没有在画中遇到任何一位同伴。

  绪以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那副画,画中确实没有任何人。

  江清渐他们,会不会仍在画中,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绪以灼又这般想到。

  忽地,她似乎听见了人声。那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仍在殿中。

  绪以灼怔了怔,侧耳细听,那人声没有消失,刚刚并非她的错觉。

  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声,莫不是怜姑娘。

  绪以灼立时往那个方向走去。

  拂开一幅幅画卷,声音逐渐清晰,绪以灼神情微变。先前没能听出,她此时却听清了那并非怜姑娘的声音。

  仙道此番进入玄女境的只有三人,如果那说话的人不是怜姑娘也不也江清渐,难不成是血莲宗的那个五行修士?

  绪以灼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她还有可能是这玄女境里的人。

  只是来自玄女境的,恐怕已然不是个人。

  绪以灼怂了一瞬,然而她想起自己在离生门可谓日夜和鬼魂为伴,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

  绪以灼的脚步放缓了一些,心中生起警惕,不管那一位来自血莲宗还是属于玄女境,对她恐怕都不会是什么友好的态度。

  离生镜化作一道墨影缠在她腕上,正巧是小青尾巴喜欢搭的地方。绪以灼失神了一瞬,那一条融青蟒由于越长越大,不得不不情不愿地从她小臂上离开,好在它很快适应了离生门的环境,离生门里的鬼修与人修也很是照顾它。小青进不去玄女境,便被绪以灼留在了离生门里。

  十一日没见到一个活物,绪以灼对任何故人都怀念无比。

  她轻轻触碰离生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绪以灼已然有一会儿没看见青色的鬼火,那些火焰仿佛特地避开了此处。这也让绪以灼对声音主人的猜测不断往玄女境鬼魂这个选项上倾斜。软底的鞋子无声踏在地上,又走了许多步,绪以灼看见了微弱的光。

  光的源头离她还有四五幅画的距离,绪以灼没再往前走,而是透过画卷之间的间隙往外看。

  绪以灼看见了一个背对她的人。

  那人跪坐在地上,宽大的衣袖如同垂落于地的羽翼。她的墨发极长,若是站起发尾恐怕也会铺在地上。砖石上放着一只烛台,白蜡烛上的火焰竟也是白色的火焰,绪以灼之前看到的光便来源于此。

  围绕在她身侧的画卷算得上少,然而无数画卷堆叠于地。那个背对绪以灼的女子手上便执着一只笔,在摊于身前的画纸上作画。

  她的状态看上去极差,仿佛处于崩溃的边缘。哪怕绪以灼看不到她的面容,也体会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的气息。

  笔尖一刻不停地从纸上划过,女子喃喃着同一个词。

  “不对……不对……”

  绪以灼忽地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

  她皱了皱眉,正要向前,却被人搭住了肩膀。

  绪以灼险些惊呼出声,然而嘴很快就被另一个人捂住了。

  绪以灼被吓得不轻,脖子僵硬地扭过去,只见眼上蒙着白绸的怜姑娘站在黑暗中,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绪以灼又去看手搁她肩膀上的那人,果不其然看见了江清渐。

  绪以灼沉默了。

  原来,她是最后一个从画里出来的吗?

  *

  女子落下的每一笔,似乎都在将她往崩溃的悬崖推一步。

  绪以灼越看越心惊。

  她去看同样躲在画卷之后观察女子的江清渐与怜姑娘,却发觉他们的情绪和自己极是不同,正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纠结地看着她。

  绪以灼想到江清渐和怜姑娘恐怕已经出来了许久,必然比她知道更多的事,便传音问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么一问,却发觉江清渐和怜姑娘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

  怜姑娘传音道:【你真的没有发现?】

  绪以灼一头雾水:【我应该发现什么?】

  她刚出来刚见到这人,自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现。

  江清渐无声叹了一口气,对她道:【你去她的前方看看吧。】

  绪以灼迟疑了一会儿:【若是被她发现了……】

  【没事。】江清渐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绪以灼虽然不明白江清渐和怜姑娘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解释,但他二人没道理坑她,便绕路来到了那个女子的正前方。

  女子头埋得很低,但绪以灼只消看见她的小半张脸,就明白过来江清渐和怜姑娘为什么会流露出那般欲言又止的神情。

  绪以灼呆愣在了原地。

  她的脑海里犹豫太多震惊蹦出了一俩句脏话,便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怎么可能?!

  绪以灼想不明白。

  看着作画女子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绪以灼只觉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荒唐,玄女境也不能这般离谱吧?

  清醒过来一点后,绪以灼吓得连忙把系统面板拉了出来。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面板此时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让她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很好,面板还在,她还是那个无数小说中出现过的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作画女子仍在喃喃自语,绪以灼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因为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只不过由于音量压得很低,声音都主人情绪又极不对劲,听上去才和她平时的声音有些许不同。

  那点不同自然瞒不过过耳不忘的怜姑娘,怜姑娘在听见声音都那一刻就发现作画的这人是“绪以灼”。

  而江清渐即便听不出声音,看见脸后也认出来了。

  她和绪以灼一模一样,但她显然又不是绪以灼。

  【先声明,】江清渐传音道,【我不知道原因。】

  他和怜姑娘的懵逼不会比绪以灼少多少,只不过作为当事人,绪以灼此时的思绪肯定要更混乱些。

  怜姑娘问道:【绪道友,你的先辈可是与玄女有关系?】

  绪以灼答得极快:【没有可能。】

  她一个穿越者,她的先辈怎么可能和游戏里的人物有关系。

  绪以灼不禁想到,该不会有哪个建模师缺了大德,把她的脸拿去建模了吧?

  绪以灼虽然这般想,但心里已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不可能。

  她虽然总说这个世界是个游戏,可里面的人物这般鲜活,又自有一套完整的法则,有着那么多游戏根本没有设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游戏?

  这里分明也是真实的。

  她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可是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

  就好像明虚域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另一个世界刚好有一个游戏公司把它做出来了。

  绪以灼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的出现,简直把她过往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看法来了致命一击。

  她想过不止一次的问题又被扯了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会穿越?

  那么多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怎么偏偏她一碰就穿越?

  穿越就算了,就她穿越的配置在新世界依旧能当一条快乐的咸鱼。绪以灼都懒得思考太多。

  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难题,就这么强势地摆在了她面前。

  在很不得了的秘境里,她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妈的。绪以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该不会怜姑娘没说错,她的先辈真的和玄女有什么血缘上的联系吧?

  那这渊源也够离谱的,不仅牵扯到两个世界,连物种好像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绪道友?】怜姑娘小心唤了一声,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也能察觉绪以灼此时思绪的混乱。

  换做其他人在玄女境里看见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恐怕也不能冷静。

  绪以灼深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传音,她现在说话恐怕声音都要发颤。绪以灼问道:【这个人是谁?】

  【不好说。】江清渐道,【她既然出现在玄女境里,那么一定是和玄女有关的人。也许是玄女身侧的神使,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重复了一遍:【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接的话让绪以灼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她问道:【你们对玄女了解多少?】

  玄女作为古神,她活跃的时代距今实在太过久远,世人对她的了解极其有限,而且其中大多是杜撰的传说,真实性十分令人怀疑。绪以灼看到有关玄女最多的就是传说,其中不乏自相矛盾的,以至于她哪一个都不敢信。

  就说绪以灼在叩仙门上用过的玄女飞天镜,便是以玄女为题材的,然而此镜本身和玄女并无联系。

  江清渐也道:【玄女传说真真假假,不敢尽信,】

  怜姑娘接着说道:【但有一条,我认为还是比较可信的。传说玄女不得大道,走火入魔,最后自戕于天雪阁的葬神渊中。】

  绪以灼微怔:【神明也会不得大道吗?】

  怜姑娘道:【玄女是天生神祇,她所求与我等凡人恐怕不同。】

  绪以灼不禁看向作画女子,她一句句怀疑的低语,当真如同不得大道、陷入癫狂的模样。

  江清渐虽然给出了一个神使的猜测,但他的心中恐怕也觉得,这个女子就是玄女。

  【若是玄女已然陨落,但她留于玄女境中的,莫不是残魂一缕?】绪以灼问道,【你们可接近过她?】

  怜姑娘道:【不曾。】

  江清渐怂得理直气壮:【不敢。】

  绪以灼只迟疑了一瞬,便向前踏出一步。

  她拂开挡在面前的画卷,向作画女子走去。

  绪以灼出自离生门,对魂魄的了解恐怕远多于江清渐和怜姑娘。残魂能造成的威胁十分有限,即便这是玄女残魂与其余的残魂有所不同,绪以灼觉得自己也能应对。

  虽然这么想,绪以灼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她因为测试账号被赋予的数值是人能够拥有的上限,但玄女显然不是人了,这位上古的神明若是将实力化作一个数值,肯定已然超过了绪以灼。

  绪以灼走到了她面前。

  作画女子似乎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的身边有人存在。她执笔的手已经在发抖,尝试了好几次才将笔稳稳搁在笔山上。绪以灼低下头,只见画卷之上尽是凌乱的线条。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绪以灼。

  绪以灼看到了一张慌张无措的面容,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令绪以灼觉得十分怪异。女子眼眶微红,眼眸中倒映出了绪以灼的身影。

  除了衣着不同,她们没有任何差别。

  绪以灼心中怪异感更盛,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是就在看着自己。

  连那种无措时手指攥紧衣袖的动作,都是这般相似。

  绪以灼心中忽然升起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可女子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绪以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女子说的是《庄子》里的一段话。

  这个世界里有神有仙有魔有妖,但那些熟悉的典籍,倒也一本不缺。

  女子所提到的,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庄周梦蝶》里的内容。

  庄周在梦中化作蝴蝶,只知自己是蝴蝶,不知自己是庄周。梦醒后,方知自己原是庄周,而非蝴蝶。

  可是……绪以灼还记得之后的,这个故事使无数人思考的内容。

  “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

  女子低声问道,声音宛若梦呓。

  “我究竟是作画的人,还是画中人?”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大殿里忽然想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狂风大作,将殿内的无数画卷从原来的位置卷离。绪以灼不得不抬起手用灵力护住自身,抵挡刀割一般的狂风,而画卷一幅幅从她眼前飞过,阻挡了视线。

  她只看到女子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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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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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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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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