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高爱卿,令媛今年几岁?”
“及笄了吗?”
高南王没有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心里仍在为皇帝是站在他这边这一真相窃喜。
“回陛下,小女去岁及笄,今年刚好十六。”
皇帝淡淡瞥他一眼,以闲话家常跟他唠嗑的语气说道:“及笄了,那就是个大人了。”
高南王心里咯噔一声,终于回过味过发觉这话不太对劲。
“理论上讲是这样。可她在我心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嘛,胡闹一点顽劣一点也可以理解。
更应该被人原谅。
毕竟,孩子小不懂事。
大人长大了,就不能拿不懂事当借口。
夏明枫的声音朗朗而起:“陛下,臣这义妹也是刚及笄不久。这么说来,她也还是个孩子。”
皇帝:“……”
众大臣:“……”
昭王,咱能要点脸吗?
及笄不久?你这个不久的时间跨度是不是拉得有点长?
你这不久,到底是三年还是五年啊?
万里侯今年少说也不止十八岁了吧。
她还是孩子?
高南王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昭王这话太狠了。
他说自己女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昭王就说万里侯一样是个孩子。
是孩子,苏潼当众逼着周家小厮给马喂毒草这事,就不能往重里追究责任。
想追究苏潼这个孩子的责任?
得,那就先追究他女儿的责任吧。
高南王想到这里,差点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难道他今天一早跑来金銮殿告状,最后要落个铩羽而归的结果?
“陛下,”高南王心里憋着一口气,想到这事让自己宝贝女儿受委屈,源头就在于苏潼那个男宠,“小女确实不该胡闹。”
“可万里侯把那么珍稀的宝马给一个男宠,这事也太过了。”
“一个男宠,跟一个奴仆有什么区别。要是一开始,他痛痛快快把那匹马卖出去,那后面就什么事都没有。”
苏潼一听这论调就怒了。
“高南王,我们是不是该就事论事?”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是长辈,堂堂的异姓王;搞人身攻击这种把戏,不怕让别人误会王爷的心智么?”
“还有,我家的男宠,我喜欢送他宝马怎么了?”
“没花你家的钱,没吃你家的粮。”她哼了哼,“反倒有些人,厚颜无耻一见那匹马就惦记上。”
“你——”
“谁厚颜无耻?你一个女人,学别人养什么男宠,你道德败坏,带起歪风,你才……”
“够了!”皇帝沉下脸,重重拍了桌子。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苏潼眼睛一转,立即俯首:“陛下,臣错了。”
皇帝:“你错了?错哪了?”
苏潼:“我错在和高南王在大殿打嘴仗。他年纪那么大,老我一辈的老人,我应该敬着他让着他。”
“不管他骂我什么指责我什么,我都不应该和他当众吵架。”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高平郡主,我才应该和她吵个清楚明白。”
“好好告诉她,什么叫是非曲直。”
就是拐着弯骂高南王倚老卖老,还不分青红皂白维护自己闺女呗。
皇帝默默看了眼苏潼,嘴角也微微抽了抽。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陛下,臣真的错了。”苏潼再度干脆爽快认错揽罚,“臣这是说多错多。”
“马场上发生的事,我确实不应该因一时激愤,就让周世子的小厮同样毒翻高平郡主的马。”
“毕竟,人有善恶;畜牲无辜。”
“臣愿意赔一匹马给高平郡主,并且保证赔给她的马跟她那匹不相上下。”
皇帝就看向高南王。
“高爱卿,咱有一说一;这件事里头,确实是你家闺女胡闹才搞出这些事端的吧。”
“你看,双方的骏马都没死;但双方的马又吃下了毒草;损失都是一样的。”
“万里侯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做错;也主动承担起自己责任。”
“高爱卿,你呢?”
高南王面色阴沉地看了眼苏潼,无比憋屈道:“臣,也代小女承诺,赔偿对方一匹与原来不相上下的骏马。”
皇帝一记眼风扫向苏潼。
这鬼精鬼精的丫头。
这下满意了吧。
“王爷,这事只怕不太好办。”苏潼犹豫着,不紧不慢开口,“我家那匹白马,乃是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
“陛下,让王爷也照赔一匹汗血宝马给我;这事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如你做个见证,就让王爷意思意思,按照当初我买马的价格,赔银子给我算了吧。”
周长亮死死盯住自己脚尖,果然,这位万里侯又将买马的收据随便揣着带进宫了。
皇帝温和地望向高南王:“高爱卿以为如何?”
双方都有错,人家万里侯已经非常主动且大度地表示会赔你闺女一匹马。
只是你想赔对方一匹马,并不是那么好赔啊。
这时候,连高南王都不得不暗自庆幸,那个男宠的马幸好没被毒死。
真毒死了,他打哪弄匹汗血宝马来赔给苏潼!
“多谢万里侯替我考虑,万金难求的良驹确实罕见。那我就厚着老脸,赔金子给万里侯吧。”
周长亮出宫的时候还是糊里糊涂的。
他进宫这一趟,好像做了证,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更懵的是高南王。
他本来磨刀霍霍,是奔着一定要给欺负了她女儿的万里侯好看去的。
结果,在宫里稀里糊涂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没讨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莫名其妙倒贴赔出去万两金子。
“这叫什么事?”
“苏潼那个妖女莫非会什么邪术不成?”
让人不知不觉就中招,受了她盅惑,听从她的安排。
高平郡主就等着她爹给她带回好消息呢。
高高兴兴的等在门口,快变成望父石,才见高南王终于姗姗迟归。
“爹,”高南王坐马车去的,自然也坐马车回来。马车一停下,高平郡主就十分孝顺地上前,“小心脚下,我扶你下来。”
高南王瞧见闺女热切的模样,莫名有几分心虚起来。
“咳,爹自己下就行。”
“爹,”高平郡主闻言,果断松手退到一旁,“怎么样?”
“陛下是不是拿苏潼那个女人问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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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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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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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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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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