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入夏,草原上水草丰美,这个季节正是胡人休养生息的时候,北疆也即将进入一年中最太平的时候,但也难保胡人像高丽扶桑一样伺机而动,而且北军南调耗时太长,走完这一路已经兵疲马倦,到了中原地区还要休整,北疆那些将帅恐怕会找各种借口推脱。www.xiumb.com
果然,萧锦麟的旨意刚传过去,北疆的折子就到了,想来是事先就拟好了,料到了陛下会让北疆出军。
因为萧锦麟在位期间对军权的管控加强,各地驻军统领三年一述职,不合他意的要么被撤职要么被调任,只有他的几个心腹可以常年连任,但连任久了他也会多疑。
君疑臣下,臣子也会多加提防君上,更别提有了当年秦经容的前车之鉴,谁都想保留实力。燕城和桐城如今的驻军统领是陈向东,并非出身将帅世家,是从军中熬资历熬上来的,萧锦麟不是特别满意他,觉得他才能欠缺,但这几年北疆没有大战事,他老老实实戍守边疆也没什么问题。
这人打仗不太行,为官做人倒很有一套,说是关外有异动,不知是不是叛军还联络了外敌,意图对他们里外夹击,他要加强防卫,又说军士们的夏装还没到位,如果南援,南方更热,避暑物资得到位吧。
还没出军先要钱,把萧锦麟气到了,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再换主将,如今国家内忧外患,他得一桩一桩料理。
到处的兵力都不能动,萧锦麟只能动用京师的驻军了,军畿大营有十万驻军,是直属萧锦麟掌管的,他决定调五万人去平叛。
兵部尚书劝他三思,京师驻军如果分派出去,万一叛军趁虚而入怎么办,萧锦麟自有主张,远处他看不到,京城的风吹草动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攘外必先安内,等他把那些乌合之众铲除了,再挨个收拾那些不长眼的番邦蛮夷,最后再来清理朝堂。
外头的形势紧张连陆离这个深宫妇人都感受到了,萧锦麟忙到夜宿御书房,陆离放心不下,白日里会给他送些羹汤,萧锦麟让她放心,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会料理好的,后宫的事情她如果不想处理便还是交给贤妃吧,寿康宫她也不必再去了。
太后是个麻烦事,虽然他们如今还是让替身称病,但真正的太后已经过世了,萧锦麟原本想将她的尸身烧了,陆离不同意,毕竟是一国之后,身后这样处理也太过分了,还是先冰封着,过阵子再报病逝,风风光光办个丧事吧。
萧锦麟如今也无暇顾及这些,让陆离看着办吧。陆离这些年在萧锦麟的庇护下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终于担起了她身为后宫之主的职责,每日去寿康宫侍疾,和王妃诰命们打交道,妃嫔们也开始每日请安,陆离训话走个过场,让贤妃把宫务也交回来了。
她以前总是偷懒,对后宫诸事都不热衷,连如意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贤妃虽自请失察之罪,陆离并未怪她,这个后宫不是贤妃的,她这个正经主人都没有管好,怎么能赖别人。
荣安长公主来过一趟,要确认太后的症状,陆离没有瞒她,说太后已经死了,长公主满腔怒火:“你们也太过分了!她毕竟是皇帝嫡母,你们怎么能……这些年她算老实了,你们怎么就容不得她?”
虽然她和太后有很多矛盾,但毕竟姑嫂多年,又有先帝临终前的叮嘱,如今见太后落得这个下场难免心生唏嘘,萧锦麟也太狠了。
陆离说道:“是她们先动的手,淑妃和太后勾结,害了何氏母子嫁祸给陛下,让我和陛下生了分歧,她可不无辜。您也别说的她们多委屈似的,这些年陛下虽没厚待她们,也没苛待吧,该给的都给了,晋阳还暗地里招兵买马,联络宁王后代,存的什么心?”萧锦麟说早知道先帝一死他就该把这一窝都铲了,他还是不够狠,留来留去留成仇,现在给自己添麻烦了。
长公主道:“那也是萧锦麟夺位在先,若不是他先不仁,皇嫂怎能记恨他,这换了谁能甘心?他们不过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这把陆离说生气了:“那再往前还是皇后太子打压贵妃母子在先呢?这么多年了,是非恩怨谁能说清,母亲说这话,莫不是还是站在他们一边,也要来反我们吧?”
她说这话是因为陆焕之已经反了,陆离现在压根儿不相信亲情,母亲又说出这种话,言语之间全是他们夫妻的错,原来萧锦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她还是认为宁王才是嫡枝,如果没有他们,沈书玉和宁王还是好好的,也不会有沈书君兄妹俩的悲剧,而陆离和萧锦麟就活该在宫廷倾轧中被碾作泥。
长公主被她呛了,咽了口气,郁郁道:“我没这意思,我只是说你们此举太过轻妄,若是被人知道……”
“已经被天下人知道了!能不能堵悠悠众口,只看陛下能不能平叛了,若是晋阳那波人赢了,便是暴君妖后毒害嫡母遗臭万年,若是陛下赢了,便是公主乱政气死母后。”
历史是由胜利者撰写的,是以萧锦麟从来不惧名声差,他只怕自己势不如人输了。
长公主惊觉眼前的女儿如此陌生,她似乎有了萧锦麟的影子,赞成萧锦麟成王败寇那一套,陆焕之的叛变对她打击如此之大,让她彻底摒弃了从前的自己,从此只做萧锦麟的贤内助,和他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长公主本就和陆离不亲,如今更不知该说什么,在坤仪宫坐一会儿便出宫了,太后死了,她连寿康宫都不用去。
陆离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一阵波动,她一直以为父母双方是父亲爱她更多,母亲并不爱她,可这回父亲叛变,公然与她为敌,母亲虽也有指责,却还是站在她一边的。
她想起了当年她执意要嫁给萧锦麟和沈书玉分庭抗礼时,母亲虽然骂她骂的很难听,后来听说她在城外遇袭,还是亲自出城接应。甚至明知道沈家的悲剧是萧锦麟一手造成,她还是选择了原谅,或者是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抑或是妥协了,想着家和万事兴,总之她没有像父亲一样生出反骨。
陆离想到以前的事情,以前笃定的事情,如今却不敢坚信了,这些年她好像站在雾里,谁稍微站的远一些,她便看不清了,还好萧锦麟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带她在黑暗中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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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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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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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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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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